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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词典评-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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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厌世,缘于爱之深;向佛,只因情之切。容若这两首词,青灯古佛、金经香台,而《浣溪沙》〃返生香〃之典意在返生还魂,《眼儿媚》〃奉倩神伤极〃一典更是荀奉倩对妻子〃不辞冰雪为卿热〃的一往情深。纵无情处,也是多情。而当下,〃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此中又有几多空门意,几多尘世情,谁能说清? 
  
  从窗外雨打芭蕉的淅沥,想到当年的仙侣生活,〃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待要睡了,却展开了旧日的书笺,那些柔情蜜意的文字呀,想当初教她书写,她那笔法生疏的样子…… 
  
  这两句,化自王彦泓的《湘灵》:   
  戏仿曹娥把笔初,描花手法未生疏。   
  沉吟欲作鸳鸯字,羞被郎窥不肯书。   
  曹娥,是东汉孝女,时人曾经为她刻石立碑。传说蔡邕在一天晚上瞻仰曹娥碑,天黑看不清字,便用手抚摸碑文而读,读罢后在碑阴处题了八个字:〃黄绢幼妇外孙齑臼〃,这是个文字游戏,意为〃绝妙好辞〃。王彦泓的〃戏仿曹娥把笔初……〃是描写一位闺中女子,她戏仿着曹娥碑的笔意,想要写些情语,却怕被爱侣看见取笑,故而几多羞涩,欲书不书。 
  
  容若的〃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系化用王彦泓的成句,但王彦泓其实也是从别人那里化用来的,这就是欧阳修的《南歌子》: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   
  王诗直接取自欧词的下片,欧词描绘的也是一番闺中之乐:女子依偎着情郎,把笔管摆弄了好久却也没有写下什么,可是,女孩家写什么字呢,这本该是练习刺绣女工的时候呀,一写字岂不耽误了这些正事?但女子哪还有心刺绣,只是持笔笑问情郎:〃〃鸳鸯〃两个字怎么写呀?〃 
        

第55节:临江仙(点滴芭蕉心欲碎)(3)         
  ……当初张敞为妻子画眉,这事被汉武帝拿来取笑,张敞半开玩笑地辩解说:〃闺中之乐还有比画眉更过火的呢。〃看来写鸳鸯字该算是〃更过火的〃其中之一项了。   
  过去的越快乐,回忆起来也就越痛苦。容若于下片转回当下,〃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是说:我的眼睛已经疲倦了,低头看去,书乱乱地堆着,看上去模糊不清。  
 
  缃帙,本义是书套,色为浅黄,也可以代指书籍。这些书为什么看上去〃一半模糊〃呢?因为眼睛倦了,因为眼里都是泪了。过去的日子是〃鸳鸯小字〃,是〃弄笔偎人〃,而现在呢,只是〃幽窗冷雨一灯孤〃……窗是幽窗,雨是冷雨,灯是孤灯,这一些孤独的意象都只因为你离我而去,我,才是最孤独的那个。 
  
  可是,话说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情再深也应该淡了、尽了,但在这个雨打芭蕉的夜晚,为什么我还会想起你来,为什么我还会泪流满面?……〃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容若会不会甘愿舍弃那段短暂的快乐,以求免除这一生一世的刻骨忧伤? 
        

第56节:虞美人·为梁汾赋(1)         
  十五   
  虞美人·为梁汾赋(凭君料理花间课)   
  凭君料理花间课,莫负当初我。眼看鸡犬上天梯,黄九自招秦七共泥犁。   
  瘦狂那似痴肥好,判任痴肥笑。笑他多病与长贫,不及诸公兖兖向风尘。   
  这首词可以称得上是容若的填词宣言。   
  前边我们看到的词章大多都是抒情,而这一回,容若却是以词言志的。   
  词题〃为梁汾赋〃,梁汾即顾贞观,既是容若的第一挚友,也是容若的第一知音,而且,两个人在写词一道上有着共同的主张、共同的追求,创作水平也不相上下,真称得上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了。 
  
  这首词当写于容若与顾贞观结交的初期,事由是:容若委托顾贞观把自己的词作结集出版。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因为对于一个文人来讲,委托他人来选编、出版自己的作品,这就基本等同于托妻寄子,是把自己的全部心血托付出去,况且,一旦出版,些许误差都可能遗臭万年的。这就像美女会希望流传下自己最美的写真,却绝不愿意里边羼杂有哪怕一张自己不喜欢的照片。文集之于文人,就如同写真集之于美女。这等事情容若若要托付出去,舍顾贞观之外再无旁的人选。 
  
  我们现在谈纳兰词,顾贞观只是一个配角,他的存在就好像梵高的弟弟之于梵高,殊不知顾贞观也是清代填词之大家……前人评论清代的顶尖词人,有人推朱彝尊为第一,有人推顾贞观为第一,而不像现在这样很多人对清词只知道一个纳兰容若。顾贞观能得好友如此重托,靠的不全是友谊的。 
  
  〃凭君料理花间课,莫负当初我〃,容若这是叮嘱顾贞观:我的词集选编出版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那都是我年轻时候的写真啊,你可一定要处理好了。   
  料理,即安排、打理,比如宋词有〃幽香不受春料理,青青尚馀秋鬓〃。花间,是指《花间集》。课,是谦词,说自己这些词作无非习作而已。   
  容若这里说〃花间课〃,并不是说他的词风效法《花间集》。容若早年曾从花间取水,这是有的,但他的词风和填词主张都是远超花间的。花间一脉是词的老祖宗,属于〃艳科〃,许多内容都是男人模仿小女生的口吻来写的,似乎学得越像,水平就越高,这就好像京剧里的男旦,其审美意味来自于高绝的演技和彻底的错位。于是花间之美便在于〃情趣〃,而非〃情怀〃……这可绝不能怪花间词人没品位,因为〃情怀〃早已名花有主,是属于诗的,而词为诗之余,是在正襟危坐一整天之后的一场放松,是在朝九晚五的疲惫之后的一间酒吧,是在门当户对的太太眼皮之外的冶游偷欢……当然,辛苦工作一天之后,也会有人会穿上燕尾服去音乐厅去听上一场交响乐,但多数人毕竟还是要去卡拉OK的。 
  
  词,就是卡拉OK。   
  但慢慢的,通俗艺术渐渐走进文化圈了,毕竟下里巴人的影响力是无可阻挡的。就像大学生们以一个〃后现代〃的名词轻易地就把周星驰的早期电影提高到了艺术层面,金庸也终于被接纳为〃严肃文学〃的大师了。于是,无厘头和武侠小说终于可以被文化人堂而皇之地创作和吹捧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遮遮掩掩地躲在被窝里欣赏。 
  
  文人士大夫的加盟又难免会使词的境界越提越高,甚至最高之处已经和诗不分轩轾了,像苏轼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哪里是在抒情,分明是在言志;哪里还有〃情趣〃,分明化作〃情怀〃;再看表现手法,这两句看似明白如话,直抒胸臆,实则上句出自孟子,下句出自宋玉,完全是学人的底子。以这种笔法填词,就好像在卡拉OK里拿着麦克风唱歌剧一样。 
        

第57节:虞美人·为梁汾赋(2)         
  而容若的填词主张,确是从花间传统而来的,只是破俗为雅,虽仍然提倡〃情趣〃,却不是男旦型的靠演技作来的反串,而是主张性灵,主张填词要独出机杼、抒写性情。也就是说,这是处在情趣和情怀之间的一个点,是为性情。 
  
  所以,为容若所推崇的前辈词人,既非温、韦,也非苏、辛,而是秦七、黄九。这便是下一句里的〃眼看鸡犬上天梯,黄九自招秦七共泥犁〃。   
  〃鸡犬上天梯〃,这是淮南王刘安〃鸡犬升天〃的典故,说刘安修仙炼药,终有所成,一家人全都升天而去,就连家里的鸡犬也因为沾了一点药粉而跟着一块儿升天了。   
  但是,鸡犬升天这个典故用在这里,涵义殊为难解。还是先看下一句好了:〃黄九自招秦七共泥犁〃。   
  秦七,即秦观;黄九,即黄庭坚。秦七婉约,黄九绮艳,故而并称。   
  泥犁,是个佛学术语,意为地狱。佛家有一部《佛说十八泥犁经》,十八泥犁也就是俗话说的十八层地狱。到底这十八层怎么划分,各有各的说法,有说其中一层叫做〃拔舌泥犁〃,如果有谁说了佛家三宝(佛、法、僧)的坏话,死后就会堕入这个拔舌泥犁;其他的口舌是非如果犯得多了,也会堕入拔舌泥犁。如果这些说法属实,那么黄庭坚和秦观这两位词坛圣手现在恐怕还在拔舌泥犁里没出来呢。 
  
  此事似乎难解:黄庭坚和秦观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多绝代好词,为什么会堕入拔舌地狱呢?……这里有个掌故:黄庭坚年轻时便喜好填词,笔法多走绮丽温婉的路子,我们可以看他一首: 
  
  画堂春·春情   
  东风吹柳日初长。雨馀芳草斜阳。杏花零落燕泥香。睡损红妆。   
  香篆暗消鸾凤,画屏萦绕潇湘。暮寒轻透薄罗裳。无限思量。   
  当时,有个很严肃的关西大和尚法云秀斥责黄庭坚,说,你写这些黄色小调,撩拨世人淫念,罪过可太大了,你将来要堕入拔舌泥犁的。   
  容若用这个典故,是说:我们填我们的词,你们尽管看不上好了,我们宁愿下地狱也要按我们自己的意愿来填词。……那么,这里的秦七和黄九显然就是容若和顾贞观的自况,再看这句〃眼看鸡犬上天梯,黄九自招秦七共泥犁〃,分明是说:随便你们这些鸡犬去上天堂吧,我和顾贞观是宁愿手拉手下地狱的。……这就回到了刚才那个问题:〃鸡犬升天〃的典故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容若这肯定是在和一些人作对比,但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第58节:虞美人·为梁汾赋(3)         
  有人解释,说容若作此词时,正值皇帝笼络明末遗民士大夫、开设博学鸿词科,不少伯夷、叔齐纷纷下了首阳山,想来谋个一官半职。历代读书人,做官是普遍的第一追求,但容若淡薄名利、顾贞观也不把博学鸿词科这个橄榄枝放在眼里,两人自是秦七、黄九,坦然声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你们志在上天堂,我们甘心下地狱;你们尽可以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不务正业而下地狱的家伙,你们请便! 
  
  诸家注本普遍都取这个解释,但这个解释是否成立,却很难说。〃鸡犬升天〃的典故明显带有贬义,而容若和顾贞观共同的好友里不乏有钟情于博学鸿词科的,双方之间并没有那么大的壁垒,相反倒很融洽;容若自己也曾经一心仕进,还为了错过殿试而懊恼不已;容若主编的《通志堂经解》、所著的《渌水亭杂识》,也都是正经的学问之道。所以,若把这些和填词对立起来,似乎很难解释得通。 
  
  先往下看吧。从用典手法论,容若用黄庭坚下拔舌地狱的典故属于典型的断章取义传统,因为这件事还有下文的……黄庭坚后来编辑晏几道的词集,读晏词而大有感慨,说词虽然只是街头巷尾的流行歌曲,但晏几道写词用上了诗笔,这便化俗为雅了。黄庭坚由此想到自己当年填的那些狎俗小调,还挨了大和尚的一顿训斥,看来人家说得没错,填词还得是晏几道这样的才对路。 
  
  如此,黄庭坚等于承认自己是该入拔舌地狱的,也承认自己当初填词的路数属于三俗,那么,难道容若是要继承黄庭坚早年的三俗风格而宁可下地狱吗?……显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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