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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叹口气道：“我哪里晓得，我还不是被利用的。”
“那师姑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宇宙帮的人呢？”
“我还没想好，也许让他们做些苦力来赎他们对南越百姓犯下的罪孽吧。”
从石城到龙空山，最快也要几天的辗转奔波。一路过来，林儿只感自己的身子都要颠散架了，古羽的咳喘病也差点发作起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走走停停，待赶到澜沧江边时，战斗已进入焦灼状态。
义军的大营设在澜沧江西岸，远远地便能望见远处的龙空山。这时候，花梦醒和陶书生已经去了前线指挥作战，营中只留了三小姐驻守。三小姐听说诸人到了，连忙跑出营来相迎。见诸人满脸疲倦的样子，三小姐心疼地道：“主母你们不是在善阐城等候吗？怎么却突然来了这里？”
林儿伸手扶住三小姐，有气无力地道：“说来话长，有没有热水什么的？让我们先洗一洗吧？都快脏死了。”
三小姐忙唤了营中下人为诸人准备干净的营帐和热水，一行人便各自洗浴，将这一路奔波的尘土洗净，这才聚到了大帐中用些饮食。
林儿一面吃东西，一面向三小姐询问战事的情况。三小姐便汇报道：“宇宙帮经过几次战斗折损，人数已经不足一万，实力远不及我军，所以只能固守住龙空山的上山要道，轻易不肯出来。那龙空山地势险峻，周围多是洞穴险滩，虽然我们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但若强行攻山，怕是损失也会很大。夫君和陶先生商量着，现在着急的是宇宙帮而不是我们，他们固守一座孤山，存粮有限，若围它个把月，他那山中粮饷耗尽，自可不战而胜。所以他们去了龙空山下，打算依据山下的情势，设计一套阵法出来，让宇宙帮打也没法打、逃也无处逃。”
林儿点头道：“来的路上，姐姐也和我提到粮饷的事。围而不攻，的确是目前的上上之策，我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也不知伊在和书生在一起，会鼓捣出一个什么样神奇的阵法来，真是让人期待哩。”
三小姐莞尔一笑，道：“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前几天一直在画图纸，我也看不大懂他们画的什么，就感觉乱糟糟的，根本不像是一个阵法的样。”
林儿也笑道：“这样一说，我倒更加期待了。等我吃完饭，你带我去前线转转吧，让我开开眼界。”
诸人吃完东西，便随着三小姐往前线阵营中去。一路走过来，就见整个营盘四处散乱，全无平日里四方工整的气度。林儿奇道：“伊在用兵一向严谨，怎么这回这营这样凌乱不堪，这不是他的风格啊？”三小姐却摇头道：“主母还是亲自去问夫君吧，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说话时，却见到了正在一个营盘门口踱步的大将军。大将军神色似很着急，像是碰到了什么难办的事。在他身旁，则是雪平和妙宜，二女正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大将军发急、却不相劝。
林儿便唤一声“美女”，雪平见是林儿来，从马扎上弹起来，三步并两步就跑到林儿面前，兴奋地道：“你怎么来了？不是不想来的吗？”林儿拉起她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滑，笑道：“想你了呗。”雪平哂道：“去去去，我又不是星星，哪轮得到你想。不用问也知道，你肯定又碰到什么事了。”
林儿道：“还是你了解我，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一会再和你说。反是你们，怎么坐在这营门口玩耍？大哥他又怎么这样着急？”
雪平回头看看大将军和妙宜，喊冤道：“哪里是在玩耍啊，我们这叫枕戈待旦。”
“枕戈待旦？”林儿越发好奇起来。
“嗯。还不是怪三小姐他男人，不停地叫我们换地方，没两三个时辰就要挪身。我和公主一商量，我俩索性拿个凳子就坐在这儿，说一声要走，咱立刻就动身。”雪平解释道。
她身后的大将军也见到了林儿等人来此，一脸焦急的他便适时地抱怨起来：“打了这么多年仗，我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战法。大军跑来跑去，不是冲阵、不是练兵，就这样无谓地跑。主母你说，这不是白白消耗将士们的体力吗？”
妙宜公主却比大将军更沉稳些，反而替花梦醒说起话来：“这就是花元帅领兵一直打胜仗的原因啊。如果一直用陈旧的阵法，又如何能以弱胜强、一路打到这龙空山脚下。”自从跟着花梦醒义军打下普宁州开始，妙宜对于花梦醒的统帅已是彻底心服。所以在某种意义上，女人总是比男人要更容易服气的。妙宜无论多么强势，她终究是个女孩。
林儿听得三人的话，心中疑惑反而更甚了，奇道：“我们刚刚一路走过来，也见营盘散乱、全无章法，再听你们这一说，更加搞不懂了，伊在这究竟闹的是哪一出啊。三小姐还是带我去见你男人吧，让他来揭开真相。”
三小姐微作一笑，这才领着羽、林等人继续往前走。花梦醒将大营设在了附近一座小山峰上，不过正如雪平说的，他们的营盘一直在换，连三小姐都搞得糊里糊涂的，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来到大营。
刚一进营，却看到了奇异的一幕。花梦醒正一个人披头散发，手握天剑，像一个醉汉一般，正自起舞。旁边的陶书生，一手拿着他的小折扇慢慢摇，一手握着一个酒葫芦，酒气熏熏、正看着花梦醒傻傻地发笑。三小姐领人走进大营时，陶书生眼也没抬，便向三小姐叫道：“又该换了么？甲营至辰位……”原来他把三小姐当成了传令的军士。
“书生，是我。”林儿不等三小姐开言，抢先唤道，“你们在做什么！”
陶书生回头，没有如他所愿看到传令兵，却看到了有些生气的林儿。他先是一愣，旋又忽然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主母恕罪，都是伊在兄让我喝酒的，不关我的事啊。”
林儿还以为他们喝酒是有什么原因，见陶书生这样，她不禁更加生气了，“大营里喝得烂醉，义军的军规都被你们坏掉了！快给我个解释！”
陶书生一脸无辜的模样，呆呆地道：“解释？解释什么啊？伊在说，他这叫醉汉踱步、随机行走……”
刚一说完，林儿尚未反应，身后的古羽已经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拉起林儿的手就快步退出了大营。
林儿忙道：“哥哥做什么？”
古羽一面走，一面小声道：“这是布朗运动，伊在这阵法，就是布朗运动啊！”
第二十三章 无规
理科出身的林儿，当然知道什么是布朗运动。溶液中的小颗粒，被溶液分子无规则地推撞，就会形成完全无规的随机运动，这就是布朗运动。可是，布朗运动是一个物理学现象，林儿立即明白过来，这又是花梦醒的得意之作：利用物理学规律布阵。
古羽则在一旁解释道：“刚刚一路走过来，我就在观察伊在的营盘格局，虽然看起来毫无规律，但其中又似掩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奥秘。听陶书生这样一说，我就完全明白了。林儿你想，现在的敌我态势，双方的优劣之处分别是什么？”
林儿想了想，道：“我们的优势当然是人数比宇宙帮多数倍，而且钱粮丰足。劣势嘛，我们初来乍到，对环境不太熟悉。宇宙帮盘踞龙空山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必定都是了如指掌。”
“没错，相信伊在和书生也想到了这一点。现在我们已经对龙空山形成了包围之势，宇宙帮要想反击断无可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突围出去、在这南越之地打游击。对我们而言，自然是要防止他们突围。可问题是，这里不是平原，重峦叠嶂、地形复杂，你根本不知道哪座山间、哪个洞里，就有一条通路。那么你说，如何才能尽可能地减低他们突围的概率呢？”
“所以要用布朗运动？”
“一个规则的营盘，对于两军正面交战，自然是必需的，因为有规则才能让兵士们尽可能地杀伤对手、减少互相干扰的可能。但是，规则的营盘也就必定存在漏洞，对于别有用心的人，就能从这些漏洞当中钻过去。与之相反，就是完全无规则的营盘，这就能最大程度地减少防守的死角，真正让敌人无机可乘。”
“那伊在他们把营盘打乱不就好了吗？干吗非要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任何你看起来混乱的东西，未必真的是完全混乱。就比如做选择题，ABCD四个答案，本来按概率应该是均匀出现的，但许多考试中，B出现的概率就是要大于A。这是因为一些人为的因素，使得答案出现并不随机。同样的道理，如果陶书生一直在主导营盘的变化，一次两次似乎看不出规律，但多几次后，仍然会出现因为他个人的喜好而产生的规律。所以，不如把自己灌醉，让这样的规律尽可能少。这就是物理上说的，完全无规行走，它是平均自由程最小的情况。在当前这样特殊的敌我形势和地理环境下，这无疑是最佳的应对策略，花伊在果然是个天才！”
林儿听完他长长的分析，不由得感叹道：“真不知道你们几个的脑子都是什么做的，竟会想出这么多奇怪的东西。算了，我还是去陪美女吧，她们的营盘变的时候，我也陪她们一起变。”
于是，林儿真个到了雪平的营中，陪她久违的好姐妹说话聊天，也陪着她们按照陶书生醉意中的指令不停地变换着阵地。不过，这样的变换真的很有效。接下来的两天，光是他们这一支小队，就抓了三四个企图逃逸的宇宙帮小分队。
另一方面，雪平也当着妙宜的面，将妙宜的想法告诉了林儿：“公主已经同意了，在这一战结束后，她就下嫁给大将军。仙姑，这下你可算成功当了回媒婆哩。”
林儿则深深地向妙宜一个万福，歉然道：“对不起，以前我贸贸然地拉郎配，让公主受委屈了。”
妙宜皱眉道：“少夫人这样客气，看来还是没把妙宜当自己人，唉。”
林儿闻言，先是一愣，方才喜开笑颜，道：“对呀，我怎么一时脑子发了昏，说出这样见外的话来。公主嫁给大哥，自然就是我们识乐斋的人了，以后也就是我们的好姐妹啊。太好了，我们这个大家庭，还在不断地壮大呢。让我来想想，应该给公主在识乐斋的房子起个什么名儿好。”
妙宜笑止道：“何必那么麻烦，我和容悦挤一个屋就行了，反正她以后还未必会住那呢。”
林儿道：“这倒也是啊，嘿嘿。”说罢，三女便一齐笑了。
又过了两天。这天夜里，突然从魏游所部传来一个消息：魏游亲手抓了一个宇宙帮的，武功很高，应该是一条大鱼。魏游自从戴德优死后，一直憋着劲，所以一点余地没留，直接将那人一只手膀卸了。
林儿闻报，便叫其人将“大鱼”带过来给她看。不多时，魏游亲自押着人走了过来，果见其人身上血肉模糊，不仅一条膀子没了，下肢也全都是血，没想到魏游还动用了古老的刖刑。
林儿见此惨状，皱眉道：“宇宙帮虽然可恨，但也不致受此酷刑的，二当家做过头了。”
谁知魏游却毫无同情，毅然道：“兄弟如手足。宇宙帮杀我兄弟，我也要断其手足。主母若觉得我做过了头，冤冤相报，我愿以自己的双手双腿还他。”
林儿固知魏游一身的江湖痞气，即使受真虚多年影响，也丝毫未见改变。她只能挥挥手，温言道：“做就做了吧，哪还有自残的道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你这样用力？”
魏游尚未回话，身后的妙宜已经小声提醒她道：“这就是宇宙帮的副帮主长孙无穷。宇宙帮帮主向自由一向不在山中，这长孙无穷就是实际的帮主。”
林儿恍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