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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这回众人不笑了,要看公孙弘如何回答。
公孙弘气得直跺脚,手指向天,大声高叫:“儒──辱,奇耻大辱!”说着,他不禁大哭起来,泪落如雨:“陛下!我们师徒,世人皆知为大儒,可孔子厄于陈蔡,也没有遭受今天这样大的耻辱啊!陛下做主哇!”边说,他边坐在地上,以手拍地,竟哭出声来。
武帝这时也觉得玩笑有点过份了。虽然让董仲舒和公孙弘出点丑,朝中多数人会高兴,但如果让太皇太后知道了,哪怕是太后知道了,准会怪罪我没有君臣之道。于是他正色说道:“起来!今天之事,权作儿戏,谁也不要当真。何去何从,朕胸中自有道理。传旨!”
所忠也止住了笑声:“是!”
汉武帝:“董仲舒为当朝鸿儒,献言有功,理当留朝重用。朕念他平生所爱,以教书授徒为乐,特封他为江都王的相国,辅助藩王,治理一方。”
朝中大臣一听,这哪里是加官进爵,分明是给他罪受嘛!那江都王是皇家贵胄中性情最为暴戾的一个,景帝先后派去几个相国,都被他整治得死去活来,毙于非命,至今无人敢去当其辅臣。让董仲舒去,不是拿他的命练着玩儿吗?
只有窦婴,心中暗暗称许。没想到年轻的皇上如此了得。远放了董仲舒,既让他当上个不小的官,堵住了众儒生的嘴,又让太皇太后放了心,以为小皇上不会破了先帝之规;还有,一旦董仲舒能把江都王给驯服了,那他的前途也就光明了。此举可进可退,无可挑剔。
公孙弘见皇上封了老师的官,虽不是如意算盘,但总有台阶可下了,况且这一官位为正三品,也不屈辱恩师。于是他忙匍伏于地,代师谢恩。
武帝看了一眼东方朔,心中甚是高兴,但他也觉得今天对待儒者的玩笑,确实有点过分。不如让他先避一下,免得在朝中招惹是非。突然,他想起另一个他想见到的人。于是宣旨:“东方朔,你才思敏捷,甚合朕意,朕命你待诏公车。然而你在朝堂之上,言语唐突;冒犯大儒,功过相抵,仍需小罚。狗监杨得意,早就举荐巴蜀大儒司马相如为罕见奇才,今差你二人领朕金牌,前往迎取司马相如,不得有误!”
东方朔略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今天一入朝,就会有如此一场遭遇。然而去会会司马相如,也是他早就想做的事,于是连忙半跪下去:“草民……哦,不,不,微臣东方朔遵旨。”
武帝向大臣们看了一眼,只见窦婴和许昌、庄青翟等人都露出满意之态,这才放下心来,叫声:“退朝!”
所忠长声高叫:“退──朝──”
回到旁边的宣室之内,只见杨得意面带委屈的在此等候。武帝唤过杨得意,小声说:“听说东方朔剑法纯熟,让他今晚先随联狩猎一番,改天再去西蜀!”
杨得意高兴得要跳了起来,所有不快一扫而光。
第二章 凤求凰
长安西郊的官道上,四马奔驰。
东方朔与杨得意分别骑着一匹枣红马和乌龙马,另有两匹枣红马和一条小马驹似的猎犬紧随其后。这些马并不是官家驿站用来传递军情信息的马匹,而是皇上的御用良马,比驿站里的快马更显得骠肥体壮,跑起来四蹄生风,一路烟尘。出了长安城,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汉文帝的陵墓所在──霸陵。
他们无心欣赏霸陵清晨的景色,只是一个劲地赛马般一路狂奔。二十出头的年青人,出了长安城就像出了笼的两只鸟儿,想把多日来的约束一下子全部抖落下去。尤其是东方朔,三天前随皇上打猎时,也曾纵马飞奔过,但那时要时时刻刻伴着皇上,自己不能放纵。而自从那天骑了一次皇上的御马,他的心就痒痒得像有甲壳虫在里面爬一样,不停地想再骑上这种自己从未享受过的良驹,撒一撒欢儿。也是时运来了,后宫中第二天就传出了太皇太后对东方朔嬉闹朝堂颇为不满的消息,武帝为了息事宁人,便亲口允诺,让东方朔二人自己挑选四匹快马前往成都,乐得二人走起路来屁股直颠儿。尤其是杨得意,这回大有衣锦还乡的感觉,于是紧着催促东方朔上路。而东方朔家小都在平原,一个人自由自在,将“家当”往公孙敖那里一甩,也就扬鞭起程了。
过了霸陵,杨得意放慢了速度。他觉得有许多话要跟东方朔说。
“东方兄,原来我只以为你学问好,没想到你剑法也是这个。”说完伸出大姆指。
东方朔也放慢了速度,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哪里话,前天那只黑熊撞到我的剑上了。”
“皇上可是最喜欢射杀黑熊的,没想到前天碰上了两只。他射杀了一只,你剑杀了一只,了得,了得!您也太有运气!”
东方朔不解地问:“得意,你只管捧我,该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吧!”
杨得意笑了。“东方大人,利害。小的心里想什么,您都知道,小人服了。”
“那就别绕圈子,说罢。”
杨得意更加放慢了速度,与东方朔并排溜起马来,边溜边说道:“小人在四川还有一个弟弟,叫杨得道。他比小人笨一些,但是特别本份。我看大人身边没有一个跟随的,很不方便。如蒙东方大人不嫌弃,小人这次到四川,就让你看看。行么?”
东方朔:“那还不好说!只要他没你这么聪明,我就要定了!”
“哈哈哈哈……”二人一齐大笑起来,各自在马屁股上加了几鞭子,两匹快马再次飞奔,把那两匹随行的马和杨得意最得意的狗甩得远远的。三个愣了一下神,马上追了过来。
中午时分,二人来到凤翔。由于二人未使用驿站,凤翔县城的官员们一概不知,因此少了许多烦琐之事,二人在县衙后街上找个偏僻的地方,吃了点饭,喂了喂马,准备下午再狂奔一番。
突然,二人听到不远处吵吵嚷嚷,一会儿,人越聚越多,连小饭店周围都站满了看热闹的。
二人毕竟觉得新鲜,尤其是扬得意,是个就怕不热闹的人,于是拉着东方朔,就往人群的最里头挤。
“闪开!闪开!有什么热闹,让我们看看!”
众人一听他那一口官腔,知道不是普通百姓,也就自动让开了一条缝隙。东方朔随之进入人群,发现并没有太了不起的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满像一回事似的端坐在县衙的后门前,身边有一堆死老鼠和一堆脏脏的碎肉,很恐怖。
再看看他身后的墙上,贴着一张文告。上面写着:恶鼠偷肉,无端狡猾。
一旦捉拿,严加刑罚。
杀尽全家,警告天下。
杨得意不禁好奇地来了一句:“这么个小人儿,手够辣的!”
那小人儿右眼和眉毛间有一个大痣。他用眼角睇他一下:“哼!要是有人犯到我的手里,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呢!”
杨得意哪受得了他这个?马上回一句:“你小子也太凶了。”
那少年毫不相让:“你贼眉鼠眼的,就不是好人!”
杨得意这回急了。他从怀中掏出令牌,举手便打下去:“老子废了你!”
东方朔急忙拦住:“哎……得意兄,跟孩子过不去干啥,咱们走路。”
旁边的一位老衙役,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看到杨得意手中的令牌,就知道二人来头不小,于是上前劝阻道:“这位钦差息怒。这是凤翔县张县令的公子。公子家的肉让老鼠吃了,公子就挖地三尺,把老鼠全部挖出来,把它们问斩,还有判词,要公审于众。众人都说,我们公子将来能当皇上身边掌管刑狱的大官,二位爷,你们说,是吗?”
杨得意依然生气地说:“皇上才不要这种恶少呢!要他掌管刑狱,那些犯人岂不个个都成死老鼠了!”
那小子嘴边露出轻蔑:“那又怎么样?犯了罪,就是死老鼠一条,爱咋整就咋整!”
东方朔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一种不祥之兆和莫名的担忧。他上前拉回杨得意,嘲笑地说道:“好啦,好啦,他小子有本事,将来就当廷尉去,那时我们再看看他的本事有多大。”
没想到那小儿接着说:“承大人吉言,会有那一天的!敝人姓张名汤,大人你记住了!”
杨得意不依不饶:“你看,他还真会顺着竿子爬。在这小县上,他就无法无天了!”
那个自称张汤的少年说:“我这是有法有天!”
东方朔硬将杨得意拉出人群。“你这是干啥?和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家家的孩子生气,值得么?别忘了,我们还要去请你的恩师呢!”
二人牵马徐行,出了县城。东方朔刚要上马,杨得意却示意停住。
“东方兄,以后可不能再说司马相如是我的恩师。”
“为什么?”东方朔不解。
杨得意苦笑一声:“东方兄有所不知。我这调教狗的本事,确实是司马相如传授的,但他不许我说他是我的老师。”
“那怕啥?这也是本事,也是学问嘛!”
“东方兄不知,这人,一有名气,事就多了起来。司马相如从小就爱玩狗,他的爹妈没办法,干脆给他取个名,就叫犬子。”
东方朔一乐:“是有点难听。”
“可他驯狗,确实叫绝。小人跟他学了三年,只能说勉强赶得上脚步。可自从他的词赋写得出了名,他就再也不驯狗了,说他的真传由我去发扬,但决不许告诉外人我们之间还有师生关系。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了,说是战国时蔺相如有本事,就自己改名为司马相如,字长卿。他也曾学剑,但没学成,就写文章,作辞赋。五年前,他进梁孝王府当食客,却让我进长安耍狗。他说,咱两个肯定会有一个先发达的,哪个发达了,就来帮不发达的人。”
东方朔点心称是:“这也没错。没想到你比他发达得快。”
“我到京城,玩了三天的狗,就让所忠这老不死的发现了,说领我去给皇上养狗,肯定是大富大贵。那天他请我喝酒,把我灌个烂醉,没想到我醒了之后,就发现下身疼痛无比,往下一摸。──天哪,那话儿没了!”
说到这里,杨得意不禁泪水出了眼眶。“东方大人,所忠要是明说了,给皇上干活必须割了那话儿,给我再多的钱也不干!”
东方朔同情地说:“没想到,养狗也害了你!”
“可不是吗!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司马相如,他不到长安来……来养狗,而是到了梁王那儿……写文章。我要是……会写文章,也就不会对不起祖宗了啊!”说着,他停下马来,在那儿痛哭。
东方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于是也翻身下马,陪他走走。他想,哭又有什么用呢?怎么也长不回来啊?突然,他瞅到了跟随他们的那匹公马,正垂着那话儿。他拍了一下杨得意的肩膀,说道:“兄弟,不要悲伤。东方朔不才,有朝一日,我要是成了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那话儿找回来。”
杨得意惊呆了,当真地问:“神仙真的能做到?”
“做不到,还叫什么神仙?你看”,他指了指马的那话儿,“要是我成了仙,或者我见到了神仙,第一件事,就是将这马的那玩意儿,装到你的身上。”
杨得意看了看那玩意儿,既长且大。他将信将疑,看了东方朔一眼,含着泪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东方朔也报以一阵大笑。
杨得意不再悲伤,翻身上马,正准备扬鞭,突然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