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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三河-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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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他的内心无疑受到强烈的冲击,只是表面上装作漠不关心,照常到三道城可祢处,或叫可祢到本城来服侍他。
  一向宗的暴乱平定后,很多人认为家康会立刻出兵平定东三河。现在家康的荒唐举动,令他们大感意外。吉田城逐渐被糟冢和喜见寺的势力所侵蚀。接下来本应攻打吉田城。但家康居然在三、四月间没有任何动静。
  渐渐的,昼长夜短了。暴乱平定后,百姓匆匆耕种完田地,又到了插秧季节。从城内的角楼望去,田野一片深绿。
  这天夜里,负责城内巡逻的鬼作左看到天色将明,表情严峻地走近蔓道城,在可祢房后的小木门边坐下。每当家康偷偷潜入某地,作左总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为他警卫,但他今晨坐的位置却和往常不同。他背对木门,漠然盘腿坐下,望着渐渐泛白的东方,不时轻轻打着呼噜,似睡非睡,仿佛要融化在朝露中一般。
  不久,可祢房间的隔扇门打开了。
  天色已泛白,但四周还很黑暗。两个人影紧紧缠绕在一起,来到庭院中后,似乎已变成了一个——那是恋恋不舍地挽着家康的可祢,和完全被可祢迷住的家康。
  一直在打呼噜的作左静静站了起来,背对木门,挡住了去路。
  木门推开后,家康猛地撞上作左的后背。
  “谁如此无礼?”家康还未发作,作左便一把揪住他,咆哮起来。
  “嘘——”家康匆忙去捂他的嘴,“是我,不要吵。”
  “住口!”作左道,“本多作左卫门奉主公之命巡城。现有奸细潜入,我怎能坐视不管?”
  “作左……是我。不得如此喧哗。”
  “我的大嗓门是神灵赋予的。”
  “休得胡闹,快松开!”
  作左故意揪着家康转了一圈,佯惊道,“啊,这不是主公吗?得罪得罪。主公来此何事?”
  事情显而易见,作左的表情却十分认真,家康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过了半晌,才道:“作左,玩笑开得过分了。”
  “主公说什么?这话真让我意外。在下可不是为了开玩笑而彻夜守在此处。”
  “知道了,知道了。别这么咋咋呼呼!”
  “我天生大嗓门。但主公究竟来此何干?”
  晨雾中,家康咂了咂舌:“你认为呢?”
  “嗯,我来猜猜吧……我猜出来了。
  “就是你猜测的那样。好了,你随我去吧。”
  “主公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
  “据我猜测,主公是为杀侍女可祢而来,我是前来为此女收尸的。”
  “你要说什么话!”
  “不。主公您天生聪敏,而作左生来顽固不化,能有什么话?主公又怎么会听?”
  “那么你究竟为何而来?”家康有些生气。
  “主公这话又让我糊涂了。”作左卫门回敬道,“我来城内巡逻。主公您呢?”
  “哼!我悄悄来此,是为了可祢。”
  “哦,原来传言当真属实。有人说,您被织田家的细作迷住了心智。”说着,鬼作左一把抓住在门后瑟瑟发抖的可祢,将她拉到家康面前。“可祢,你做的好事?”
  “是……可是,这件事——”
  “我再问一次,你是好细吗?”
  “我……”
  “最近有密使到你处,让你急回尾张。可有此事?”
  “是。但那……”可祢求救似的望着家康。
  “可祢已对我说过此事。”家康控制住胸中的怒气,故作平静地对作左道。
  “主公不必多言。审问奸细是巡逻人的权力。可祢!”
  “在……在。”
  “你恐是不想回去,而想留在主公身边?”
  “是。”
  “我怎能让这样……你心狠手辣,已经决意杀了主公然后自杀。我说得可对?”
  “什……什么?”家康惊叫起来,后退了一步,“作左,不得开这种玩笑!”
  但作左对家康的反应毫不在意。即使在一向宗暴乱期间,他也是如此。他倔强得像扇紧闭的木门,只要他认定的事,牛也拉不回来。无论家康如何恨得咬牙切齿,他仍会坚持己见。家康很不喜欢作左的顽固个性,但又无可奈何,只是今天实在忍无可忍了。“你说这话有何凭据?如敢胡言,决不饶你!”
  作左笑道:“主公,这话吓不倒我。您是否饶恕,在下并不在意。在下从侍奉您的第一天起,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在嘲弄我吗?”
  “如果您这样想并因此发怒,随时可以杀我,我不会有半句怨言。但在下不吐不快——可祢!”
  “在……在。”
  “老实说。如有半句谎言,决不轻饶。说,你是否准备杀了主公,之后自杀?”
  可祢的脸苍白如蜡。她恐惧地颤抖着,满眼哀怨,一会儿看着家康,一会儿看看作左。家康忍耐不住,插嘴道:“可祢,说,清楚地告诉作左,你决无此种打算。”
  “请主公不要说话!”作左大声道,“您怎能明白女人的心思?”
  “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在下只要活着,就不得不说!不,就算死了,我也不能闭嘴。主公连筑山夫人都管不住。这样无能,怎会了解女人的内心?女人的手腕与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武士的战术一样,发起疯来,根本不顾生死……您还未识得事情的严重,便轻易对女人下判断。可祢,你怎么不回答?你难道不知道我作左的做事风格?如果一直保持沉默,我依然不会饶恕你。”
  “奴婢只是爱慕大人……”
  “说下去!”
  “虽然如此,但只要我活着,就不能违抗主命。”
  “主命?让你回尾张的命令吗?”
  “是……奴婢想誓死追随大人……这完全是出于爱慕。”
  家康听到这里,惊得连连后退。
  “我已明白了。好。但你不要担心。我会为你求情。主公,您听到了吗?女人的心思竟是如此令人震惊。”
  家康紧紧咬住嘴唇,瞪大眼盯着可祢。在此之前,他眼中的人生不过是怨恨、敌人、野心或者功名利禄。因爱慕而杀人,家康从未考虑过。可祢已经承认了这一切。尾张来的命令,她已向家康坦白了。她对他的爱慕和忠心,绝对是全心全意的,她显然没对家康撒谎。但她把最可怕的事藏在心底,没对家康挑明。
  “哼!”作左喃喃道,“要么今日,要么下次,主公将丢掉性命……主公!”家康无言。
  “此女子所说无半句谎言。与战场上的武士相比,她也算胸怀坦荡……看在在下的面上,不要杀她。”
  家康未答。他心中充满恐惧,但没有憎恨。既已如此,他还有何心思再去碰女人?
  不知不觉,天色已亮。可祢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像是死去了一般,一动也不动。俗语说,人被自家狗咬,其心若灰。但家康的心情并不如此。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有怜爱、有恐惧、有悲伤、有悔恨……
  “可祢。”许久,家康终于开口道。可祢没像往常那样顺从地抬起头。
  “主公,”作左又开口道,“希望您能够留下这个女子的性命。女人的一生,会发生三次巨大的变化。初始时是纯洁的处子,然后是丰润而妩媚的妇人,最后变成洞察世事的母亲。这是女人的共同历程。”
  家康没想到会从铁骨铮铮的作左口中听到关于女人的论调,他没有点头赞成,单是紧紧盯着可祢呆呆的眼神。
  “主公用色欲污染了这朵莲花,她变成了一朵鲜红的蔷薇,刺向了主公。这不是别人的罪过,而是主公您的过错。”家康无言。
  “总之,内庭之乱是从主公无意中污染了莲花而始。既污染了,就不能不了了之。报应必定会到来,最终使自己身处险境。这是人世间最愚蠢之事。”
  “那么……你是让我不要再碰女人?”
  作左笑道:“主公终于意识到了。”他一扭头,对可祢道,“你赶紧回房去收拾,准备离去吧。”
  可祢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家康和作左不先离开,她定会一直跪下去。想到这一点,作左加重语气,催促家康离去。
  离别在即,家康似乎有话要说。他屡屡回头,但终于一顿脚,与作左一起去了。
  二人默默地走着。就要进入本城的时候,一只落在地上的小鸟忽然鸣叫起来。那小鸟好像尾随着家康一直来到了城门外。通过城门的时候,一种羞耻感忽然袭上家康心头。
  作左对守门人道了声“辛苦”便先行人了城,在走到寝处时停下了脚步,抬头轻声道:“主公歇息片刻吧。”
  家康心中尴尬而凄凉。“不必。我有事问你。你随我到廊下来。”作左苦笑着跟了上去。年轻的家康不会轻易放过他。作左对家康是且悲且怜。
  “坐下!”上了卧房的台阶,家康紧紧盯住了作左,道:“你刚才给我上了关于女人的一课。”作左故意移开视线,望着渐已大亮的天空,在台阶上坐下。“关于女人的话题,我还想继续听你讲讲。你究竟是在哪里见识了女人?”
  “在下这些话并不是对主公而发,而是说给那女子听的。若不如此,那女子定会自杀。”
  “自杀?”
  “离开自己崇拜的主公,定非常痛苦,何况她是一个陷入情爱的女子。若不让她明白义理比感情重要,她的内心将无法安宁。”
  “哼!”家康重重地咂了咂舌,却又不得不同意作左的说法。“实话告诉你,今后我仍不会戒掉女色。男欢女爱是自然而然之事。”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没人让主公戒掉女色,也没人让主公不近女人。”
  “我也无此想法。”
  “您且享受女色,尽情享受。”作左旁若无人般大笑起来。
  “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逃到城外偷腥,被别人杀了还不知如何死的,这样的人即使熟读兵法,也不足挂齿。幼稚之人总是可笑至极。请主公快些吧。”
  “多嘴!”家康严肃地盯着作左。
  当一个人将生死置之度外,就会变得坚强。迄今为止,家康从未被家臣们称为“幼稚之人”。即使在关于女人的事情上,也从没有人指责过他,但作左今日却毫不留情。如果是鸟居忠吉、大久保常源、石川安艺、酒井雅乐助等家康在襁褓之中,就接受其调教之人倒也罢了,作左不过比他年长十二三岁……家康心中阵阵不快。
  当然,如果冷静下来,家康也知道作左是难得的“诤臣”。正因为他赤胆忠心,才不顾生死,敢于直言。但年轻气盛的家康还是对作左反感起来。若不狠狠刹一刹他的威风,他实无法平静。“作左,你是世间所谓饶舌之徒吗?”
  “不知道。我不知自己。”
  “不知?我会听你的忠告,成熟起来。但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你说我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逃到城外偷腥,被人杀了还不知如何死的,是吗?”
  “是。”
  “听着。你所言被人玩弄,是指筑山之事?”
  “当然。”
  “那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不被人玩弄,如何才能不偷偷摸摸,如何才能看透女人的心思!”
  作左回头看着家康。“主公真令人难解,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些话题。”
  “我就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弄清楚,你为何如此傲慢不逊?这难道也需要在深夜的床头去谈论吗?”
  “主公是要让我为方才出言不逊道歉吗?”
  “不必!我想让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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