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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民服务-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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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而不发,只等着她的一声令下,就不顾一切地要脱掉军装在军营狂奔。

    事情的结局,已经从严肃滑入了荒诞。荒诞的成度,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也超出了吴大
旺的想像,然而却在跌荡的故事之中。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行为的荒诞。也许,在
特殊的情景中,正因为荒诞,才能证实某一种真实。

    他就那么庄重地把手放在脖子里的军扣上。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脱呀。

    他就哗哗地解着扣儿,把上衣脱掉了,露出了胸前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汗褂儿。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脱呀。

    他就又把他的汗褂脱掉了。

    她说,脱呀,你不是要为人民服务嘛。

    他就犹豫一下,又把他的军裤脱下了。这时候的他,显出了一个强悍士兵的肌肉来,浑
身的健肉一陀一陀地露在她面前,像昨儿夜里她露在他的面前一模样。空气忽然间显得稀薄
而紧张,他们彼此对望着的双眼,仇恨而热烈,宛若暴晒着的天空里,有了一片被晒焦了的
浓重的乌云,一场强烈热烫的阵雨,立马会在风暴中袭来,卷起他们和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彼此痴痴地望着,含着焦渴的爱情和含着仇恨的欲念,在他们的眼睛上如既将燃烧
的一堆干柴火苗,而使他们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了的稀缺的空气,则如大火前弥漫
的一片浓烟。火苗在明明灭灭,干柴上腾起的浓烟铺天盖地,就这个时候,刘莲说了一句适
时而又恰如其份的话。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为呀。

    第四章

    到这儿,故事已经完全没有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它的开始、发展、高潮都在读者聪慧的
意料之中。爱情的大幕已经拉开,无论是正剧、闹剧、悲剧或是荒诞剧,都在沿着它故有的
线索走入一幕又一幕的情景里。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和她的每天每夜,都被性和爱情的深
湖所淹没。爱情在湖面上波光涟涟,泛着耀眼的光芒,每一次闪灼,哪怕是一粒水花的溅跳,
都包含着伟大的爱和偷偷藏藏的诗情画意,而在这美丽的湖面之下,涌动的则是具有催毁一
切的性的暗流和漩涡。

    刘莲早就给吴大旺的连长和指导员通了电话,说师长不在家,她晚上睡觉有些害怕,自
你们批评了小吴之后,他工作细心、周到,让她十分满意。说这样,就让他晚上不要回连队
住了,留在一号院里陪她到师长从北京回来。

    事情是如此的简单和顺利,爱情是如此的神奇和美妙,做为主角的刘莲和吴大旺,连他
们自己都忘了演出的存在,而在进入角色之后,几乎把表演等同了生活的真实。

    他还每天都到楼后种菜,到楼前侍弄花草,而这种菜和侍弄花草的劳动,以前是他本份
的工作,以后就成了他向路人真正的表演,可在这表演之后,深层的变化却只有吴大旺和刘
莲能够知道。

    以前,他种花种菜,不能忘了按时按点地到厨房烧饭炒菜,而现在,他可以在菜地耽误
许久,到了烧饭时候,刘莲会在门口向他招手。让他回去,并不是为了让他给她烧饭,而是
让他站在她的身边,由她给他烧饭。许多事情,都开始有了颠倒,从性质上发生了或正在发
生着根本的变化。第一次她给他烧饭,是和他给她冲了一碗蛋汤一样,在他一夜的劳顿之后,
早晨深深的沉在梦里,直到太阳从窗口爬至床边,他突然醒来,看到昨晚和他同枕一个枕头
的刘莲不在身边,惊得忙从床上坐起,才发现刘莲坐在床边,痴痴望着他的憨睡,脸上是一
片孤独的寂寞。

    他说天呀,刘姐,我还没去给你烧饭。刘莲就突然甜笑一下,仿佛他的醒来,一下赶走
了她的寂寞一样,用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说现在不是你在为人民服务,是我在为人民服
务。然后,就把那碗她亲手烧的蛋汤端在手里,真的如姐姐喂弟弟喝汤一样,一口一口地,
用汤匙喂进他的嘴里。到了汤的最后一口,她把汤匙扔到一边,一下喝到自己嘴里,又慢慢
地吐进了他的嘴里。就是在那次喂汤之后,他为了向她表示他的忠诚与感激和那日渐旺盛膨
胀的爱情,他用目光征求了她的同意,亲手把她身上的衣服缓缓地一件一件脱了下来。尽管
他们已经夫妻样生活了多日,床上的事情,也已不知有了多少次回,但真正那样静心地如看
画样欣赏她的玉体,那在他还是第一次。日光从还没有彻底拉开的窗帘缝中侧着身子挤进来
亮白一条,而那一条,已经足够了他看她的亮色。她的头发,她的泛红而白皙的面色,她的
光洁如月光星辉的、居然没有一粒黑点、一颗小包的身子,还有那三十二岁依然如二十岁样
挺挺拨拨的耸立着的乳房。她的肚上,没有一条皱折,没有一般儿女人常有的晕线晕块。手
抚过去,如手抚平整的月色样的乳下肤地,白得如撒了一层桂花的粉末,从那散发的肌肤的
香味,浓烈得如刚刚挤出的奶香。还有她那最为诱人的一片隐处,神秘而幽深,如同沿着花
草小经走入林地深处见到的一处水流花开、日月同辉的盛景美色。那时候,那条日光正好悄
然地爬上她的身子,斜斜地照着那一片未曾见过日光的花草之处,像一条黄金的皮带,束在
她的两腿之间,使得那花地每一丝淡金淡黄的细枝上,都泛着微细嫩嫩的一束光色,都有一
股半清半腥的香味乘机向外豁然地散发。

    她就那么立在那条日光之中,一任他的爱抚和端详,可是,头上的晕弦,却使她发颤的
双手、双腿,成倍翻番的哆嗦起来。晕弦开始控制了她的全身。而他的目光、他抚摸她的手
指,又翻过来成为她晕弦的动力,及至他的双手,从她的乳房,长征样缓慢地跋涉到她林深
花地的时候,她抽泣的声音,像大坝裂缝中的流水,急切而奔腾,吓得他在她身上的目光,
咣的一下,不仅止住了他热切的探寻,还止住了他热切的、不知疲倦的劳作的双手。

    他说,刘姐,你怎么了?

    她说,小吴,我头晕得厉害。

    他惊着说,你快穿上衣裳,我打电话叫师医院的医生。

    她说,不用,你快把我抱到床上,手别停,嘴也别停,想亲我哪儿、摸我哪儿了,你就
亲我哪儿摸我哪儿吧。现在我不是你们师长的老婆了,我是你吴大旺的媳妇了,我已经任由
你了小吴,是死是活都任由你小吴了。

    他就顺势抱着她那瘫软如泥的身子,把她像安放睡着的婴儿样放在床上,开始从观赏和
抚摸,升级到从她的头发、额门、鼻梁、嘴唇、下腭开始,自上而下,一点一滴的疯狂地亲
吻下去。在有些地方,他的吻如蜻蜓点水,唇到为止,而有的地方,则浏涟忘返,不能自拔,
忘乎所以,亲了又亲,吻了又吻。仿佛在那儿,他的嘴唇要长期驻扎,生根发芽,直到她的
双手,在他的头上有所提醒,他才会不情愿地恋恋离开,依依不舍。那一次天长地久的狂吻
和抚摸,使他们之间的那种明晰的关系,开始变得模糊而复杂,仿佛一条笔直平坦的路道,
进入了一片原始的林地,开始变得弯曲而又时隐时现,时现时隐,捉摸不定。当他的双唇在
她的唇上留驻探寻的时候,她眼上的泪水,终于从眼眶快活凄然地滑落下来,一滴一滴,一
串一串,浸湿了床上深绿色的床单和大红的厚绒枕巾。

    当他像饥饿的孩子在她的双乳上轮流吮吸的时候,她的哭声又一次由低到高,由慢至急,
由淡到烈,哭声中夹杂着他听不清的喃喃细语,直到那哭声带动着她发抖的身子,使她的身
子成为一架旋转不停的机器,在床上,在他的狂吻下面,哆嗦抖动,颤颤巍巍。

    屋子里闷热异常。他就那么在她身上疯吻狂舔,舌尖和舌板忙个不停。及至当他用他全
部的舌头和力量到了她两腿间的花地之时,她一直在他头上抓着挠着的手上,猛地就从他头
上滑落下来,如同无力垂下的两股绳子耷在床上,而她原来尖叫不止、艳丽无比的叫床的声
音,也猛地嘎然而止。这时候,他的狂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失去了动力一样,也跟着冷
丁儿嘎然而息,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见她脸色苍白,浑身蜡黄,不言不语,人如死了一样。他知道她昏了过
去。他对她的性爱和狂风暴雨一样,使她的生命获得了一次一生难求的窒息。

    屋子里在一瞬之间,变得和坟墓一样安静。他团团转着守在她的身边,忙乱地摇着她的
身子,一连声地叫着她刘姐、刘姐,吓得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汗水从他头上更加旺盛地
喷将出来,滴落在她赤裸的身上和一团麻乱的床上。然在几秒之后,他就又突然从慌乱中醒
了过来,镇静下来。那些军营中急救的常识,一股脑儿都回到了他的脑海,于是,他便从慌
乱中稳住自己的手脚,三下两下地穿上那条军用短裤,首先到窗前打开窗子,再到屋门口开
了屋门,尔后把一条毛巾被铺在门口地上,回去把刘莲抱过来放在毛巾被上,让她像条大白
鱼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门口。

    风从窗子进来,又从门口出去,凉爽一下子就浸满了楼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
天,刚才明亮的日光,现在已经消失。有一片巨大的云彩从天空飘过,荫凉像伞样遮住了师
长家的一号院落。刘莲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吴大旺就那么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他有几次都
想动身去掐她的仁中,去给她做些人工呼吸,可却是终于坐在她的身边没动。这个时候,他
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在家的媳妇,想起媳妇说她割麦时,把孩子栓在田头树下,孩子捉了一
只蚂蚱吃进喉里,差一点把孩子噎死。想到他的孩子差一点噎死时,他痴痴地盯着她看,竟
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她死了该有多好。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不知为什么就牢
固地树立在了他的脑里,使他盯着她那细长白嫩、还没有一圈儿细皱的脖子看时,他的手上
就忽地有了力气,有了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的一点冲动。

    幸好,这个当儿,她醒了过来。

    她首先把头偏了一下,扫了一眼屋子和坐在她身边的吴大旺,仿佛转眼就明白了发生过
的一切,无力地从地上坐起来,说了一句让吴大旺从未想过的话。

    她说,值了,我这一辈子活得值了,让我刘莲现在死了,我也心甘啦。

    听到她说到死时,他浑身哆嗦一下,仿佛他刚才一时可怕的荒唐之念,被她洞察了一样。

    为了掩盖,他朝她身边偎了一点,拉着她的手说,刘姐,你咋样?吓死我了,刚才你昏
了过去,这都怪我不好。她却感激地看了看他,眼角又有了泪水,还又用手在他脸上摸摸,
说你把我的衣裳拿来。他就去桌上取了她的衣裳,帮着她把衣裳穿好,两个人姐弟一样,坐
在地上的毛巾被上,手拉着手说个不停。

    她说,小吴,你是我的丈夫该有多好。

    他说,你嫁给师长,全世界的女人都眼红你哩。

    她说,那倒也是。朝别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又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说,知道吧,
你们师长前边的妻子为啥要和他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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