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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简佳你来。”
“她是我看到的女孩子里最好看的。她的手又小又白,有时候对着阳光,好像阳光可以把它们穿透了似的。”
“是个女的啊。”小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想起来自己中学的班级里也有一些女同学好的连衣服都买一样的,天天像影子一样跟在一起来来去去,男同学背地里总叫她们是“小人粘如漆”。
简佳望着阳光里的树尖,那里绿得像一块透明的玉,简佳大而明亮的眼睛被阳光映着,能看到缩小了的黑黑的瞳孔。小龙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把简佳惊醒过来。简佳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一直红到眼皮,然后又漫到额头上。
“什么?”简佳问。
小龙不解地看着她,说:
“我没吓着你吧,我是说,你的机会来了。”
红楼前的布告栏里贴了一张新出的布告,上面说,在暑假里开一个剑桥英语班,本校学生收费减半。
简佳一脸茫然的样子,看看那张布告,又看看小龙。
“你可以在学校里多住一个多月,把剑桥一证拿下来了嘛。我和你一起读。”小龙说。
这是一个极好的理由,可以和自己正在追求的人一起留在夏天美丽的校园里,离开家,也离开大多数同学。又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显得猴急的两个人在一起,自然而有风度。
简佳点了点头,说:“对。”
2、妈妈的咸肉冬瓜汤
两个人从家里向各自的父母请好了假,自是又费了一番口舌的。打着补习英语的幌子,不说英文对自己将来的重要性,父母在这一点上也明白,小龙的家里有一点狐疑,不相信孩子竟然一下子懂得了为将来愁。
简佳家就复杂得多。差不多一到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三口就要说这件事。一家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一人占了一面,剩下的一面,母亲放了一锅咸肉冬瓜汤,几乎透明的冬瓜浮沉在汤里,是简佳爱吃的东西。简佳总是喜欢拿它来淘饭,可是母亲总是在对面用筷子头轻轻打掉简佳的汤勺,她说用汤淘饭,要生胃病得。
简佳的父亲说:
“现在才想到英文的重要性啊,那为什么考大学的时候,要把外语系的第一志愿突然改了呢?人家和和不是去读得好好的,也不见得还要在夏天上什么补习班。”
简佳父亲说:
“放假了,宿舍里没有人,你一个人住在那里,晚上万一有什么人进来了,你叫也没有人来应。”
简佳埋下头去:“什么人会来啦。”
“什么人会来,到了那时候你就晚了,小姑娘出了这种事,一辈子就完了。”
“你的思想一点不健康,一直要想这样的事情,”简佳低着头, “这种话,从小说到大,也不嫌烦。学校里会有什么人,都是自己同学。”
“学校里的同学就是好人啦,坏的才多。”爸爸又激昂起来,“那样的情形更糟,我们不说坏这个字,单纯所犯了错误,会后悔一辈子。懂得什么叫窝心?”
“学校里的思想品德课已经结束了。”妈妈站起来,把爸爸手里的筷子拿过去。
争论差不多到这时候,就随着晚餐的结束而结束了。
直到简佳要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她向父母保证如果她一个人住一间寝室的话,就请中学时代的女朋友和和去陪她,或者上完课回家来,才算通过。
反正,就是一定要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才可以。
简佳看着父亲看定了她,好像看到将有什么男人要一把把她推倒一样。压上去的人,心里想的,其实并不一定是像当初的那样,只想把身下的人可以抱得更紧一点。心里的那个魔鬼真的像阿拉伯神话里的那个小瓶子里的妖怪一样,在身体倒下来的时候,开始越放越大,像巨大的灰色的翅膀从背上张开,张开,让你无法控制。那时候,人就变成了真正的魔鬼。简佳心里一阵恶心,马上走进浴间里去,把门拉上。
她听到母亲对父亲说:“小姑娘大了,你一直讲这种话,难听死了。”
“不说,她怎么知道厉害。”父亲不以为然地说。
父亲的声音,因为常年在讲台上讲课的关系,一到激动起来的时候,就是字正腔圆的滔滔雄辩,让简佳听得头皮发麻。简佳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对手。简佳想,爸爸之所以把世上所有的男人都说成是大色狼,也许是从他自己的心情出发的吧。他一定不知道她也知道了他和妈妈之间发生的事情,妈妈不会告诉他的,要是他知道了,他一定说不出这样两面派的话来教训简佳。
可是他又会怎样呢?这是简佳所想象不出的,他会非常的羞愧吗?
那是在简佳上初中的时候了。
有一天,放学回家,看到妈妈不在,爸爸在翻妈妈的衣服,把妈妈的洗脸毛巾也拿出来了,还拿了一个蓝色的脸盆。
爸爸说,妈妈住医院了。
简佳吓了一大跳,手都凉了,自己紧紧握着拳。
爸爸看了一眼简佳,笑了,他说:
“不要紧的,两个星期就可以回来了。”
“妈妈怎么了?”
“不怎么。”
“那为什么住医院?”简佳觉得父亲暧昧态度很奇怪,她想,一定发生了大事,是爸爸怕吓着她。她想到了死。
爸爸说:
“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妈妈把,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就一起去了医院,那是栋红色的大房子,每扇窗子都挂着蓝窗帘。
爸爸对看门的人说“妇产科”,听得简佳一派绝尘的心咚地一跳。
那是简佳第一次看到为女人开的一个医科,长长的,绿色的走廊上,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走着女人们,她们的难看惊呆了简佳。她走在爸爸的身边,突然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可是,走在走廊里的女人们,还是照样子地走着。
他们看到了妈妈,妈妈要在医院里作人工流产手术,妈妈不当心怀了孕。
简佳从来没想到爸爸和妈妈,他们居然有那种事。
简佳坐在妈妈的床角上,低着头,她不能看妈妈的脸,她觉得她非常恶心,妈妈天天教自己怎么警惕男孩子,女孩子的名声是最重要的,什么什么。可是她自己背着她,又做了什么。
那个在医院的傍晚,对简佳和母亲的关系来说,是个新的开始。
从此,简佳再也不靠在妈妈身上撒娇了,她甚至有很长的时间不叫妈妈,她只是说“唔”。她们之间的所有的门和窗都被简佳为母亲而害羞的、低垂眼睛的神情关上了。妈妈从来没有问一声为什么,可是她不再对简佳说那些事情,她的脸上有时在简佳突然正视她的时候,会飞红了,躲闪着,说话结巴起来。
正在青春期的简佳,常常这样捉弄妈妈。
那种情形,就像在中学里,看到平时一脸正经的年轻女老师一天天地,肚子大起来,要生小宝宝,学生心里奇异的,好像被欺骗和侮辱的感情。刹时间,他们的位置起了变化,被督导的,变成了揭露见不得人的隐私的执法者。
简佳和母亲的战争,谁都没有让爸爸知道。
简佳不想这么快地从浴室里出来,可她四下里看看,实在没有事情可以做。简佳家住在一栋殖民时期的老房子里,浴室十分宽大,有整整一面墙是大壁橱。简佳在那里有自己的一格,放不用又不舍得丢的东西。
爸爸妈妈那样的老大学生,有的是老的发黄了,也不愿意丢掉的书。
她打开属于自己的那扇白色的小门。
里面有一些磁带,那是上个夏天打算与和和一起考英文系的时候,上夜校录来的听音的磁带。那时候,她们在一起不光学完了剑桥第一证书英文,而且学了剑桥英文的下册。简佳喜欢那些看上去已经不再时新的,典雅的英文句子,可不喜欢英国人说的英文,因为他们听上去太有文化,太稳重。
里面还有中学时代的小玩意,一双男用的摩托车手套,是和和送的生日礼物,从前骑自行车的时候就戴着它们。
还有一卷纸,简佳拿出来,那是和和为她画的画,是一张中国古代的仕女图。和和并不会画画,像所有小姑娘一样,爱画些云鬓高耸的仙女。和和在那张画空白的地方写了一句歌词:
“若不是当初那一个吻,
我又怎么会变成一个痴心的人。”
和和的字小而细,秀秀气气的,从右向左斜过去。就像她的人一样,很容易被征服似的。
3、牵手的人
坐在教室后门那里的一张课桌上的时候,这才发现教室里的人,大多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暑假开始的时候,正是夏天第一次高温的时候,热得窗子外面的蝉扯急白脸地叫。可是教室里还是有一种爱情将要开始时候的微笑般的欢愉,清新地荡漾着。小龙和简佳互相看了一眼,把买来的新书放在桌子上。
教室里也有几个单个的人,独自坐一张桌子,在平时的教室里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就太寒碜了,他们自己也好像很落寞的样子。
年轻人多的大学,有的时候,爱情像是生活的必需,少了它,会让人感到羞耻。特别是有整整十二年都在苦苦读书,为了上大学的这一天的孩子,所有青春的绮梦都被推迟到大学以后,所以在高三最苦闷的时候,大多数人短暂的白日梦里面,就是将来在大学时代的爱情,那个将拥抱自己的人,在梦想里带着模糊不清的面目,坐在模糊不清的大学课桌边上,热烈地看着自己。
简佳和小龙没有说什么,各自坐在自己的一边,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好像从来都不曾上课这么认真。本来是想,这样可以有一个不说话的借口,因为要上课。可是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渐渐变得拘谨起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心里有了压力。
在简佳的想象里,决不是这样子的。简佳从来没有和男孩子这样目标明确地相处过。从前和自己的女同学和和在一起,上课时也是可以坐在一起就坐在一起,和和会在一边看着自己微笑,那样斜着她大而明澈的眼睛,翘起嘴角来。在看书的时候,她总是把书往简佳这边推,然后自己侧着身体就她。要是老师实在嚣张,或者实在可笑的时候,她们就说:
“啊呦,老虎。”
“哪里,明明是狮子,你看她头发那么多。”
或者说:
“啊呦,面子也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肯定没有了。”
那时候她们在一起那么开心,是高三苦海里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