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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接纳他(她)?”
“宣于重能接纳你,我为什么不能接纳他(她)?”
宣于重……已经有多久没有梦到了呢?似乎是自从离开了贺家庄,离开了贺术碹的身边,就再没有梦到过了……从‘梯云台’消失的宣于重,到底去了哪里呢?因为始终没有看到尸体,所以,心底总觉虚幻,便是每当看到‘梯云台’的残垣,也总觉宣于重好似还在里面……
那个王宫,金碧辉煌却又幽黯,总好似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隐在角落……都说王宫是个一旦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的地方,便是死了,魂魄也依旧困在里面……那么贺术敦遥,夏嬷嬷,贺术碄,王后封曦,李夫人,宣于重,更甚至更久远的那些魂灵,是不是就躲在暗处看着这一些前仆后继的人?王宫里的‘欢’从来是短暂的,而‘悲’却是永恒的,早已化作黄土一抔的,是不是终于看透,而对着他们这些仍迷惑其中的摇头叹息呢?
如果宣于重还在,她多想再见他一面啊,哪怕只在梦里……问一问他:阿爹,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
贺术碹没有迫她,只是将她安置了下来。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自己和宣于恪还有贺术础住得三面相对,而她在中间。便是谁去看她都是一样的方便,而另外两个人又都能看见。
有时候,夕颜就会有种想笑的感觉——他还是这样,说白了意图,明摆了场面,然后似不疾不徐的等着她投降。从前对她一个,只是事关风月。而如今同时对宣于恪和贺术础,又未尝,不能不说他是奸猾之辈。
他明知,她的决定,事关宣于恪和贺术础的走向,必会影响他现下的所行之事。可他却摆出这般的自信满满。她的决定尚未做出,他便已先让对手自己心底不安……宣于恪如何是难料,但至少贺术础必会如此。
她早知他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温和无害的外表下其实是难缠的本质,比起贺术砥的强取豪夺,他的手段,才是更能触动她内心的利刃。若真要说‘臣服’,便只会是对他吧……
半梦半醒的夜,由远而近的,是宣于重俊美无伦的面容。灰发再回黑亮,只是衣袍依旧猩红。然后身后随来的,是面如皎月的蔚楠。两个人相依偎着,对她温柔的笑。
都说她与蔚楠相像,可是像在哪呢?她的母亲,有一双清冷傲然的双眸,远非她的媚惑浅薄能比。她的母亲,又有一身纯净无暇的气质,又远非她的妖娆浑浊能比。
宣于重开口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她忙问:‘你说什么,阿爹……’
宣于重又说了一遍,可是她仍听不见声音,就似一出哑剧。然后一红一白的两个人影,开始渐渐退去。她不由急急伸手想要抓住二人,空虚的掌心,忽然被温暖填满。于是她醒了过来。
昏暗的烛火下,是贺术碹清明的眼眸。
仿若当初。
是梦?是醒?
对面的贺术碹没有说话,于是她对他说:“我很想你……”
对面还是没有言语。
掌中的温度消去,原来终是幻影。她却不忍让它离去,喃喃对其低语:“可是你知道吗,我已经不能回来了……我得守在那儿,不然等阿爹回来找不到我……还有砥……我的灵魂早就已经跟他一起堕落……我要送他去向黑暗的地府,但我的灵魂也将随同一起……然后留着这个躯壳,伴随那个既定的命运慢慢老去……我爱你,只爱你,可是我却不能回来了……”
可是那幻影却动了。
轻轻的抚摸她的脸,温柔而温暖。她忽然再又感觉到掌心的温度。那幻影轻声的对她说:“傻丫头,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其实困住你的,根本不是命运,而是你自己?‘阿爹’也好,‘砥’也好,都是你心中曾经的希望,失去他们的伤痛,你却总不肯直面相对,全然都是压抑和就地掩埋。可是它们却会破土而出,再又吸取你不断掩埋的‘失去’,渐渐茁壮长成‘心结’。你视其不见,然后归于‘命运’,以‘注定’和‘逃不开’之名,让自己有了一个沉溺其中的理由……”
☆、第一百六十八章 醒来
沉溺其中……的理由?
“我的傻丫头,无论多长久的梦,也该醒了……”
梦……该醒了?
即便……醒来之后,心底的痛会无法承受?
“不……不要……”夕颜视面前的贺术碹如梦魇,挣扎推拒,“放过我、放过我……”
“丫头,你必须醒来。再不醒,就要被梦魇吞噬了。”
“放过我……”夕颜不管贺术碹说什么,始终挣扎,慌乱的想要推开。贺术碹双手抓着夕颜胳膊,虽未用力,却始终都不让她挣开。脸上的神情,就像面对一个被梦魇摄住的幼儿,极是温柔又让人安心。
“只要你睁眼,我依旧在。我会帮你驱散那些痛苦,我会保护你再不受任何的伤害。丫头,睁眼看着我,乖乖的……你爱我吗?你相信我吗?”
夕颜怔怔的望着贺术碹,大眼茫然。
贺术碹依旧声音平稳——陷于梦与醒的边缘,他不能哪怕是一丝的刺激到她:“还记得吗?炙热的沙粒游过脚趾,雪白的浪花打湿衣裙,鱼儿在掌心游动,冰崖在眼前坍塌,沼泽的黑泥没了膝盖,村庄稚嫩的少年对着你红了脸……雷声,闪电,还有暴雨打在脸上的疼痛……这些才是真实的感受。”
贺术碹的声音,如同催眠,将夕颜带入了过去的一幕幕。那些他陪同她去体验的惊叹和感动,他知道她还深藏在心底。夕颜逐渐平静,于是他提起他们的曾经:“记得吗?那山峦的红日,那林地的轻风,我们曾相拥。那一日,我要离去,你恋恋不舍的唤我。我不在时,你一个人在家,是如何度过?”
“我……很想你很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所以我到村子里到处走……”
“如果你再也看不到我,会怎么样呢?”
“再也……看不到?”
“嗯,再也看不到。你要怎么办呢?”
“不要……”夕颜摇头,苍白的脸上神色越来越慌,“不要……”
“好,不要。那我现在回来了,你愿意回来吗?”
我回来了,你愿意回来吗?
中间的时间仿佛不曾存在,没有宣于恪出现,没有贺术砥立后,没有宣于重重逢……他只是去了山里找寻肇事害人的黑熊,她依然在庄子里望穿秋水的盼他回来,然后他回来了,唤醒梦中不安稳的她……
夕颜的大眼,终于又有了小女孩儿般的软弱和依赖。楚楚可怜的噙着泪,紧抓了贺术碹的衣袖。然后终于,那泪滑落了下来。便再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不能停下。
贺术碹坐了床沿,搂了夕颜入怀任她哭泣。哽咽嘤嘤,泣不成声,仿若肝肠寸断……大约,她已许久没有这般畅快而任性的哭过,从失去宣于重的保护那天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颜慢慢平静下来。脸上泪痕依旧,轻贴在贺术碹怀中抽噎:“碹……碹……”
贺术碹轻答:“嗯,嗯,我在。”
“可是碹……”
“嗯?”
“他们……怎么办呢?”
“他们?”
“万一……阿爹没有消失,万一……我伤害了恪哥哥,万一你赢不了砥,万一础……”
“万一,‘阿爹’没有消失,那么他会来找最心爱的女儿。万一,伤害了‘恪哥哥’,但‘恪哥哥’会原谅最爱的妹妹。我一定会赢过‘砥’。‘础’会成为新的凉鄍王。”
“真的?”
贺术碹微笑:“贺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丫头?”
贺二哥……那一年,那片幽暗的林地,他伸手欲扶狼狈的她,她警戒后退:你说不是歹人就不是歹人吗?难道坏人会在自己脸上刻字?那是他们初见……贺二哥,从未骗她,只是隐瞒了身份,一如她。
信任,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然后他行踪成谜,又总在她危机的时刻出现。他渐渐浸润了她的心,他的飘逸俊朗与温柔,最终是深深刻印在了她的心上。蔚楠说得对,爱上一个人,原本就不需要充足的时间和准备,它往往发生在你不知不觉间。
“碹……”
“嗯?”
“我爱你……从很早之前……”
贺术碹唇边浮起温柔的笑意:“这么巧?我也是。很早,就爱上了你。”
绯红的脸,躲在贺术碹怀中不能抬起:她的羞涩,总只在他的面前才会呈现……因为她爱他,是真心。
贺术碹微笑抬起这张明艳动人的娇颜,温柔的吻,覆下。
久违的眩晕感,让她心身俱醉。
“乖乖的,回去贺家庄休养,嗯?”
她不舍:“我不能呆在这里吗?”
贺术碹笑,老实承认:“你在,我会分心。”
夕颜又红了脸。
“我让老葛陪你回去,老六一同。”
“础也去?”
“战场不适合他。”
夕颜敛目,已猜到贺术碹未言出的另一层深意:贺术础的思想工作,还得她做……无论是接受王位也好,还是放弃她也好。
“一得空,我就回去看你,行吗?”
“……嗯。”
对于久别的恋人,除了言语的慰藉,再便只能是亲吻了。眷恋而缠绵的深吻,几度稍歇,又几度再续。心照不宣双方因什么而克制,但在真心相爱面前,所有的忍耐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即便只是亲吻,也是满满的甜蜜。
宣于恪没有反对,于是夕颜和贺术础回到了后方的贺家庄。
贺术础几度欲言又止,秀目里满是不安与疑问。
但夕颜却只在想着贺术碹。复苏的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小女儿一般的娇态——为心爱的男人牵肠挂肚,然后又羞恼这般无用的自己。什么阴谋夺位,什么战场相敌,便如新生,俱皆抛去。只有腹中的骨肉偶会提醒——她欠着一个男人,一个执着得可怕的男人。
除此之外,贺术础不在思虑。又更遑论那从未入眼的兰音。
但,终究是她导的因,她终要面对:
“颜儿……”贺术础坐于对面,拉她小手的动作有着仿若怕她推拒的小心翼翼。她回神,看向贺术础:
“础……可还好?住处可还能习惯?”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实情吐露
回到贺家庄,老葛还是把她送回了贺术碹的宅子安顿,而贺术础,便是住在近旁的另一处宅院。除兰音相陪,呼延复相护,再还有贺术碹安排的两个仆役相侍。
如今的贺家庄人,都已知道了贺术碹的真实身份,往日的感激与尊敬之上,便多了一份畏惧——即便贺术碹从来待他们没有架子,可王族就是王族,平民对其总是有着心理上的隔阂。如今又来了贺术础这位先王六子,众人自又是小心的礼对,若非有事,便都不往接近。
夕颜知道这是难免,只是怕贺术础之敏感会多心,以为众是排斥外人。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但其实贺术础并未思虑此,经日来,他所不安只在夕颜:便是他再迟钝,夕颜对贺术碹的不同所有人都能看出……那他呢?在王城的那段时间,他先是以为夕颜因是怀了二哥的孩子所以依靠二哥,后来事过,夕颜对二哥便再无特别,所以他以为夕颜并未真的爱上二哥。可是,可是……
“颜儿……我想问你……”
这个疑问,在心中纠缠了好几日,让他吃不香寝不稳。既渴望得到解答,想问,却又怕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
夕颜看了看贺术础的欲言又止,垂了眸,便将拉住她柔腕的那只手反握在手中。思虑片刻,才是轻轻出言:“础,你还记得吗……我们新婚的那天晚上,我曾对你说: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