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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書*网QISuu。cOm]刻下痕迹,反倒更添了含蓄雍容之美,神情更是沉静若水,如明珠美玉,不见锋利,唯见温润。心里微微一动,暗叹了口气,却微笑说道:“今日来,是跟你商量件事儿,澄儿已经五岁啦,过了年就六岁了,虽有你亲自教养他读书习字,可也该练练弓箭骑射,才是男儿本色,我宫中教习多得是,但澄儿每日来去不便,我想让你们搬到宫里去住,澄儿每日习武,晚上你又可教他读书,两不相误,不知道你的意思怎样?”
阿谣微微一怔,这些年来李十八因怕她孤身带着孩子住在这谷中不安全,多次邀请她住到伊吾王宫中,她始终不肯,连李十八送来的侍女也不肯要,只独自一人过着清苦的生活,李十八只得随她,却暗暗迁了几户猎户住到谷口,自己更是三不五时过来探视,山中岁月,倏忽便过,一应日常所需皆由李十八送来,谷中猎户更是隔一日就来替她挑水劈柴,送些野味菜蔬,阿谣每日里只伴着澄儿读书写字,做做针线,闲暇来林中漫步,日子过得十分悠闲,更不愿离了这清静地方去住王宫。但想李十八所说也是正理,当下蹙眉想了一阵,方委婉说道:“十八哥好意,阿谣心领了,这些年来若不是你……”李十八摇手阻止她再说,阿谣一笑,“阿谣亏欠十八哥的实在太多。澄儿是该练练武了,十八哥想得周到,只是我看惯了这里的杏花蝴蝶,喝惯了山涧水,清静日子过久了,住到王宫里只怕更给十八哥添麻烦……”李十八面色微微一黯,阿谣只做看不见,微笑道:“我想,既然已经麻烦了十八哥这么久,不如就再麻烦十八哥多为澄儿操操心罢,我的意思是让澄儿随十八哥去,就住在城中习武,隔六七日让他回来一趟,随我住两天,我教他读书,十八哥看这样可好?”
李十八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过几天我把阿姿古丽夫妇送来给你作伴,顺便把澄儿接走。”阿姿古丽在伊吾语里为“美丽的鲜花”之意,伊吾女子多有以此为名,李十八说的这个是王宫中的侍女,阿谣初来伊吾住在伊吾宫中,就由她伺候,三年前已经成婚,嫁给了王宫卫队的一名青年。
阿谣见他眼神坚决,知道这次无法推辞,想象澄儿一走,自己一人不免孤单,有人作伴也好,也就不再推辞,笑着谢了。
李十八站起身,迟疑一下,才状似不经意说:“今日接到邸报,萧乾……出巡天下,由京师至江南,一路西行,不日将到雍州……”
阿谣心内一颤,面上却丝毫不露,淡淡一笑,纤细的手指却情不自禁握得发白,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李十八暗暗一叹,轻轻说:“你不想让澄儿见他一面?”
阿谣轻松道:“他只当我母子已经身亡,彼此相忘于江湖,岂非最好,何必又去打扰?”
李十八道:“他已遥封你为大齐皇后,立澄儿为太子,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你。这次他出巡只怕多半也是为寻你而来。”
阿谣一顿,半晌才道:“我只当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了……他做什么,也与我无关。”
李十八定定瞧了她不语,阿谣勉强对他一笑,却不知怎的,怕有些对上他深黑得无边无际的眼眸,这眼里似乎包容一切,又似乎洞察一切,令她匆匆低头,假作整理针线。
“其实他就算寻你而来,也不过抱了一丝希望而已,万万想不到你会在我国中。你若不去见他,只怕他这辈子都寻你不着的。”
李十八转身要走,扔下一句话。
阿谣咬了咬唇,冲他的背影说:“我自然不会去见他!”
背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身,径自迎向自林中气喘吁吁跑来的澄儿。阿谣见到他蹲身与澄儿说了一会话,便吹哨呼来白马,与澄儿挥手作别。澄儿一直立在篱笆旁目送他伟岸的身影没入漫天的红叶中,背着身子,她也可以感觉到澄儿那份依恋与崇拜的心情……
是啊,澄儿素来就将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当年,又是他救了澄儿的命……
风吹树叶的声音簌簌沙沙,平日里听这声音如箫爽天籁,今日却似乎带了别样的凄清,芦苇摇曳里,一只野兔蓦地窜出,引得澄儿伸指大喊,“娘……你瞧你瞧……”
阿谣却只顾怔忪在自己的回忆里,并未听见——
当年她靠了延陵王府的密道,抱了因出痘而浑身高热的澄儿悄悄逃离王府,心里是满腔的怨恨悲伤,只想远远地离开皇宫,离开萧乾,抱着澄儿,母子生死在一处。暗夜里不分道路,只捡房屋稀少郊野之处行去,跌跌撞撞竟跑到通惠河边,夏夜里水边蚊虫多,尽管她尽力围护,澄儿依然被蚊虫叮咬得大声哭叫,通惠河是京师漕运河道,由京郊流经西直门入皇城,这一段正好在旷野之中,夜风猛烈,阿谣蹲在地上,将澄儿紧紧抱在怀中,百般哄慰,澄儿依然哭得声嘶力竭,阿谣抱着澄儿,也陪着哭得肝肠寸断,不一会澄儿嗓子嘶哑,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身上也渐渐冷了起来,阿谣只道澄儿不行了,痛哭之下,万念俱灰,将澄儿紧紧绑在怀中,竟然抱着澄儿纵身跃下了宽阔的通惠河中。
悠悠醒过来时,人却在了一艘官船上,昏昏烛火下,阿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烛火旁的那个男子,正是雍州道上萍水相逢过的伊吾国王李十八!
原来李十八是带了西域诸国使臣团前来进贡的,在京城已经住了好几日了,阿谣其时正禁闭春晖宫中,是以并不知晓,因知道大齐唯一的皇子出天花,皇帝正在焦头烂额之时,李十八交割了贡品,觐见过萧乾后,随即便告辞回国,萧乾也无心挽留叙旧,令他见过高昌公主并几位西域陪滕后便准其所请。使臣团起身时照例要由钦天监选择时辰,以吉日良辰方可保一路顺风,恰好择定的时辰是这日丑时初刻,李十八带了使臣团,坐了几条大官船沿通惠河西行,路上恰好救起了阿谣。
阿谣只道澄儿已死,谁知李十八却微笑告知她澄儿安然无恙,阿谣又惊又喜下,顿时又晕了过去。
原来宫中御医医治澄儿,一味只求澄儿不哭不闹,这样一来热毒发散不出,十分凶险,阿谣抱着澄儿一路被蚊虫叮咬,逼迫得澄儿大哭大闹,误打误撞,反倒将那股热毒尽皆发散了出来,浆痘开花,等澄儿哭得没了力气,热毒也散尽了,高烧也退了,是以才渐渐冷下来,阿谣抱着他一跳河,他是年幼婴儿,反倒差点将他溺死,幸亏救上来早,又幸亏阿谣一心要母子死在一处,将澄儿绑在自己身上,李十八队中又自带得有大夫,是西域国医,医术甚是不错,他一见是阿谣,命大夫全力救护,抢救及时,才险险保住了澄儿一条小命。
阿谣虽不肯便将自己经历说与李十八,但李十八看她如此模样,加上在宫中听来的,自也猜到几分,阿谣请他勿走漏了消息,并愿随他同去伊吾安身,李十八答应了,带她一路西行。
萧乾与碧城虽派出无数人手搜寻阿谣母子下落,却绝想不到她进了西域使团安身,更无人前去搜查,一路顺风顺水,安全到了伊吾,李十八将阿谣安置在自己宫中,待她母子万般周到,他的王后与嫔妃虽不敢说什么,但对阿谣却都侧目而视,时日一久,阿谣顿觉这样不明不白住在伊吾王宫中颇有不便,况且她也发觉李十八对自己情愫暗生,为了避嫌,兼之澄儿身体康复健壮,才一力要求搬到这蝴蝶谷中居住。
李十八为人磊落,自是明白她的心意,并不强求,安排好一切,默默送了她过来。阿谣对他心存感激,以兄事之,他又异常疼爱澄儿,澄儿也十分黏他,二人情状有如父子,阿谣有时见了,心底会蓦然升起一阵恍惚,萧乾的影子会迅速地浮现在眼前,但又被她迅速地抛开……
五年多了……不知道他……
“娘……娘!”澄儿拔高的声音惊醒了她,看澄儿一双乌黑的眼眸不解地盯着自己,不由爱怜的摸摸澄儿的头,这孩子年纪虽轻,却长得眉目清朗,聪慧异常,那股掩饰不住的俊拔之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象他爹爹了……
第64章:为谁归去为谁来(中)
“父皇!父皇!”伴随着一连串的娇稚呼喊,大齐国里受尽万般宠爱的小公主双手提了长长宫裙,一双小小凤头镶珠鞋如两片飞速移动的白云,轻盈地飘过行宫光洁的青砖地,直朝正堂上与大臣们坐着议事的萧乾而去。身旁围着一大群的保姆宫女与太监,个个扎煞着双手,如护卫雏儿的老母鸡一般,小心翼翼,又不敢真拦阻公主,亦步亦趋跌跌撞撞跟着公主。
萧乾一见了心爱的小女儿,忙将手中奏本扔下,来不及起身,那又轻又软又香甜的小身子已飞扑进怀,在他宽阔的胸膛里磨蹭着撒娇,“父皇……您半日没陪着珠儿了……珠儿要跟父皇一起用膳……”
几个大臣见惯不怪,默契地齐齐将目光转向别处。皇帝陛下宠爱独女,齐国上至宫廷朝堂下至乡野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公主是陛下最爱的谢贵妃所生,自贵妃五年前抱了儿子失踪之后,这几年杳无音信,邓皇后被废后,罗贵嫔陷害皇后贵妃事败自尽,皇帝将谢贵妃遥立为皇后,但终究生死不知,皇帝的一腔爱意便全数移到了留在宫中的公主身上,何况陛下别无子女,大齐后宫中公主一枝独秀,年方五岁,初封为琅瑘公主,三年前改封越国公主,谢贵妃尊为皇后后,公主成了嫡出之女,又加封号为瑶华公主,累加采邑,荣宠贵盛,无人可比。朝臣虽有几次劝谏,以公主年轻,溺爱太过,服饰器具车马仪仗采邑封地俱远超前朝成例等等……萧乾都只微笑倾听,过后却将奏本留中不发,如此几次,也就无人说话了。
“父皇,父皇?”珠儿见萧乾怔怔瞧着自己,只是出神,顿时嘟起了淡红的小嘴,不依地扭着身子,头上那顶小小花冠上垂下的流苏晃来晃去,轻轻拍打她粉嫩的脸颊。
这一双黑白分明得如葡萄水晶般的眼睛,多像阿谣啊!萧乾微微叹息,怜爱地捏捏女儿的小脸,“父皇有国事要谈,你怎么又来搅扰父皇了?叫嬷嬷喂你吃饭去吧,父皇今日与大臣们一起用膳。”
说完微微示意,一旁的保姆连忙张开双手要过来接抱。珠儿却一甩小手,打开嬷嬷,紧紧搂住了萧乾脖子不放,扭股儿糖似的一叠连声说:“我不要她我不要她……我要父皇!我要父皇!”
侍立的宫人偷偷发笑,几个大臣假装咳嗽,努力不去看威严的皇帝那无可奈何的模样,高大德对这样的情景早已司空见惯,未等萧乾发话,他已熟练的对小太监一抬手,说:“传膳!把公主的膳食也抬来这边。”
萧乾无法,任由女儿搂着脖子不放,微笑对几位臣子说道:“朕无所好,独爱此女,卿等勿怪。”
大臣们连忙起身离座,连称不敢,萧乾命他们都坐了。大臣中一位笑说:“想天下父母爱子女之心,不论贵贱,皆是一般,陛下疼爱公主殿下,正见陛下慈心。”
萧乾轻抚珠儿脊背,微笑道:“小女儿素来娇憨……”低头对珠儿道:“几位大臣都在,还是如此撒娇撒痴,岂不惹人笑话?”
珠儿撅了嘴,半侧过身,一手仍挂在萧乾脖子上,眼睛却溜了一眼几位大臣,想看看他们似乎是否真的嘲笑自己。
一位大臣忙对她一笑:“公主玲珑纯素,冰雪聪慧,况在童稚之龄,与陛下父女之情发自天性,唯见纯真,臣等只有钦羡,又怎敢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