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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微笑,点头,是啊,是啊,谁有那么多银子?
徐文璧说,万历十五年,是一个大灾之年,皇上心急,我们也心急……
有人点头,微笑着点头:是啊,皇上心急,你也心急,谁叫你是魏国公呢?但我心里不急,我只是一平民,你看我有钱,我的钱可不是你的。
徐文璧说,我出五万两,把家产都拿出来,救灾。
众人一时都感到意外。
徐文璧出五万两银子,他是不是疯了?他有五万两银子吗?他的家产充其量不过有那么十万二十万的,他莫非真的发了大财?张诚微笑着看徐文璧,拍案一叹说,真是的,魏国公这一举,真让人感动。
众人可不感动,只瞪眼看着徐文璧。
有人想,有蹊跷啊,徐文璧哪有那么多的银子?有人说,魏国公真的要拿出五万两银子来吗?
徐文璧说,救灾如救火,哪能不拿?
有一位富绅说,我知道魏国公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不知魏国公从哪里筹措这五万两?
徐文璧说,从太祖皇帝那里,先祖就继承了一些珠宝玉器,这一次要变卖了,要用来赈灾。
众人不出声儿了,他们看着张诚。张诚站起来,有些激动,他对众人说,大明朝这日子过好了,你们才有好日子过;大明朝的日子没得过,你那小日子能过得好吗?你们有银子,什么时候拿出来?国家有难,人人有责。你们是大明朝的富户,拿出一些银子来,救灾救人,你积德啊。可有的人不愿意,只想不痛不痒地拿一点儿银子,就把这件事对付过去了,没想像魏国公这样,倾家荡产地救灾。你们这么做,皇上会很寒心的。
张诚的小眼睛尖厉地看着所有的富户,他们明白,这是东厂在盯着你,是司礼监在盯着你。
一位富户说,既是魏国公捐了五万,我也捐三万。
另一位说,我捐两万。
众人都说话,但没有别的话可说,只说你要拿出的银子的数目字好了。
几十个人捐完银子,重新走回疾风暴雨中,车在疾雨里艰难地行走。他们来了一趟宝祥店,就没了几万两银子,有人骂徐文璧,有人骂张诚、张鲸,但骂归骂,他们的银子是舍出去了。再骂几句,便安慰自己,算了吧,反正是用来救灾了,救济灾民,也算是正事啊。
徐文璧也要走了,张诚笑眯眯地说,魏国公,请留步。
徐文璧说,我没有那么多的银子,你们答应拿给我的银子,就不必送我的府上了,直接交与户部就行了。
张诚说,魏国公说得有理,只是有一件事,不知魏国公想没想过?
徐文璧想了一想,说,我有什么事儿没想过?
张诚笑说,魏国公说,你要出卖珠宝玉器,把家产变卖了,才能交够这五万两,是不是这么说的?
徐文璧吃惊地看着张鲸,张鲸说,魏国公说了,就得做啊?
徐文璧大惊,他说,你说过的,你拿五万两银子放我府里,再交出来,是你说的!
张鲸说,可魏国公你是说过了要变卖珠宝玉器的,你可是国公啊?你不能说了不算,是不是?你得卖,要你卖珠宝,我们司礼监买下你的珠宝,你卖别人多少银子,卖与我们,要便宜一点儿啊?
徐文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怔怔地盯着张鲸瞧,张鲸笑了,说,魏国公有大爱心,灾民们有福了。
陈三谟借机上疏,弹劾礼部尚书徐学谟,说上天示警,就是对于像徐学谟这种人居于高位的惩罚;上天示警,就要问责礼部,要礼部尚书徐学谟对选错皇上陵寝一事负责,把他斥退。
徐学谟马上被革职,归乡为民了。
申时行就此事要见皇上,对司礼监掌印张诚说,言官是想做什么?吉壤选址,是皇上与百官选取的,有什么错处?难道上十二代皇上都没选错吉壤,只有当今圣上选错了吉壤吗?当今圣上真的就没有那本事了吗?
申时行说,张公公愿意不愿意听听我的看法?
张诚说,我来对首辅大人说事儿的,是奉皇上之命,大人有话请讲。
申时行说,不能在言官说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纠缠,如果只注重这些小事儿,司礼监与内阁全都被拖住了,我们要干的事儿,一件也干不成。我们不想干的,却天天得去干。从万历十三年到十五年,天天纠缠在这些是是非非上,我们干了什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大明朝还有什么事儿可干?整天弄下去这人,再整下去那人,朝事怎么办?皇宫内的事儿怎么办?边疆的战事怎么弄?税收怎么弄?总得干些事儿吧?
张诚说,是啊,不能再这样了。
申时行说,兵部没了主官,张学颜走了。刑部没了主官,潘季驯走了。这两部如今只由左侍郎主事,这怎么行?再罢了礼部的徐学谟,又没了一个主官。还要罢谁?还有吏部的杨巍,要罢免杨巍,要真是罢了他,吏部又没了主官。六部要罢四个部的主官,你说,是不是疯了?言官只管揪扯人,扯出来一个打倒一个,可我们没办法,我们得再找一些人来替他。张公公,罢了皇上的内操吧?如果再继续弄下去,出一点儿乱子,你我都担不起。
张诚说,张鲸跟我说了,我愿意罢了内操。
申时行说,还望公公对皇上说明,这样再弄下去,人人自危,大明朝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张诚说,我跟皇上说,说首辅的意思。
万历听了张诚的话,说,真要罢了内操吗?
张诚说,真的要罢内操,我听说在皇宫里弄刀耍棒的,不祥。申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他们攻讦内阁,早晚要动申大人的,皇上还是要他们住手吧?
万历说,我不在乎,你怕什么?让他上疏,我要看看,到底他们还要弹劾谁。
第十六章 遍地哀鸿
张诚对万历说,皇上啊,我们司礼监去求赈,大家很给面子,一共赈了多少银子,你猜猜看?
万历说,莫非你把六十万两银子都凑齐了?
张诚说,不是六十万两,是一百九十万两。
万历霍地起立,问他,你说的是真话?
张诚笑,皇上,真的,银子已经解到户部大库里了。
万历很兴奋,他起身来去地走,看着阁外的雨丝,说,今年天象不好,有人说是皇上不修德所致。你看,是这么回事儿吗?
张诚说,放屁!皇上日夜操劳大事,所有的事都要问过司礼监,就是皇上祁雨,那也比历代皇上虔诚多了,今年风不调雨不顺,一定是有奸臣作祟,为什么不严查他们?
万历本来对张诚不满意,但对于他能从豪绅富户身上弄来一百九十万两银子,还是很赞赏的。他想,司礼监就是与内阁不同,他们能办事儿,能把你最棘手的事儿办好,这就行了。
万历不高兴的,是真要罢了他的内操,这样他就不能再骑着马在宫内飞驰了,不能再率领兵丁与“敌人”死战了,当然,也再不能做一个威武雄壮的将军了。因此,一想起这个,他就不高兴,他就生气,仿佛那个总是盯着他的张居正还站在他身后。
这会儿,他又想了那次骑在马上射杀“敌人”,他险些射死了卢大受,但卢大受马上跪在地上说,皇上,皇上,你就是射死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因为那是奴才的福气,是皇上赐奴才死,上天赐奴才死。万历想,身边有这样一些奴才,有什么不好?
天好不容易睛了,宫里的人都学着百姓平民,在树丛间、宫外日咎等饰物上搭晒被子,久未晾晒的被子发出一股霉味儿,直冲鼻子。宫女、大珰小珰们喜气洋洋地坐在台阶上晒太阳,阳光是最好的稀罕物儿,晒得人心里暖暖的。
万历看到这些,心情悄悄好了一些。
陈三谟带领着言官们来到居天酒楼。很久没有聚会了,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他们心里琢磨出了许多的想法儿。他们喝着酒,历数着被他们弹劾的官员,真是个高兴啊,激动啊,就在这高兴与激动中,他们又周密地详尽地制定了一个成熟的计划。
就是要推倒申时行,拿下他。
要拿下申时行,就得先拿出一件能打击他的案件,言官们想得很明白,先拿下一个人物,这人就是高启愚,'①高启愚是攻讦张居正、申时行的两次风潮的起因,张居正死后提过一次,但无声息,这一次风波更大了。'①拿下高启愚,就打折了申时行的一条胳臂。高启愚是翰林院侍讲,曾任南北两京的国子监祭酒,做过像当年高拱做过的官职,掌管国子监,申时行一推荐,他便以礼部右侍郎而任皇帝经筵上的讲官。
言官上疏说,高启愚几年前主持应天府乡试,出题为“舜亦以命禹”,这分明是讨好张居正,劝张居正废了大明朝而自立,要他做皇帝。其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一时便有三四道奏疏齐上,奏高启愚此试题有劝进之意。
言官们上疏的醉翁之意,是要等待申时行出来为高启愚辩护,一旦申时行出来辩护,就可以拿下申时行了。
万历一见奏章,未经考虑即下旨,拿下高启愚。
朱批发到内阁,申时行知道这回是冲着他来的,他对许国、王锡爵说,言官们又发动起来了,要弹劾高启愚,我不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去趟这摊浑水。只是我一为高启愚分辩,肯定就得离职,在家待勘。只能靠二位多劳了。
许国说,我要跟你站在一起。
王锡爵没说话,许国看看他,想听他表个态。许国与申时行都明白,言官们攻击申时行,就是要保王锡爵知首辅,他肯定心知肚明,不想说话。三个阁臣拧不到一起去了,至少是王锡爵存有外心,申时行只好眼巴巴地等待一场风暴向自己刮来,他感到自己已心力交瘁,又对它无能为力。
许国愤怒而起:这么打来打去,岂不是弄得不可收拾?
王锡爵仍是不语,只是看着申时行。申时行说,拟票吧?你们两个弄一下,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当时拿出来了许多谕旨,三人开始拟票,王锡爵漫不经心,他看着申时行,手里提着笔,等他说话,心里却在揣摩他的心思。申时行是不是心有旁骛,不能专心于眼前的赈灾大事?他是不是想着,眼瞅着自己就要被赶出内阁,他才那么低沉?
许国念谕旨,都是提醒朝廷如何赈灾的。许国一念谕旨,便即分剖,申时行说得有条理,有根据,每一件事都想得很周到。
九城兵马司要救雨灾后的灾民,把从寺里归来的灾民弄到西城子小胡同,再修建一些民房,把他们安置好。有不能劳动的,把他们迁出去,迁出城去,另行安置。雨后倒塌的房屋要重建,在原地重建,要房主出资建房,拿救赈的钱办,都要看各自情形。凡有能力自行安排的,着其自行安置。没有能力的,官给修房。
正在说着,忽看到一个文书房的小珰匆匆向这里跑来,大叫道:有奏疏,有奏疏!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申时行看着小珰手里举着的奏疏,脸色平静,王锡爵与许国瞅他,想着那肯定是大祸。就见文书官匆匆赶来,递上奏疏说,山西代州、太原等处在五天前,与北京同日地震!
申时行霍地起身,他问,震得厉害吗?
文书官喘息,房舍倒塌无数,人伤亡无算。
申时行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一地瓦砾、满目疮夷的情景。他想这大明朝真是风雨飘摇,哪有一个清静的地方?
文书官说,还有,三天前,蒲州、安邑、解州又同日地震,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地,急待赈灾。
申时行盯着文书官看,那神态像要吞吃了他。
文书官触到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