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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儿了。”吉尔微笑地看着我。
“好的。”我故作轻松地说,汗涔涔的手将公文包抓得更紧了。哦,上帝,帮帮我!求求你……
“到了!”她在一个标着“会议室”的门前停了下来,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一屋子的人围坐在一张桌子边,他们都转过身看着我。
“简?维尔塔宁先生,”她说,“介绍你认识一下丽贝卡?布卢姆伍德小姐。”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我热情地一笑,伸出了他的手。
“Neiti布卢姆伍德,”他愉快地说,“On oikein hauska tavata。 Pitaako paikkansa etta teilla on jonkinlainen yhteys Suomeen?”(芬兰语)
我哑口无言地瞪着他,满脸通红。房间里每个人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erm……erm……Haallo!”我举起手友好地挥了挥,朝屋子里的人微笑着。
但没人对我笑。
“Erm……我得去……”我开始往后退,“得去……”
我猛一转身,拔腿就跑。
第二部分 塔欣第32节 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当我再回到门厅,我有点气喘吁吁的。这并不奇怪,因为我沿着没完没了的走廊几乎跑了半个马拉松的路程,我拼命想离开这儿。我终于下了最后一段楼梯(不能冒险乘电梯,万一那一队芬兰人突然出现怎么办),然后停下来歇口气。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公文包从一只汗湿的手换到另一只手上,准备镇静地穿过大厅走向门口;就好像我刚刚结束一个极其普通、极其平常的会议。我目不斜视,心里没去再想我刚刚彻底毁了自己成为上流银行家的机会这一事实。我只想走到那个玻璃门,走出去,别让什么人……
“丽贝卡!”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吓呆了。该死,他们追上我了!
“Haallo!”我吞吞吐吐,转过身。“Haallo……哦……哈啰!”
是卢克?布兰登。
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卢克?布兰登。他用惯常那种奇怪的眼光低头看着我。
“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他说,“你不是想找个热门工作吧?”
为什么不能?难道他认为我不够聪明吗?
“实际上,”我傲慢地回答,“我正在考虑换个工作。或许进外国银行,或者是期货经纪业。”
“真的吗?”他说,“那可真丢人。”
丢人?那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丢人?当我抬头看着他时,眼光正好遇上他那黑色的双眸,让我感觉晕眩,而内心深处,不知怎的,克莱尔的话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卢克?布兰登问我是否有男朋友。
“你……”我清清嗓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噢,我经常从这儿招人。”他说,“他们非常有效率。没有人情味,却很有效率。”他耸耸肩,接着看了一眼我那闪亮的公文包。“他们为你找到什么工作了吗?”
“我已经……已经得到了许多机会,”我说,“我正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而事实上,我的下一步就是直接走出这扇门。
“我明白了,”他停了一下,说,“你是请了一天假来这儿的吗?”
“是的,”我说,“我当然请了假。”
他是怎么认为的?认为我只是溜出来了两三个小时,说我在参加新闻发布会?
其实,这个主意也不坏。下次我也许可以试试。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他问。
不能说“没事”;绝不能说“没事”。
“唔,我有些琐事要做,”我说,“打几个电话,见些人。总是这种事呗。”
“啊哈,”他边说边点点头,“是的,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他环视了一下门厅,“祝你一切顺利,找到理想的工作。”
“谢谢。”我朝他匆匆一笑。
然后他向门口走去,我站在原地拎着笨重的公文包,有些怅然若失。我一直等他消失了,才慢慢走出大门,来到街上。我伫立在街头。说真的,我实在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好。我本来计划今天要打电话给每个朋友,告诉他们我找到了绝好的新工作,做期货经纪人。但是没想到……不管怎么样,算了,别想它了。
可我总不能一直站在“威廉?格林”公司外面的人行道上吧。否则行人还以为我是放在那儿的艺术品什么的。所以我最终还是沿着街道迈开了步,盘算着等我走到地铁站就能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了。我来到一个拐角处,等着绿灯亮起来,这会儿,一辆出租车驶到我身边停住。
“我知道你非常忙碌,还有好多事要做。”传来卢克?布兰登的声音,我惊讶地抬起头。他就在那儿,从出租车里探出头来,黑色的眼睛直盯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如果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你可能愿意逛逛街,怎么样?”
这一天太不真实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不真实!
我上了出租车,把笨重的公文包放下,坐下时紧张地看了卢克一眼。我已经有点后悔了。如果他问我一个关于利率的问题怎么办?如果他想谈论德国联合银行或美国经济增长的前景怎么办?但他仅仅跟司机说了句:“请到Harrods英国老牌的高级百货商店。——译注。”
车开动后,我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这太酷了。我本来以为自己不得不回家,一个人黯然神伤;而现在,我正在往Harrods的路上,而且还是别人付钱。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一路前行,我朝车窗外看去,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虽然已经三月了,仍有一些打折的标牌挂在商店的橱窗里,那是从一月份就开始的清仓活动。我发现自己瞅着橱窗,想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些打折的便宜货。车暂时停在劳埃德银行一个分行的门口,我随意地朝外看去,只见里面有一排人,然后我听见自己说:“你知道吗?银行应该在一月份办个廉价活动,其他的行业也应该如此。”
一阵沉默,我抬起头,只见卢克?布兰登脸上露出一副好笑的神情。
“银行?”他说。
“为什么不可以?”我辩解道,“他们可以降低收费一个月或什么的,建筑协会也可以这样做。窗户上贴张大海报‘跳楼价’……”我想了一会儿,“或者,他们可以在税收过后的四月份举办廉价销售。投资商也可以这样做,把一定范围内的基金打50%的折扣。”
“一个投资信托的打折销售,”卢克?布兰登缓缓地说,“先提高价钱,再减价。”
“完全正确。”我说,“每个人都爱打折,哪怕是有钱人。”
出租车继续往前开,我看见车外一个穿着华美白色外套的女人,不知她从哪儿买到那件衣服的。也许就是在Harrods。也许我也应该买一件白色外套。整个冬天除了白色,其他颜色都不穿。雪白的外套,雪白的毛绒帽子。大家会称我为“穿白色外套的女孩”。
当我回过头时,卢克正在一个小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然后说:“丽贝卡,你是真的想离开新闻界吗?”
“噢,”我含含糊糊地回答。说实话,我已经忘掉什么离开新闻界那一档子事儿了。“我不知道,或许吧。”
“你真的认为银行业更适合你吗?”
“谁知道?”我对他的语调有些反感。对他而言,一切顺利。他无需担心自己的前途——他有价值数百万英镑的公司。而我,只有数百万英镑的银行透支!“埃莉?格兰杰将要离开《投资者周刊》,”我接着说,“她要去魏斯比做资金部经理了。”
“我听说了,”他说,“但你不像埃莉?格兰杰。”
真的吗?这说法挺有意思。如果我不像埃莉,那我像谁?也许是像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马斯Kristin Scott Thomas,英国演员,曾主演过《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英国病人》等影片。——译注一样酷的什么人。
“你充满想像力。”卢克继续说,“而她没有。”
哇!现在我真的是目瞪口呆了!卢克?布兰登认为我有想像力?哎呀!太好了,不是吗?这话真受用。“你充满想像力。”嗯,是的,我喜欢这个说法,除非……
等等!这不是他认为我愚蠢的某种婉转的说法吧?或者是在撒谎?就像“创造性的表述”?或许,他想说我没有一篇文章是实事求是的。
哦,天哪!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面露喜色。
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朝窗外看去。我们在红灯前面停下,一个身穿粉红色丝绒运动装的胖女人正在过马路。她手上拎了好几个购物袋,还牵着一条哈巴狗。她的手似乎忙不过来,拎了这个,丢掉那个。真是太让人泄气了,我真想跳下车去帮她一把。突然,一个袋子从她手上滑落,掉到地上。口开了——三桶巨大的冰淇淋摔了出来,在马路上滚着。
别笑,我告诫自己。得做出成熟的样子。别笑!我紧紧抿住双唇,但终于没克制住,咯咯笑了两声。
我瞧了瞧卢克,他的嘴巴也抿得很紧。
然后那个女人开始追赶她的冰淇淋,还牵着她的哈巴狗。我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来。当哈巴狗先于那个女人碰到冰淇淋时,它开始用牙齿试图揭开上面的盖儿。我快要笑死了!我看看卢克,难以相信,他也笑得流眼泪了,并正在用手擦眼睛。上帝,我还以为卢克?布兰登不会这样大笑呢!
“哦,天哪,”我终于设法平静了下来,“我知道不应该笑别人。但只是……”
“那条狗!”卢克?布兰登又笑了起来,“那条该死的狗!”
“还有那套衣服!”当车子又开始发动上路,经过那个一身粉红的女人,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正弯腰拾冰淇淋,硕大的粉色臀部翘在半空中。“对不起,但在这个星球上应该禁穿粉色的丝绒运动套装。”
“我完全同意,”卢克一边说,一边郑重地点点头,“粉色丝绒运动套装在此被禁,再加上旧式领结。”
“还有男人的三角裤。”我脱口而出,但脸刷地一下变红了。我怎么能在卢克?布兰登面前提到什么男人的三角裤?“还有太妃味的爆米花。”我赶紧加了一句。
“没错,”卢克说,“这样我们就要禁止粉红色丝绒运动套装、旧式领结、男人的三角裤,以及太妃味的爆米花……”
“还有没带零钱的乘客。”从前面传来了司机的声音。
“说得好,”卢克微微地耸耸肩,“没带零钱的乘客。”
“还有在车上呕吐的乘客,他们最糟糕了!”
“同意……”
“还有不知道他妈的到底要去哪儿的乘客。”
卢克和我交换了一下目光,我又开始笑了。
“还有不会说当地话的乘客,他们简直要把你逼疯了!”
“是的,”卢克说,“因此……事实上,大多数的乘客……”
“不要误解了我的话,”出租车司机说,“我可不排斥外国人……”他把车停在Harrods门口,“到了!你们是要去买东西吗?”
“没错。”卢克掏出了皮夹子。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