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师傅缓缓地捻着佛珠,宫殿内的厅堂上挂着海外贡献的夜明珠。佛珠在夜明珠的柔和照耀下渐渐变得光明,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师傅的手中蔓延了出来,像一阵和煦的春风把那阵阴风渐渐压抑了下去。
那是一场肉眼看不见的较量。
那阵春风终于占了上风,径直吹过殿堂,撩起了太后的珠帘。
珠佩叮当声中,皇后惊愕道,“无了,你果然是一代高僧!”
师傅沉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你别忘了在瘟疫中死去的那些僧人!”佳茹皇后冷冰冰地问,“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不去了,不去了……”师傅喃喃地说,“西天太远了,我走不动了。”
“师傅,西天不是太远。是你不想走,如果你想走的话,西天就在你的身边,在你的心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那只是一种心灵上的禅悟吧。
我话音甫落,皇后迫不及待地撩起了珠帘。
我抬头,见到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很漂亮,但她的漂亮却与寺庙里的观音菩萨截然相反。
她很年轻,但我不知道是她抛弃了时光,还是时光抛弃了她。
我找不到她不美的丝毫缺陷,但是我的心中却产生了无名的失落。
而她,她的眼里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冰刃。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我以前认识这个阴毒的女人。
师傅讶然的眼睛望着我,良久,师傅低沉地说,“幻生,你悟了。”
“来人!”皇后一声令下,一队御林军冲进了门口,只等着皇后的命令便涌上内殿,擒拿我们。
师傅淡然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士兵,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转动着,循环着,不缓不慢。
“啪。”他停住了佛珠,他终于屈服了。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皇后逼问,“告诉你,御林军已经包围了净业寺。你如若再狂妄抗旨,我便把天下浮屠烧为一片废墟!”
“我不去。”师傅铮铮道。
皇后瞪大了眼睛,懦弱无能的熙泰皇帝吓得目瞪口呆。
所有的士兵都操戈在手,剑拔弩张,准备让我们有去无回。
“我不去,可是他可以去。”师傅沉重地叹息,苍老的手指在我的额头间一点。
我,开窍了。
临走前那个月圆的离别之夜,缥缈的月华像清爽一样洗涤着我的忧伤。
师傅告诫我,“幻生,你走,走的越远越好,走到你回不来为止。”
无了大师让我去西天,可是他却不要我回来。
我不明白。
那是一个沾满了晨露的熹微。我拜别了养育我成长的师傅,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去障山,离开了念经颂佛的净业寺。
倏影依依不舍地舔着我的手。我抚摸着它火红如丹的鬃毛,“倏影,我们要一起长大。无论身在何方,心都在一起。”
我沿着崎岖的石阶三步一回头地下山,火狻猊依恋地跟着我跑。
我赶了好几次才让它不跟,它垂头丧气地匍匐在石阶旁,发出了委屈的呜咽。
“帮我好好照顾师傅。”我朝它做鬼脸。
它伸出前爪与我挥别。
我下了山,渡过了潺潺的无忧河,河水冰凉,火红的枫叶在空中委婉坠落,像一只只惆怅无依的迷蝶。
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皇帝的送行官在河的对岸等我,身旁是一列饯行的官吏,表情复杂。送行官递了一块青绿色的翡翠玉佩给我。
“这是熙泰皇帝给圣僧的礼物,他已经册封你为御弟了。”
我抚摸着那块晶莹的翡翠,玉上有虬劲份量的两个篆书。
“济国。”
我必须取回佛经来拯救这个危如累卵的国家。
可是无了大师却叫我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我不明白。
柳兰兰在对岸忧伤地望着我,她眼里的渺渺秋水吞没了我少年的坚强。
那一刻,我的心与河底的鹅卵石一样冰凉寂寞。
“你过来。”兰兰对我招手。
像无数次趟水一样,我湿漉漉地跋涉过河。
周围的送行官等人奇怪地盯着我和柳兰兰。
“什么事?”我问,不敢看她的眼睛。
“背我过河。”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默默地俯下身去,她像一只松鼠灵巧地跳上了一棵树。
“我会回来的。”我小声说。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7)
我的话像雨后的一阵风,我感觉她的眼泪像树梢上的雨水抖落了下来。我的背脊从此烙印上一个女孩的等待。
那条不足一丈的小河忽然变得那么遥远而漫长,我们像是跋涉在虚无缥缈的银河里,周围的情景事物全都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只有你,只有我,沉浸在无边弥漫的忧伤之火。
我背着她,背着她的眼泪,背着她的守候,背着我们的友谊和对未来的迷惘。
水花四溅,如星辰撞击,仿佛过了一个千年的轮回,我才背她来到了河的那边。
温暖的太阳穿透葳蕤的树叶照在斑驳的树林里,我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莫测、无有文字可说的觉悟。
我蓦然抬头,只见净业寺的檐角飞起了团团锦绣的火焰。像是东边的朝霞落在了寺庙的屋瓦上。
我听到了倏影凄惨悲凉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它在召唤我回去。
净业寺毁了。
大火吞没了一切。
我终于明白,无了大师断绝了我的归来梦。
兰兰不解地看着我,我忍痛蒙上她的眼睛,“我真的要走了。”
“但是为了我,你一定要回来。”她趴在我的耳边柔声说。“幻生,谢谢你。”
“兰兰,没有我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
“我再也不要来无忧河边玩了。”她啜泣着说。
对岸的送行官已经在焦急地催促我们了,有人小声地嘀咕,“这小和尚真的太小了……”
“西天那么远,哎……”
我湿漉漉的脚踏上了彼岸的泥土,失去了身后的幸福。
我已经没有退路,西天是我苍凉的归宿。
一阵冷风吹来,花瓣纷飞,周围的人都迷乱了眼。
我浑身热流汹涌,满脸通红,像一个太阳在身体里暖烘烘的。
“幻生,等你回来,我会再亲你一下。”她给我许下了一个漫长而美好的诺言。
兰兰飞快地跳下我的背,双手捂住了脸,辫子像秋千一样晃动着,碎步消失在茂密的树林深处。
风还在吹,卷起一地的落叶与落寞。
戊铁骑攻城
幻生站在阳关城高高的堞墙边,城外是星棋罗布的匈奴帐篷。
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了巍巍可岌的阳关城。
空旷的大漠在星光下像一片苍茫的海洋。
他的身后是无数双虔诚的眼睛。
他是他们的国师,是皇帝的御弟,是他们信仰的力量源泉。
进城的时候,幻生听到路边的酒肆里传来一曲忧伤的歌谣。“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二十年以前,他来过阳关城。出了阳关城,这天地就非大熙王朝力所能辖了。
当时的小和尚才十岁,他捧起一抔黄土,和在醴泉里喝了下去。
从此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取经的旅途。
第一缕淡薄的阳光照亮了阳关城的牌匾。
匈奴人开始攻城了。
强健的匈奴人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汹涌而来。
尉迟羽纳打开了城门,无数忠诚的熙朝士兵像猛烈的旋风一样冲进了疆场。
匈奴人绚丽的五色旗帜迎风飘扬,那是匈奴人的五行阵法。
幻生国师站在陡峭的城堞边,怜悯地看着天下的苍生为了江山互相残杀。
刀光剑影模糊了他的视线,鲜血像樱花一样飞溅飘落,匈奴人的战马从熙朝士兵的躯体上践踏过去。
匈奴人的弓箭像蝗虫一样疯狂地射向守城的士兵。一个被熙兵从马上扯下来的匈奴人像鬣狗一样咬出了熙兵的耳朵。另外一个匈奴人的铁锤把一个熙兵的头凿了两个大洞,脑浆满地。
尉迟将军开始鸣金收兵了。
战败的士兵且战且退,侥幸地回到了城内。追击的匈奴人被城墙上的熙兵用弓矢和石块阻滞不前。
“攻城!”匈奴人吹响了大举进攻的号角。
幻生极目眺望,在一里外竖立着一面高高的旗杆,血红的旗帜上锈着一轮弧度优雅的弦月。
旗帜的旁边是一顶豪华的绣金帷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黄灿灿的锋芒。那就是匈奴人的兵部指挥所了。
匈奴人使用了攻城槌。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8)
攻城槌是匈奴人从天山上砍伐的千年乔木,在寒冰潭中浸渍了百年之久,千锤百年,槌头有黑玄铁包裹成的撞角,锋锐无比。
智慧的匈奴人更在攻城槌的外部盖了一所简易而精致的铁龟房,铁龟房一来可以抵挡敌人的攻击,二来在房子里悬挂了几根栋梁,而攻城槌绑在栋梁上,躲在铁龟房里的士兵们像撞击寺庙的古钟一样可以增加摆动幅度,从而提高攻击的力道!
十八名强壮的匈奴步兵在弓箭手和重装骑兵的掩护下推着攻城槌雄赳赳地攻城了!
攻城槌在绑绳的惯性下以恰到好处的弧度朝阳关城的城墙攻去。
“轰隆隆!”“轰隆隆!”不久后,一块城墙在撞角的攻击下立刻出现了一道裂缝。匈奴步兵继续攻城,阳关城的墙体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
“国师!怎么办!”尉迟将军急了。
一整排的攻城槌又尘烟滚滚地推了过来,城墙在猛烈的撞击下出现了更大的缝隙。
“砉然”一声,一块几十斤的垒石从城墙里被撞角顶了出来。
“国师!快想办法!否则城要倒了!”尉迟将军大汗涔涔而下,好不容易升成一城之主,他可不想回到京都被皇后因兵败赐死。
幻生望着坚不可摧的攻城槌,这铁龟房的确是攻城的利器,但最坚固的地方却恰恰是本身的弱点。
“尉迟将军,你下令让士兵推一百车粮草来。还有传令你的翱天鹫部队准备作战!”
“粮草?”尉迟羽纳不解地问,“现在是守城,又用不到马匹。”
“按我的吩咐传令下去吧。”
“是!”尉迟将军迅速调遣兵马,不一会上百辆沉甸甸的辎重车装着黄灿灿的粮草来到了城头。
身后黑压压的几百人是身有双翼的翱天鹫将士。这是一群天山土著与瑶池神鹫繁衍孕育的的羽人,他们天生长有双翼,不懂人言,只有擅长禽语的尉迟将军才能与他们沟通。
“把粮草推下去!”幻生下令说,“朝匈奴人的攻城槌扔下去!”
“什么?”尉迟将军莫名其妙,“国师!这都是我几个月辛苦囤积的粮草,现在城池被围,我们的粮草已经匮乏,怎么能白白给敌人呢!”
“推下去!”幻生不容置喙地说。“再拿三百火炬来!”
尉迟将军郁闷地照办。
这场攻城战打了一天一夜,此刻夜色四合,可是城堡下依然传来攻城槌轰然的撞击声。城池有些已经出现了致命的缺口,只是英勇的熙朝战士不断地投掷石块,发射弓箭,短期内匈奴人也是无可奈何。
漫天的粮草纷纷扬扬地推了下去,黑色的铁龟房顿时变成了一栋栋茅庐。铁龟房里的匈奴步兵全然没有注意到防御的外罩已经多了一层外壳。
“翱天鹫听令!”幻生通过尉迟将军传话,“每人领一条火炬,随时待命!”
幻生抬头望瞭望星辰满天的星空,攻城槌依然不懈地撞击着城墙,有一片城墙已经坍塌了。等到明日太阳升起,那里就是匈奴人踏破阳关城的缺口!
星光靡丽,所有熙朝的将士却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幻生在墙头点燃了一根硕大的檀香。他坐在太师椅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一个等待心爱女子赴约的情郎。
铜壶上的滴漏在慢慢地溢出死亡的呼吸。
时间一滴一滴地落在命运的琴弦上,发出了惊心动魄的颤号。
突然间,天色大晦,星辰都隐藏在云层之后。
幻生龙跃而起,大吼道,“时辰已到!”
己蓝色蝶姬
“翱天鹫听令,火攻匈奴!”幻生扬臂,手指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