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Terrazza餐厅里高朋满座,人声鼎沸,烟雾缭绕。等我们在桌边坐下,翻开巨大的银色菜单,我感觉更为放松了。我喜欢在外面吃饭。况且,在度过了一段如此节俭的生活后,应该好好犒赏自己才对。严格执行这样苛刻的计划,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无论如何我挺了过来,而且还做得相当不错!星期六的时候,我将再次检查自己的消费状况——我敢肯定我的支出至少降低了百分之七十。
“我们喝点什么?”苏西说,“塔欣,你来定。”
“噢,看!”芬尼忽然尖声大叫。“那不是埃迪?拉泽比吗?我一定要过去和他打声招呼。”她一下子跳了起来,朝着一个距离我们有十张桌子远、穿着运动夹克的秃头男子奔了过去。真不知道在人潮如此涌动的地方,她是如何发现他的。
“苏西!”另一个声音喊道,我们都抬起了头。一个身穿淡淡的粉红色套装的金发女郎正朝我们走来。她伸展着双臂做拥抱状。“塔欣也在这儿!”
“你好,托莉,”塔欣说着站了起来,“蒙戈好吗?”
“他就在那边!”托莉说,“你一定得去打个招呼!”
为什么会这样?芬尼和塔欣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佩思郡的中部,但是他们每次一到伦敦,就会被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的朋友们团团包围住。
“埃迪要我向你们问好。”芬尼回到桌子边宣布,“托莉!你好吗?蒙戈好不好?”
“哦,他挺好的。”托莉说,“你们听说了没有,卡斯帕现在也回到城里了!”
“不可能!”大家同时惊呼,我也险些加入进去。没有人把我介绍给托莉——但这就是为人处世之道。你要自然融入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前一分钟你还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下一分钟,你就会和他们一起大叫:“你有没有威尼西亚和赛巴斯蒂安的消息?”
“哎,我们得点菜了,”苏西说,“托莉,我们呆会儿就过去打招呼。”
“好,等会儿见。”托莉说完就走开了。
“苏西!”又一个声音叫道,一个身穿黑色短裙的女郎匆匆向我们走来,“还有芬尼!”
“米拉!”他们异口同声地叫道,“你好吗?本杰怎么样?”
哦,天哪!这简直是没完没了。我坐在那儿,盯着菜单,装出一副对开胃菜很感兴趣的样子,可内心深处却觉得自己是个无人搭理的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讨厌的芬尼和塔欣却是社交名流。这不公平!我也要穿梭于餐桌之间呼朋唤友;我也要遇到青梅竹马的老朋友。(尽管说句实话,相识已久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老家隔壁的汤姆,然而,他现在说不定正呆在赖盖特的那间拥有橡木厨具的厨房中呢!)
但是万一有呢?我放下菜单,满怀希望地把整个饭店扫视了一圈。上帝啊,就求你这一回,让我发现个什么熟人吧!不必非得是我喜欢的某个人,哪怕是不太熟悉的也行——只要能让我扑过去,大惊小怪地尖叫:“我们什么时候一定得吃顿午饭。”任何人都行,只要有人就行……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不可思议的震颤,就在几张桌子之外,我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卢克?布兰登,他正和两位穿着讲究的老年人坐在一张桌子旁。
不错,严格地说,他不是我的老朋友——但是,我认识他,不是吗?而且我别无选择,我太想像其他人一样周旋于餐桌之间了。
“啊,那是卢克!”我尖叫道(轻声地,这样他就听不到了)。“我得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着我,我甩了甩头发,站起身,匆匆走了过去,心中陡生兴奋之情。我也能这样!我也能在Terrazza餐厅里呼朋唤友。我就是魅力女郎!
就在离他的桌子只有几步之遥时,我放慢了脚步,心里琢磨着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唔……我只需要彬彬有礼就行。和他打个招呼,然后——啊,我真是个天才!我可以因为那20英镑再次向他致谢。
该死,我确实把钱还给他了吧?
还了,是还了。我给了他一张支票,还送了他一张上面画有小狗的漂亮卡片。没错!现在,别紧张,见机行事吧!
“嗨!”一进入他听力所能及的范围,我就说。但是,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他没有听见。怪不得芬尼那些朋友的声音都是如此尖锐。要让人听到你说话,大概需要65分贝的音高。“嗨!”我又招呼了一声,声音大了一些,但依然没有反应。卢克正在热切地和那位老年男子谈论着什么,而一旁的老妇人则听得聚精会神。他们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真有点让人感到尴尬!我孤零零地站在那儿,我想打招呼的人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我!怎么其他人似乎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呢?他为什么就不能跳起来,大叫道:“你有没有听到关于福兰特投资的消息?”这不公平!我现在该怎么办呢?悄悄地溜走吗?或者是假装去洗手间?
一个侍者端着托盘从我旁边穿梭而过,把我无望地向卢克所坐的位置推了一下。就在此时,卢克抬起头来了。他茫然地盯着我,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我感到一丝不悦,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嗨,卢克!”我摆出笑脸说,“我只是想我……应该和你打声招呼!”
“你好!”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爸爸、妈妈,这是丽贝卡?布卢姆伍德。丽贝卡,这是我的父母亲。”
哦,上帝!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打搅了一个亲密的家庭聚会。离开,赶紧!
“你们好!”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那么,我就不妨碍……”
“你是怎么认识卢克的?”布兰登夫人问。
第一部分 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第19节 他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
“丽贝卡是一名顶级的财经记者。”卢克喝了一小口葡萄酒,说道。(他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啊,下次和克莱尔?爱德华兹聊天时,我一定要漫不经心地提起此事。当然,还有菲利普。)
我颇为自信地对布兰登先生笑了笑,觉得自己就是个行动家和鼓动者。我这名顶级的财经记者正和一名顶级的企业家在伦敦一家顶级的餐厅里闲聊。这实在是太酷了!
“财经记者?”布兰登先生咕哝了一句,放下他的放大镜,好好把我打量了一番,“那么,你对于首相的宣言作何感想?”
我再也不会在饭店当中四处找人搭讪了,永不!
“唔,”我一边故作沉着地敷衍着,一边在心中琢磨着是否可以假装猛然在对面看见了我的一位老朋友。
“爸爸,我想丽贝卡不想在此讨论工作上的事。”卢克插话,他的眉头略带不悦地微微皱着。
“说得是!”布兰登夫人笑着对我说,“丽贝卡,你的丝巾真漂亮。是Denny and George的吗?”
“是的!”我愉快地答道,浑身上下都因逃脱了首相宣言(什么鬼宣言?)而放松了。“我很喜欢这条丝巾,是在上周打折时买的。”
从眼角我瞥见卢克?布兰登正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盯着我。为什么?他为什么看起来显得如此……
啊,该死!我怎么会这么蠢呢?
“打折时……买给我姑妈的。”我接着说道,脑子里开始拼命地转个不停。“我买下这条丝巾本来是要作为礼物送给我姑妈的。但是她……去世了。”
大家震惊无比,一时无语;我低下头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噢,哎呀!”布兰登先生声音粗哑地说。
“欧明裘德姑妈去世了?”卢克用一种奇怪的声调问。
“是的,”我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回答,“真是太让人难过啦!”
“太可怕了!”布兰登夫人满怀同情地说。
“她不是在住院吗?”卢克问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怎么了?”
一刹那,我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因为她的腿。”我听见自己说。
“她的腿?”布兰登夫人关切地盯着我,“她的腿怎么了?”
“她的腿……肿了并且还感染了,”我停了一下又说,“他们不得不切除它,然后,她就死了!”
“上帝啊!”布兰登先生摇了摇头,“那帮该死的医生。”他突然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她是一个人走的吗?”
“呃……我不太清楚,”我一边回答,一边准备撤退。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事了。我为什么不说姑妈又把那条丝巾送给了我呢?“无论如何,见到你很高兴,卢克。我得走了,我的朋友都在等着我呢!”
我不敢正视卢克,只是漠然地向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连忙转过身回到苏西这边。此时,我的心跳得怦怦作响,我的脸红得发烫。上帝,我真是惨败得一塌糊涂!
但是到我们的菜上桌的时候,我已经恢复了常态。食物!我点了一道烧烤扇贝;当我吃第一口时,我几乎要晕了过去。在吃了这么多天廉价的、只可以用来果腹的食品后,现在简直就像是上了天堂!我差一点就痛哭流涕了——就像回到了现实世界里的囚犯,或是战后那些限额配给终止后的孩子。扇贝之后,我又吃了一些蛋黄酱牛排和炸土豆条。最后,当布丁菜单送上来,所有的人都表示吃饱了,不再需要什么时,我又要了巧克力奶油冻。因为,谁知道我下次上这样的馆子是猴年马月?也许,我要一连好几个月都以奶酪三明治和自制的咖啡来度日,并不会发生什么来改变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
我选择的是一条艰难的路途;但最终会被证明,这是值得的。
趁着我等待巧克力奶油冻之际,苏西和芬尼决定她们要去餐厅的那一头找本杰聊一聊。所以她们吸着烟站起了身,而塔欣留下来陪我。他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热衷于穿梭在饭桌之间。事实上,他整个晚上都很安静。我还注意到他喝了很多酒,比我们都多。任何时候我都期待着他醉倒在桌子上,这样对我更好。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坦白地说,塔欣太怪了,我觉得自己没有义务非得跟他说点什么。接下来,他突然问道:“你喜欢瓦格纳吗?”
“嗯,喜欢。”我马上回答。我不敢肯定是否听过瓦格纳,但是我可不想让自己显得没有文化,哪怕是在塔欣的面前。而且,我也的确听过歌剧——只是,我想我听的是莫扎特。
“出自《特里斯坦和伊索尔德》的《爱之死》,”他说着摇了摇头,“《爱之死》。”
“嗯,”我点点头,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我给自己倒了点酒,又把他的杯子加了加满。我四处张望着,想看看苏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自己溜得无影无踪,留下我和她这喝醉酒的表哥,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哦,天哪,他竟然唱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大声,却唱得极为有力。而且他还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指望我和他一起唱呢!
“嗒—嗒—嗒—嗒……”
现在,他闭上了眼睛,随着节拍而左右摇摆。情况变得让人有些难堪。
“嗒—嘀嗒—嗒嗒—嗒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