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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梦萦-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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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中静无一人,早在这一行人到来之前,便已着人前来清场,轰走一应闲杂人等。众人围拥住老者步过鼓楼、功德楼、放生池走至宝殿前,门前屹立着一只雕龙描凤大香炉,应景似的敬了三炷高香,便由人领着走出宝殿后门,来到紧掩的主持室门前。老者忽出言让胤禛随着其余人等由两位沙弥尼引到客堂吃茶等候,由胤禵一人陪着走入内室。

宛琬闻声转过身来,这才看清胤禵身旁的老者虽已须眉皆白,脸颊瘦削,却双目炯炯有神,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的五脏六腑般。她稳步上前合掌请安后,取过个锦绣礅子靠在藤椅上,扶他坐下,又端过新沏的茶点,轻声道:“皇上,这泡的是洋槐蜜茶,口味清淡些。前瞧着皇上额上沁出些细汗,怕是有些疲乏了,这些都是庵里做的素点心,皇上拣看着喜的,随意食些,一日少食多餐总好。”望他一眼,又道:“等要觉着有食意时再进食,可就已有些过了。”

康熙淡笑不语,饮过茶又略用点心,目光如电,在宛琬身上扫了眼,方缓缓道:“胤禵,你瞧着她可是你那亡妻?”

室内其余二人心下虽早有所备,但未曾料到康熙会如此开门见山问来,仍是心下一惊,面上却都静如止水。

胤禵心中波澜起伏,那么多年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所言所行全不能以世间常理论说,若不是他鬼迷心窍,又算是什么呢?他回眸重凝望她一眼,见她缁衣芒鞋,素面朝天,皎洁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悲喜,似他究竟会如何回禀皇上,已全然不在她心上般,心刹时冰冷得几乎窒息。他耗费了十年心血才慢慢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可老天爷只需瞬息功夫便能重新将他们隔远,远至生死尽头亦无法使他们再走在一起。他可以狠心囚困她于身边一世,纵然她恨他一生,可这次,她与他赌的是命。

胤禵死死盯住她,他只想把眼前这个静默如水的人儿抱紧,揉进骨骼血脉中去,即使注定要失去她,也要叫彼此尝尝骨断血尽的痛才甘心。可胤禵却回转身,面对康熙,一字一句道:“皇阿玛,她是儿臣的故人,却不是儿臣的亡妻。从前儿臣糊涂,执意要娶她为妻,害她遭受无妄之灾,万幸蒙天垂怜,能让她脱离死境,不至加深儿臣罪孽。但当年狂妄之举儿臣无悔,若非如此,儿臣不会结缘亡妻……”他垂首低眉,神情叫人看不真切,“无论臣妻在世人眼中如何不堪,但与她共度的那几年是儿臣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今因儿臣的愚错举当才与她生死永隔,不至黄泉再无相见之日,儿臣痛悔不已。。。。。。但儿臣亦知这世间纵然有容颜相象,纵然曾是少年情怀,但俱都不及臣妻之万一。”他微微侧身面对宛琬道:“言语不敬之处,还望师傅体谅。”

宛琬合掌还礼,静默不言。

康熙缄默片刻,重道:“你既已心下澄静通透,那再过些日子还是回西宁去吧。”

“是,儿臣谨遵皇命。” 胤禵沉声应答。

“你先出去吧。”

“是。”胤禵抬睫望了宛琬一眼,欲言又止,恭身退出,关闭上门,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待瞧见前方客堂,心情更是郁结纠葛。

室内陷入静寂无声,暮鼓声幽,风拂过树叶沙沙如细雨,几声清悦的鸟鸣打破庵寺的寂静。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朕虽有心,可惜做得却不如他。”康熙忽地出言。

宛琬稍稍一怔,随即坦言道:“梁武帝萧衍虽一生信佛,广建佛舍,可最后却被困饿死在鸡鸣寺里。他梁虽是六朝中最为繁荣,最为清明的一代,却先有侯景之乱,后又不得善终,佞佛亡国,其功过是非实难评断,如何能与皇上相比?六祖惠能说:‘出家也可,在家也可。‘皇上是心中有佛,虽身居庙堂之高,亦心如莲花开。”

康熙闻言,也不言语,只淡然颔首。

室内檀香的淡雅气息与她身上自有的清香纠缠一处,叫人闻着竟是分外干净圣洁。

“以姑娘的性情似应能看透世情,不屑功利,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康熙言话有所指般,耐人寻味道。

宛琬若无其事地亦笑道:“民女不过是出生的好,一路又有人遮风挡雨,无需为俗事烦忧,又有何资格妄谈淡泊清高,世情看透。”

“哦,那看来姑娘隐居于庵中并非是为遁世。可如为藏身,又为何要出手管那闲事?既然管了,事后又为何不再另择它处避了开去?”康熙索性追问。

宛琬纠起的眉眼凝望着那泛着诡谲波光的茶盅,缓缓道: “民女并非悲天悯人,只是亲闻目睹,叫人避无可避。况民女并不觉得天下有何事是真的可以瞒得过皇上。”宛琬不避康熙咄咄逼人目光,继续道:“那李氏兄弟本为水磨村人,自幼随其舅南下,海上经商。五十五年后,皇上下令海禁,同南洋贸易一概禁止。其兄弟伙同当地村民索性长期集聚海上,私下贸易,谋取暴利。六十年,台湾朱一贵作乱。沿海各地衙门俱都借此机会大力海上剿匪。有人传那李氏兄弟逃回了水磨村。此地衙门借着钦命围剿,日日四处搜查,寻衅滋事,轮番抓人入衙,需凑够银两方放人。屡次得手后,官衙赎银越加抬高,终逼民反,衙门为睹口,胡乱添加罪名,竟将良民活活打死……”她没想到天子脚下,竟如此草菅人命。

那日皂隶们又去村中捕人,偏巧碰上个刺头的冲撞了起来。

那李大黑,黑脸阔腰,怒目一瞪:“不要以为身在官府,就可以仗势欺人。这村里姓李的不下百口,难道人人都包藏了那两兄弟吗?自己没本事捉住人,只会跑来欺诈凌辱百姓。”他憋了一肚子的气,说话呛辣。

几句话听得那大衙役差点没气晕过去,他挥手让四、五名皂隶们上前扭住李大黑,拿住木枷就要往他头上套。

李大黑拼命扭身反抗。“我犯什么事了?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大衙役伸手摁住他的头,恶狠狠道:“王法?就凭你刚才称两匪盗为兄弟,你就是死罪!爷还怕治不了你这犟驴,等进了牢子里,好好招待招待你,你就老实了。”

一旁其爹李老汉慌哈着腰苦苦哀求,“大爷,求求您了,犬子不懂规矩,冲撞大爷了——”还未等其说完,吆五喝六的一皂隶早一拳撩开老汉,他一个不稳,跌倒于地。

“爹!”李大黑急了,一脚挑起地上扁担,伸手抓过,朝一差人扫去。这下,顿时闯了祸。那差人趁势倒地不起,哀叫不停。大衙役对着各皂隶略使一颜色,怪叫道:“盗匪入村结团搭伙,殴打衙役。这刁民怕是要造反啊!给我上!”

众皂隶们如狼似虎般群涌而上举棍劈头盖脸朝着李大黑打来,片刻工夫,便被打得满头满脸浑身是血,一路滚了开去。

大衙役和皂隶们似仍不解气,一路追着打去,可怜那李大黑光天化日之下七窍流血,活活被打死过去。

宛琬说着说着眸中隐隐水光,侧过脸去,深深吸了口气。

康熙听着,微微蹙眉,末了道:“县衙滋事扰民固然可恶,但那李氏二人伙同他人不顾法令,海上走私犯私,其罪当诛。其同村人未必毫不知情,全然无辜。”

室中静默片刻,宛琬才又轻柔道:“前朝王直身后恶名无数,可民女更愿称其是天生英才的徽商。前朝海禁后,他虽居倭国之地,与佛郎机(葡萄牙)、倭人(日本)等国进行海上贸易,可他始终以儒生自许,‘平定海上’后日思夜想的不过是能归顺朝廷,屡次请求:望朝廷使其海外贸易合法化。可傲慢的嘉靖皇帝永远只有一个答复:‘片板不许入海。’当时名臣胡宗宪认为,如朝廷可利用王直,且宣布海外贸易合法,不但可使海盗不剿自平,中国更可开辟出海上丝绸之路。可无人听取。明朝军队打不过王直,就抓了他在徽州妻儿老母,并用虚假承诺诱捕王直。其在宁波港口临刑前痛呼:‘吾何罪!死吾一人,恐苦两浙百姓。’他死后,原本只是为经商而武装的团伙,被逼成了真正的‘寇’,东南大乱。”

她轻柔的声音在稍作停顿之后又道:“市通则寇转商,市禁则商转寇。”她并没有直筒筒讲出自家观点,而是宕开话头借古喻今。

康熙没料到一女子能有如此见识,心中倒有几分明了他那素端严的四阿哥原何着迷了,一时陷入了沉默,凝眸望着指间晶莹如玉的瓷盏,半响,温言道:“树茂盛了,难免有枯枝,可若要修枝剪叶,却会一动牵发全身,有些事难啊。”

康熙端起茶盅轻呷一口。宛琬轻声上前,执壶添加茶水,慧黠的明眸悄悄闪动,静待下文。

“明末的崇祯皇帝其实并非昏君,他知积弊日众,亦有决心整肃朝纲,为了挽救明朝垂垂可危的江山,也做了不少事。他实行新政,整顿朝纲,其中一件就是撤除了各省驿站。驿站你知道吧,那是朝廷与各省传递消息的地方,也是供官员们歇脚休息之处。朝廷设驿站的初衷是为了简便公务,可日子久了它腐朽了,烂透了,竟变成了朝野勾结,敲诈勒索的肮脏地儿。崇祯皇帝就下决心撤除了它,让数千驿站的官员免了职,数万驿站的驿夫们没有了饭碗。”他停了下来,看着宛琬。

她明其所指,接口道:“后来,那丢了饭碗里头的一个,把明朝给灭了,皇上说的是李自成吧。”

“那朕的意思你懂了吗?”康熙望着她。

宛琬一挑眉,很快会意,坦然道:“我懂,但我不信满朝文武官员中会有一个李自成。崇祯皇帝治国虽也称得上兢兢业业,直至破城之日自尽,比起那些苟且偷生的末代皇帝也算少有的刚烈了。可问题是当时已是明朝最衰败的年代,内忧外患,况崇祯本身并不具备振兴一个朝代的能力。古往今来,任何一个朝代的兴衰,都是由于它的基层治理,那时明整个王朝的基层组织和文官体制都已经坏掉了,朽烂了。自古新政难以施行,无非是利益所在罢了,可那些千方百计阻挠的王公贵族们却忘了,树盛叶茂才好成凉,若这树都让他们给掏空了,真要倒了,他们养尊处优多年,文无点墨,武无寸力,谋生技能,一无所长,又该如何自处?自古实行新政看似富亏贫利,其实不然,其目的正是为了保住这根本之树啊。”

她娓娓道来,句句有理,听得康熙一惊,其言触到了他心底隐忧,眉宇间浮上忧虑之色,不觉抬目重视面前的宛琬,须臾,神情自若地收起眼里的诧异,不置可否。他随瞥见案摞经卷中夹着的《太平经》,不由笑了,“《太平经》主张‘人无贵贱,皆天所生’,倡的是‘清平廉正,依法办事’、‘周急济穷、减免租税’,那依姑娘所见,富国强兵首要为何?”

宛琬沉吟片刻,方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货畅其流。”

康熙闻言,略加思索,轻轻颔首,饱有深意道:“有些事,这一代是做不了了,可还有下一代。”他心中感慨,一时无言,久久,面上笑意一点点褪去,终成一片平淡。

“东汉时,鲜卑人入境掠夺,辽西太守赵苞率兵对阵。却见其母、妻、子俱落贼手。赵苞阵前为全君臣大义而不顾母亲哺育私恩。为贼杀其母,功成而呕血死。赵苞他虽为大公而弃小私,世人敬仰。但他到底为了不负天下而负了亲情,人有七情六欲,素日虽知大义,可若身临其境,真能通明?又若为了天下牺牲了至亲骨肉,其母难道真能不心怀恨意?”康熙微微眯了眼,瞧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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