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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迷迷糊糊间听她絮叨,居然连一点自责的表示都没有,真是狼心狗肺!
莲 灯忙着拍他的脸,摇晃他,忽然觉得很恐惧。国师表面年轻,其实身体是百岁老人的身体,难怪流了几次血就晕倒了。他要是真的为此送命,那她以后怎么办,岂不 是要孤独终老了?越想越担心,忍不住大声抽噎起来,“都是我不好,要是不逼着你,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国师你快醒醒,醒了好骂我……”她自己身上也有伤,一 通震动痛得钻心,额角上的汗伴着泪水滴落下来,这一刻是真的怕,前所未有的怕。
国师却暗暗窃喜起来,说她一根筋,还真的是一根 筋,她就没有想过他一死,她上回吞的药会自动失效吗?这人长了一副难以描述的脾气,杀人的时候手段老练,平常为人处事时又显得那么缺乏经验。不过她越哭越 大声,他也担心她把人招来,坏了他的一世英名。终于“悠悠醒转”,很孱弱地喝了声住嘴,成功堵截了她的哭喊。
她两眼水汪汪的,鼻尖通红,看上去可怜得厉害,用力掐着他的胳膊说:“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他扶住额头说没什么,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晕血,只道:“今天没吃早饭,又流了这么多血,所以……”
莲灯点头不迭,“国师终归有了岁数,不像年轻人那样了,我都明白的。”
国师听得怒目圆睁,一下子恢复了力气,高声道:“你说什么?你敢说本座上了岁数?”
莲灯意识到自己嘴快失言了,吓得往后缩了下。这一缩不要紧,忘了系裙的绦子还在他手腕上。大历时兴的少女裙装是这样的,裙身很长,高高系在胸乳上方。所以裙口只要没了束缚,接下来的事就可想而知了。
☆、第37章
关于莲灯的身材,在她自己来说是觉得可以一看的。她个子不算矮,很窈窕纤瘦的类型,虽然不及珠圆玉润来得养眼,那也是因为她年纪尚小,且没有得到 颐养的缘故。她一直坚信将来生活安定后,可以长出很丰满的胸脯来,不管是不是痴人说梦,至少她抱定了这个美好的愿望,从来没有动摇过。
但 无论如何,那是以后的事,并且有备而来的展现与意料之外的走光是不一样的。她曾经幻想过穿上袒领后酥胸半露的样子,矜持端庄艳而不淫,现在究竟是什么情 况?裙口落到了肚子上,短襦很短,幸好挡住了胸口那片,可是衣摆往下到亵裤的那一截没有遮挡,明明白白地呈现在国师面前。
国师受 了惊吓,目瞪口呆。不过惊吓归惊吓,眼睛却没有移开,光知道品评,早忘了非礼勿视的道理。这个小小的意外或者说是补偿,来得猝不及防又充满惊喜。他刚刚流 了那么多血,现在她稍稍作出一点牺牲也不算什么吧!以前哪个文豪说过的,佳丽三千不及柳腰一捻,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莲灯的腰很美,白洁纤细,充满了少女 风韵。长安城里的贵妇们半露的只是胸罢了,看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像她,上来就露腰,这个部位倒是不常见,饶是国师这样气定神闲的高人,多少也有点支撑 不住了。
他捂住了嘴,胸口气血翻涌,也是她发现及时,很快拉了起来,否则难保他会有多丢脸的反应。
莲灯哭丧着脸,狠狠把裙口兜起来打了个结。她没好意思说话,待料理完了才偷眼觑他,带着很委屈的语调说:“国师什么都没看见吧?”
国师心道我又不瞎,不过为了照顾她的面子,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暂时忘了她的不恭。
她爬起来顺了顺裙摆,站在那里有点扭捏,把银瓶的瓶口塞好抱在怀里,往外看了眼道:“我要回去了。”
国师显得不太满意,“这就要走?”
应该再说些什么吗?她想了想,还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莫名道:“再过两年肯定不是这样,会好看很多的。”
她这番话让国师始料未及,所以她在为自己的身材感到抱歉么?因为没有呈现最美的状态,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国师一手托着下巴调开视线,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莲灯更加局促了,脚尖搓着地道:“多谢国师长久以来对我的帮助,从我入长安到现在,一点一滴都记在心上。尤其是昙奴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国师,我如今知道了真相,心里难过得厉害。”
她说着泫然欲泣,他见势不妙忙叫住了,反倒要他想说辞来安慰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旧的血放掉一些,还可以长出新的来。只是当时痛一阵罢了,痛过之后也没什么妨碍。你没见本座近来气色愈发好了吗,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怔怔看了他良久,“我一直以为纯阳的人应当是阳气很旺的,可是国师身上为什么那么冷?”
他抿唇顿住了,隔了一会儿才道:“这就是物极必反的苦处,纯阳血香醇,会引邪祟窥伺。你见过熏香吧,单是一盘香放在那里,谁知道你是什么味道!可是燃起来就不一样了,靠热力挥发,能动四方。”他笑了笑,“所以体寒算是个自保的手段。”
莲灯似懂非懂,有些替他难过,他这种人世间稀少,比起一般人来得精贵,承受的也比一般人要多得多。她试着问他,“你刚才说昙奴用了我的血必死无疑,我想知道,我可是纯阴的?”
他慢慢拱起眉,唔了声道:“你还不算傻。”
那么他们彼此这么多的交集,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了。莲灯忽然变得有信心起来,“血太香甜需要中和一下,我在国师身边对国师有用。”
她红光满面,他别开脸挑了挑嘴角,“纯阳血引邪祟窥伺,纯阴血会引邪祟入侵的。你知道入侵后会怎么样么?妖孽把你的魂魄排挤出去,然后占据你的躯壳,把你变成傀儡。究竟是谁对谁更有用,你且好好想想吧!”
这么说来她还真的离不开他呢!莲灯暗中咬了咬牙,这样也好,一辈子纠缠在一起,国师就是她的了。以后她到哪里就把他带到哪里,反正他的生命长得很,她只占据他几十年的光阴,等她死了,他还可以再回中原来继续当他的国师。
她把瓶子放在一旁,谄媚地坐回他面前,“我觉得你我可以结成同盟,以后国师和我不分开好不好?”
国师的心情顿时明媚起来,但是架子不能倒,非常勉强地颔首,“本座说过,你随时可以回太上神宫。”
她的目的当然不是要去太上神宫,她想把他带回她生活的地方,然后和她看重的人住在一起。当然这个计划不能告诉他,他这么别扭的性格,想让他从了她,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把秘密藏在心里,只是趴在矮桌上趋身看他,“国师喜欢西域吗?”
他认真考虑了下,“太热,不喜欢。”
“可是那里有葡萄美酒,还有胡琴羌笛和海市蜃楼。其实看惯了中原的山明水秀,去西域走走也很好。”她含蓄地微笑,“我可以给你做把很大的伞,保证不让你晒到太阳。你骑过骆驼吗?我给你牵骆驼,带你看长河落日,好不好?”
国师经她诱哄过后态度似有松动,转头望着窗外呢喃,“你要是喜欢,偶尔回敦煌小住也没什么不可以。”
莲 灯心花怒放,看国师比平时更可爱了。春光掩映在他的眼眸里,他实在是个让人心动的郎君。以前和转转她们谈起婚嫁问题,对男人的年纪有很明确的要求。转转觉 得一轮以内不错,昙奴和她觉得不超过五岁更便于沟通。现在遇见了国师,忽然发现原来差个一百多岁也是可以接受的。
莲灯抬起袖子掩 唇而笑,不知王阿菩看见她把国师带回去了会是什么表情,见到旧友,一定很高兴吧!她幻想着,越发急切想回敦煌了,但是目前不能造次,先把他稳住了再说,便 道:“国师今天这么大的损耗,应当好好休息才是。我在这里一味的啰嗦,吵得你不得安宁。还是先回冬官别业,昙奴那里我也不太放心。国师歇着吧,莲灯告退 了。”
他没有立刻答应,略顿了会儿才说好,复道:“冬官的宅邸不可久留,明天本座派人去接你们,仍旧回神宫,比在外面安全。”
她有小九九,知道神宫进去容易出来难,忙摇头说不,“我们人多,回去了给国师和长史添麻烦。还是暂且住在别业吧,我会见机行事,国师不必担心我。只是我短期内不会再进城了,国师有空的时候来看看我吧,多日不见国师,我心里也想念国师。”
这话国师明明很爱听,盘弄着丝绦的一端装模作样,“本座很忙的……”
“抽空来一次也不要紧的。”
他缓缓把视线上调到半空中,做出很困扰的样子,半晌为难地点了点头,“本座看看明晚能不能有空。”
莲灯欢喜不已,现在要开始作准备了,他不是一般人,不知怎么才能让他服服帖帖跟着她走。反正他来看她,这件事是很值得高兴的,她抱着袖子对他打了个拱,“那我先走了,国师明日一定要来看我。”
国师破天荒地将她送出了门,看她上了车,沉着声吩咐冬官:“宅邸四周加派人手,她们进出城必定查验过所了,如果有心要找她们,你那里不是牢靠的地方。”
冬官应了个是,放下垂帘扬鞭一挥,顶马跑动起来,莲灯掀起窗上帘子望他,再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和肢体动作,只是静静对视着,不过一晃眼,心里温暖起来。
莲灯一向很愿意直视自己的内心,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他了。其实国师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难以亲近,他的魅力在于不论多大年纪都保有一颗善良纯真的心,这点实在太难得了,让她想起九色,昂着脖子踏着碎步,一直很努力地想维持它的风度,却总在不经意间本性全部暴露。
她抱着银瓶靠着车围子,马车震动,背上绵绵的痛从没有间断。她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觉得乏累异常。出城的时候比进城还要复杂些,不过再如何到底是冬官驾车,盘查的人拦下询问,打了帘子看一眼,以为是他的家眷,随意招呼几句就放行了。
回到她们住的那个院落,进门就见转转在煎药,药吊子架在炉子上,使劲拿蒲扇扇炉膛。看到她回来,站起身嗳了声,“可讨着了?”
她举起来示意她看,因为里面装的是国师的血,对她来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转转手忙脚乱把药逼出来,端进屋子调好了递给昙奴,看她一口一口喝了,她在边上只顾叹气,“咱们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以后怎么办呢?看来是流年不利,过了年后霉运不断,应该找个寺院好好烧几柱香。”
莲灯道:“我进城留意了,坊院之间到处是金吾卫,李行简暂时是动不得了。我想去巴蜀看一看,先替昙奴找到解药,总喝别人的血也不是办法。”
转转道:“照我的看法,与其入蜀地,还不如出关来得巧。那药产自西域,说不定是楼兰来的,或者是波斯流进的也未可知。你们总提起王阿菩,他在敦煌待了这么久,也许他知道这种药的出处呢!”
莲灯被她这么一说顿时醍醐灌顶似的,王阿菩熟悉西域文化,他脑子里的世界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她们在这里束手无策,到了他面前,没准就像翻一页纸那么容易。
太多的因果,全部指向了西域,她们是应该回去,回去养精蓄锐一段时间再图后计。莲灯忙问昙奴,“咱们这几日就动身吧,留在这里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