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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谣-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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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究竟是自己的功夫不能,还是心里不能?

霍去病用力地搂着我,似乎想借此告诉我,一切有他,他的声音冰冷:“各位最好能快点儿消失在我眼前。”

“不识抬举,你……”

“嗯?”伊稚斜很清淡的一声,汉子却火气立消,恭声道:“小的该死。”

“打扰了两位,我们这就走。”伊稚斜声音淡淡,语声未落,足音已去。

微显柔软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家主人好声好气地给你道歉,你却言语粗鲁,空长了一副好皮相,真正让人失望。”

霍去病猛然搂着我几转,几枚铁刺落地的声音,霍去病显然已是大怒,欲推开我。我紧紧抱住他,低声求道:“让他们走,求你,求你……”

“朵儿,你在做什么?”伊稚斜声音虽然平淡,可我已听出他是带着怒意。

朵儿?又是这样的脾气,目达朵?她竟然也随了来?

目达朵强笑道:“这位汉家郎功夫很不弱呢!倒是位英雄,难怪脾气那么大,在下知错了。”

长安城中只怕从没有人想出手伤霍去病后还能站着说话,霍去病强压着怒火,只从齿缝中迸了个字:“滚!”

几声高低不同的冷哼却全被伊稚斜淡淡的一个“走”字压了下去,只听脚步匆匆,不一会儿长街又恢复了静谧,夜色依旧,我却已是一背的冷汗。

霍去病轻声说:“他们走了。”

我欲站直,却身子发软,险些滑倒,他忙揽住我,我把头搭在他的肩头,没有吭声没有动,短短一会儿,我竟然像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已是筋疲力尽。

他静静地站着,直到我抬头离开他的怀抱,他笑问:“利用完要抛弃了?”

我强笑了笑:“多谢。”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摸着下巴,视线斜斜地瞅着我,坏笑着说:“这样的帮助我很乐意伸手,美人在怀,心喜之,不过下次可不能一个‘谢’字就打发了我,要有些实质性的表示。”

我低下头找刚才掉在地上的铁刺:“谁谢你的怀抱了?我只是谢你不问我他们是什么人。”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不问你也会说。如果只是你想尘封的过去,你可以永远不解释,我只认识我所认识的金玉。”霍去病蹲在地上也帮我寻找。

我心中一震,抬眼看向他,他却只是低头仔细四处查看:“这里有一枚。”他刚要伸手拿,我立即道:“不要用手。”

我从怀里掏出绢帕,小心地拿起铁刺,细看后,心中确定果然是目达朵,看来她过得很好,这些年过去,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她却性子依旧。

“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居然还浸了毒?”霍去病脸色铁青地盯着铁刺。

我摇摇头,有些宠溺地说:“不是毒,她最喜欢捣乱,这上面只是一些让人麻痒的药,不过真中了,虽没有性命之忧,可也够你痒得心慌意乱。”

霍去病的眼中有疑惑:“没有男子这么无聊,是个女子?难怪说话声音听着有些怪。”

我点点头。

霍去病送我到园子后欲告辞离去,我踌躇地望着他,却实难开口。他等了一会儿,见我仍不发一言,温和地说:“你放心吧!那个男子气度不凡,随从也都不似一般人,他们肯定不是普通的胡商,但我不会派人追查他们的身份。”我感激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要进门,他又叫住我,柔声说:“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长安城里你不是孤身一人。”

他漆黑的双眼中盛着暖意,我凝视了他半晌,慌乱的心似乎平复了很多,用力点点头。他粲然而笑:“好好睡一觉。”我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看不见时,才关门回屋。

夜色已深,我却难有睡意,拥着被子,盯着灯,只看烛泪滴滴,似乎一滴一滴全烫落在心尖。

伊稚斜为什么来长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还是有其他目的?是否世事总难如人意?在我以为已经彻底抛开过往的一切时,竟然在一抬眼的灯火阑珊处再次望见他。阿爹,我答应过你绝不会去找伊稚斜,会努力忘记匈奴,也到了汉朝,可他为什么出现在汉朝的街道上?

第九章 心曲

本来应该派人去天香坊打听一下伊稚斜他们的去向,可在长安城一向行事谨慎的我却没有做本该做的事情,只是尽量减少出门,日日待在园子中练习吹笛,或与姑娘们笑闹着消磨时间,我是在刻意忽略和忘记吗?原来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敢面对。

心中有感,只反复吹着一个曲调:“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知是不知呢?旧愁加新愁,心内越发彷徨。

窗外一个声音道:“本不想打扰你,想等着你一曲吹完,可怎么没完没了?”说着叩了几下门。

我搁下笛子:“门没有闩,请进。”

霍去病推门而入,拿起案上的笛子随手把玩:“你刚才吹的是什么?听着耳熟,却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曲子。”

幸亏你从不在这些事上留心,我暗自松口气,夺过笛子,放回盒中:“找我什么事?”

他仔细打量着我:“来看看你可好。”

我振作精神,笑了笑:“我很好。”

他笑着反问:“整日躲在屋子中不出门就是很好?”

我低头道:“我乐意不出门。”

他忽然探头到我眼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问:“你问我要的那些书是给李妍看的吗?”

他话题转得太快,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些书,身子微侧,扭转头,轻应了声“是”。

他在我耳边低声问:“你看了没有?”暧暖的气息呵在我耳边,半边脸滚烫。我心中一慌,猛然伸手推开他。

他手支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从榻上跳起来:“我要忙事情去,你赶紧离开。”

他懒洋洋地站起来,叹道:“女人的脸比沙漠的天气变化得更快。刚刚还晴空万里,霎时就沙尘漫天。”

我一言不发地拉开门,盯着他,示意他快走,他脸色一整,神色冷然地从我身边走过。我正欲关门,他却一回身清清淡淡地说:“你冷着脸的样子让人心里越发痒痒。”我狠狠剜了他一眼,“砰”的一声摔上门。

还满心恼怒地想着霍去病,门口又是几声轻响,我无奈地斥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红姑纳闷地问:“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我忙笑着开门:“我被人气糊涂了,刚才的火可不是向你发的。”

红姑笑起来:“发发火好,你都蔫了两三天,今天倒看着有生气多了,随我去园中逛逛,我们边走边说,这么好的天气坐在屋子里未免辜负。”

我忽地惊觉,被霍去病一闹,我光忙着生气,堆积几天的满腹愁绪竟然去了大半,他……他是故意的吗?

红姑看我立在门口愣愣发呆,笑着牵起我的手,向外行去:“别胡思乱想了,想些正经事情,我昨日算了一笔账,看余钱可以再买一个园子。你的意思如何?我打算……”我和红姑一面在园子里散步,一面商量着歌舞坊的生意往来。

“陈郎,求您不要这样,不是说好了只陪您走走的吗?”秋香一面挣扎,一面哀求,正欲强抱她的男子却毫不理会,仍旧十分无礼。

我和红姑对视一眼,都有些生气,把我们歌舞坊当什么了?现在就是长安城最下流无赖的权贵到了落玉坊都要收敛几分,今日倒撞见个愣大胆。

红姑娇声笑道:“出来随意走走都能看到雀儿打架,男女之情要的是个你情我愿才有意趣,小郎君若真喜欢秋香,就应该花些工夫打动她的心,让她高高兴兴地跟了你,方显得风流雅致。”

男子放开秋香,笑着回头:“讲得有意思,可我偏觉得不情不愿才有意思……”我们眼神相遇时,他的笑容立僵,我的心一窒,转身就走,他喝叫道:“站住!”

我充耳不闻,急急前行,他几个纵跃追到我身旁伸手拉我,我挥手打开他,再顾不上避讳,也快步飞奔起来,他在身后用匈奴话叫道:“玉谨姐姐,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是你……”说着语声已经带了哭腔,女儿腔尽显无疑。

我停住脚步,却仍旧没有回头,她走到我身后,吸了吸鼻子,低声说:“就我一个人胡闹着跑出来玩,单于没有在这里。”

我转身看向她,两人都细细打量着对方,半晌无一句话。红姑看了我们一眼,带着秋香快步离去。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在长安城都这么无法无天,竟然调戏起姑娘来。”我笑问。

目达朵猛然抱住我哭起来:“他们都说你死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哭了整整一年,为什么於单临死都指天发誓说你已经死了?”

我以为我已经够坚强,眼中却还是浮出点点泪花,紧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下来:“於单……於单临去前,你见过他?”

目达朵一面掉泪一面点头:“单于刚开始不相信你死了,知道我们自小要好,所以特意让我去问你的下落。可於单亲口告诉我,说你的确已死,他把你的尸身葬进流沙中。”

我拿出绢帕递给她,却半晌都没有办法开口问於单被捉后的事情。

“姐姐,你也在这里卖歌舞吗?要多少钱给你赎身?”目达朵抹着眼泪说。

我看着她暖暖一笑:“这个园子是我的,我是这里的坊主。”

目达朵拍了下自己脑袋,笑起来:“我真笨,这天下有谁能让姐姐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扔他一枚我们的‘痒痒钉’,痒死他!”

我嘴唇微抿,却没有笑出来。目达朵的笑容也立即消失,她沉默了会儿,说道:“姐姐,单于没有杀於单,於单是自己病死的。”

我冷笑一声:“病死的,是吗?於单和我们从小一块儿玩,他身体有那么差吗?我们大冬天把他骗到冰湖里,我们自己都冻病了,可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目达朵急急解释道:“姐姐,是真的。单于要杀於单,捉他时就可以杀,可单于下过命令只许活捉,否则怎么会追一个人追了几天几夜?而且,你不知道单于得知追你们时已经误伤了你,气得脸惨白,我从没有见单于那么生气过,吓得追你们的几千勇士全跪在地上。而且单于一直不肯相信你会死,一遍遍追问於单你是怎么死的,可於单讲得活灵活现,单于派人从匈奴找到西域,通往汉朝的各个关口都派了重兵,却一直找不到你,后来我们就相信了於单的话。”

我冷笑道:“我不想再探究这些,就算於单是病死的,可还有我阿爹和阏氏,难道他们自己想自尽?这些事情都是谁造成的?他虽未杀他们,可他们是因他而死。”

目达朵含着泪,摇头再摇头:“姐姐,我一点儿都不明白太傅为什么要自尽,单于一直在说服太傅留下帮他,就算太傅不肯也可以求单于放他走,可他为什么要自尽呢?记得那天我刚睡下,突然就听到外面的惊叫声。我赶紧穿好衣服出了帐篷,听到众人都在叫嚷‘先王的阏氏自尽了’。没一会儿,又有人哭叫着说‘太傅自尽了’。我因为想着姐姐,顾不上去看阏氏,一路哭着跑去看太傅,却看到单于飞一般地跑来。估计单于也是刚睡下,匆忙间竟连鞋都没有穿,赤足踏在雪地里,看到太傅尸身的刹那,身子踉跄,差点儿摔在地上。众人吓得要死,齐齐劝他休息,他却脸色苍白地喝退众人,在太傅尸身旁一直守到天明。姐姐,自从单于起兵自立为单于后,我本来一直都是恨单于的,恨他夺了於单的位置。可那天晚上,我看见单于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帐篷内,当时帐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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