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榧窃刂械呢范G,一个更符合宛琬手稿中的他。
我明明知道那已是三百年前的故事了,我明明知道就算有来生轮回,当时当刻的他也永不会再现,可他却仍能完完整整地闯入我心中,久久不能消逝。熬至黎明,再无法忍耐,于是一个人,提着只装了笔记资料和宛琬手稿的行囊,黑夜中飞到了北京,坐上出租车执意穿越过一处又一处的黑暗和不知名的长路,终于停了下来。
今夜月色很亮,四周树影极重极浓,而圆明园就在我前方,在月亮下静默着。我固执地伫立于夜色中,再次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四野阴影逐渐散去,天渐渐地亮了,晨霭中,圆明园孤独地矗立着,带着种不被了解的忧伤。
我有些害怕,又有些迟疑,一步步往里走去。长长的路,每过一处,总有些模糊的光影从我心中掠过。
他的一生究竟是怎样的?
要怎样的历练才能不被九重三殿扭曲变形,仍保有赤子之心?
要怎样的坚韧才能抵挡住世人亲人的苛责,仍坚定不移地推行他心中的信念?
又还有多少激情狂野愤恨呐喊禁锢在他的灵魂中,终其一生都未曾找到适当的时刻释放出来?
大概因为不是节假日,周遭静极了,空气中似能听见蜂蝶翅翼的振动。一个转弯,一片断壁残檐刺入眼中,我于废墟中徘徊,四周沉默无声,不肯诉说它们曾经的繁盛与凋零。 突然觉得心里慌慌地很难受,腿软得似一步也再迈不出,索性坐下,渐渐地,我听见了他一页页翻动奏折的声音。
这一刻,我和他靠得那样近,他颦着眉悄然站起,他的袍角在这初夏凉风里轻轻地擦过我的脚踝。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再长再远的跋涉都是值得。
不知不觉中我已爱上了他。
我恍然领悟若真想懂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只有一种方法可用,去读他亲手写下的文字,在那里你才会发现一个迥然不同与任何历史读本中的他,你才会看见一颗最童真、最霸道、最纤柔却又敏锐的心,正因如此,他才能自信满满的挑战这个世界,才能不为千夫所指的坚持自己的信仰,不论它们在世人眼中是对是错。
他的朱批或洋洋洒洒激情横溢或破口大骂冷嘲热讽或诙谐机智果敢自负或霸道蛮横洋洋自得或真知灼见满怀忧患或认真谦谨虚怀若谷。你会发现他是真刻薄但不寡恩,他是真自负但不顽固,他是真狠绝但非无情,甚至常太用情。
他的诗有应景之作,有泛泛之谈却也有深情缠绵堪比李商隐。
他的起居注,你会惊叹他除了是世人眼中的政治狂人工作机器竟还那样富有情趣,懂得生活。他是个会为小狗穿衣戴帽费心设计的人,是个会因手帕花色喋喋不休写长篇大论的人,是个会将痰盂改创成棋盒满脑奇思怪想的人。
他的《大义觉迷录》,你会为他展露的惊人才情与傲人气势所折服,可更会为他那种近乎绝望的挣扎与努力所感动。那一刻,面对沸扬地“十罪”指控,他是怎样的愤怒与不甘,所有的所有在他胸臆熊熊燃烧,却又找不到可以奔泻的出口,所以他想完完整整痛痛快快地表达一次。那一刻,他哪里是个众人眼中一手遮天、血腥残暴的帝王,分明只是个天真而又任性的委屈孩子!
他在用他的一生去做着各种尝试与努力,不论它们是成功或失败。如果途中他会因世俗的阻力而停止不前,那我们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一颗不肯屈服,睿智而又狂热的心,是多么令人尊敬和疼惜。
千百年前,千百年后,这世间,他只有一个,永远无法替代。
或许历史学家们会说评论一个人应客观,应置身事外,怎能投入太多的情感。
可人的一生总该有些坚持,总会有些人或事能让你热血沸腾,情难自控。
于他,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空气中隐隐传来他说话的声音,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稳定,含着隐不住地傲意:“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这样的秉性,就是这样的皇帝。”
风柔和的吹着,圆明园外依旧是那个喧闹的世界,我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迟疑了下,我走了出去。
这一晚,在灯下,我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宛琬的手稿,他一生的寂寞想必在他们重逢的那刻都已得到了补偿。而我也终于决定有生之年都不会将她的手稿交于故宫或任何一个研究他的机关。他们所认可的历史无不是各个时期的史官、文人根据当时的政治需要,个人喜恶有选择的记载编撰,而历史的真实,早已渐渐湮没在了时间的洪流中。我不能忍受他们丝毫或质疑或不屑或玩笑的眼神。
我想,每一个还相信真爱的你们能懂,这已是我唯一最接近、能拥有他气息的方式了。
这一夜,我沉沉地睡着了。
附录部分宛琬手稿。
公元1735年2月,雍正十三年。
虽然每夜都睡得很晚,可天才蒙亮就已醒了。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推开半扇窗,天阴蒙蒙的,很潮湿,这个鬼地方,一年四季倒有大半是这样的日子。这样浓的雾只一样好,屋子似全笼在了天际云影日色中。
寂寞肆无忌惮地如雾涌来,无隙不入。
寂寞是种手脚冰冷的感觉,在这寒冷的冬日,更叫人身心疲乏。
我打开了盒子,在这寒冷的冬日,我需要力量来帮助我坚持下去。
“琬,今晨山上空气很好,只是有些微凉,我将你备的小毛毯盖在腿上好温暖。我好想你,因为太过思念,晨起时竟对着镜子模仿你歪着头抿唇微笑的样子。想想,小东西的脾气其实一点都不好,常在无人处对我发急的咆哮,吼得我一愣一愣。小东西,你为何总爱对我咆哮,是不是撒娇?我爱你,爱你一切一切一切的一切。
我们的爱,世人不察,总以庸俗迂腐的眼光来衡量,我不会为任何所左右。琬,你不要伤心,更不可流泪。
其实我深知我的小东西,虽然娇小,面对爱,她从来都是劈荆斩棘,勇往直前,不顾一切,无须我担忧。可我还是会不放心(你知道,是因为其他!),没有我在你身边,我就是放心不下。你若问我有何担忧,我也说不出,只是牵挂着你。我甚至不知该如何呵护、爱你才好。把你锁在金殿里,还是任你自由翱翔?琬,你告诉我。
你说最喜欢念我的名,所以每次写信至末尾署名时就挺身骄傲的、欢喜的、负责的写下这样两个字——胤禛。”
我看着那些早已倒背如流的字条,内心依然汹涌澎湃不能自抑。每次都是这样,因它来的太过强烈,以至多年来我只敢每年翻出一次,可那些细节越来越清晰地经常冲入我脑海中来,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会一遍遍幻想着他,幻想他额头慢慢添刻的纹路,幻想他双颊渐渐瘦凹下去,幻想他与我在同一时空逐渐变老,可这越加使我更强烈地渴望着他,假如可能的话。
“胤禛,只要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我轻轻阂上了眼,慢慢地感觉着胤禛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腰上,他紧绷的肚腹慢慢贴上了我。胤禛的手更用力了些,将我更紧地搂入他怀中。
我摸住乳房,好象他的胸肌正紧挨着它们,身子向前微倾,好更贴近他的面颊,鼻中又闻到了他的气味,干净而混杂着股檀香,让我迷惑又倾心。我紧闭双眼,交叉双臂紧紧地攀住肩头,好象已完全陷进了胤禛的怀抱中,腿纠缠在一起,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身子,他在我耳边悄悄地说着温柔的话语……
我弓起了身,喃喃溢出:“胤禛,胤禛……”双腿如同那夜长久地绕在他身上而有点发软。
街上传来一两声狗吠,天要亮了。
我睁开了眼,恋恋不舍地将那些纸条重新放回了盒子里,想要努力微笑下,眸中却流下两行泪来。
我不能离开这里,离开师傅的身边。在离开大清国的轮船上,在我尚存一丝清醒时,我让师傅在我死后将我尸身抛入海中。我想天下的水都是相同的,那么总有一天,我还能游回胤禛的身边。然后我就陷入了昏迷,我不知道师傅历经了多少艰辛才找到一处与云南的气候、植被完全相同的地方,慢慢地、一点一滴地让我挣扎着活了下来。可我的新生吸干了他身上的每一滴精血!
我伸手拭去泪痕,努力微笑着,推开门,走了出去,师傅他该醒了。
公元1735年3月。
师傅死了,师傅死了,我是多么的无能!
这两日我总惶恐不安,直至师傅最后眷恋的望着我时,我才读懂他眼中深埋的悲凉,我想呼喊,想让他住手,却该死的无法动弹,手脚逐渐发麻僵硬。
他眸中有泪,微笑着抚过我面颊,“宛琬,你要原谅师傅曾自私自利得想多留你在身边几年,不肯一下治好你的病——你快些回去,也许还来及 ……”
“不!不!”我心中狂喊,死死地瞪住他,泪流满面,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师傅只是怕一下用药、换血过猛,我会体内不适,反而无效。师傅是个傻瓜,他一次次在自己身上做着实验,这世间哪里有医生会用自己的命来治病?我却无能为力的躺着,心痛得欲裂……
他微笑着,永远地阖上了眼。
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
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我一直以为我会走在胤禛前面,没想到我还是活了下来。
一早来至山顶,望着前方山 连绵如云,泪无声无息流满面,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楚。天色渐渐灰暗,最后沉入苍茫。夜风撩起我的衣衫,从此天地间再也没有胤禛了,我将孑然一生,找不到归途。
风高高低低漫无边境地吹着,仿佛怎样也到不了天涯的尽头……
身后象是有人走近,我木木地转过身,身子猛地一震,“胤禛!”一霎间狂喜如潮水淹来,几令我眩晕,仿已身在梦中。
“胤禛,是你——真的是你?”我痴痴地望着,不敢触摸,我怕这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影,一触即灭。
久久的凝望,久久的沉寂。
终于胤禛挪步,他并未言语,只是上前,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我——仿佛抱着他生命中惟一的依靠!
多少辛酸,多少坎坷,多少深情,尽在这一瞬!
天与地,只剩下我与他。
在那无穷无尽的纷扰逝去后,我们终于有了这样纯净的一刻。
我又哭又笑,眼中闪着无数个问题,胤禛仿佛全都知道般,伸指抵唇,轻笑道:“嘘,佛曰:‘不可说。’”
哦,这个讨厌的家伙。“你这叫晚节不保,昏招!”
“白居易那酸儒尚且知‘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朕如何还能不如他?”
“朕,朕你个头,快走拉——”
我每走两步,总忍不住侧首再看看他,唇抿成了上弧线。
胤禛探望着前面的路,却不忘凉凉扔过句:“你不用再硬憋了,高兴就笑吧!我现在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是属于你一个人了,我还会不知道你想霸占我想得发疯了!”他斜觑着我,得意得很。
哦,我真的忍不住咧开嘴大笑了起来,夕阳暖暖的照着,将我们的身影渐渐拉长……
风中飘来他轻声细语:“你说这世上有会飞的鱼,有白色的熊,有不落的太阳,有不死的海……琬,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不想再走了,我们可以在蓝色海边,盖所白色的屋子,对了,屋顶是要红色的,周围一树一树的花开,我钓着鱼,你在旁边细细地画着……”
那么后来呢?
后来呢,还是用师太亦舒曾写过的一句话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