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次次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柳如是别传-第5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恰如通德伴伶玄”之语,盖下文有“杨枝今婉娈”之句,而“伴”字又从苏诗来也。李璧王荊公诗注贰柒“张侍郞示东府新居诗,因而和酬”二首之一“功谢萧规惭汉第,恩从隗始诧燕台”句,引西清诗话略云:“荊公笑曰:子善问也。韩退之斗鸡联句‘感恩从隗始’。若无据,岂当对‘功’字也。”(前第壹章已详引。)前释“火树”注,以为遵王注虽引西京杂记,而意义未尽,故必合苏味道诗以补足之。茲释“伶玄”句,亦必取东坡诗参证,始能圆满。何况牧斋诗中“伴”字从东坡朝云诗来,恰如半山诗中“恩”字从昌黎斗鸡联句来耶?凡考释文句,虽须引最初材料,然亦有非取第贰第叁手材料合证不可者,观此例可知。前第壹章论钱柳诗中相互之关系,已详言之,读者可并取参会之也。

抑更有可论者。前言牧斋之赋有美诗多取材于玉台新咏,其主因为孝穆之书乃关于六朝以前女性文学之要籍,此理甚明,不待多述。又以河东君之社会身份,不得不取与其相类之材料以补足之,斯亦情事所必然者。就此诗使用之故实言之,玉台新咏之外,出于宋代某氏侍儿小名录补遗者颇复不少,如“容华及丽娟”、“吹箫嬴女得”、“舞袖嫌缨拂”、“敢拟伴伶玄”等句皆是其例。至于作者思想词句之构成,与材料先后次序之关系,可参拙著元白诗笺证稿新乐府章七德舞篇所论,茲不详及。

“有美诗”又云:

灞岸偏索别,章台易惹颠。娉婷临广陌,婀娜点晴川。眉怃谁堪画,腰纤孰与擩。藏鸦休庵蔼,拂马莫缠绵。絮怕粘泥重,花忧放雪蔫。芳尘和药减,春病共愁煎。目逆归巢燕,心伤叫树鹃。惜衣莺睍睆,护粉蝶翩翾。

寅恪案:此八联乃叙河东君思归惜别多愁多病之情况,所用辞语典故大部份皆与柳有关,而尤与李义山咏柳之诗有关也。茲不必逐句分证,唯举出李诗语句,读者自能得之,据此可知牧斋赋有美诗,除玉台新咏、杜工部诗外,玉溪生一集亦为其取材最重要之来源也。如“灞岸已攀行客手”(李义山诗集下“柳”)、“章台从掩映”(同集上“赠柳”)、“更作章台走马声”(同集上“柳”)、“娉婷小苑中,婀娜曲池东”(同集上“垂柳”)、“眉细从他敛,腰轻莫自斜”(同集上“谑柳”)、“莫损愁眉与细腰”(同集上“离亭赋得折杨柳”二首之一)、“长时须拂马,密处小藏鸦”(同集上“谑柳”)、“忍放花如雪”(同集上“赠柳”)、“不为清阴减路尘”(同集中“关门柳”)、“絮飞藏皓蝶,帯弱露黄鹂”(同集上“柳”),凡此诸例,皆足为证,可不一一标出矣。

又“腰纤孰与擩”之“擩”字,即同于“撋”字。考工记鲍人“进而握之,欲其柔而滑也”注云:“谓亲手烦撋之。”毛诗周南“葛覃”篇“薄汙我私”笺云:“烦撋之用功深。”释文云:“撋,诸诠之音而专反。”阮孝绪字略云:“烦撋犹捼莎也。”董解元西廂记诸宫调中吕调千秋节云:“百般撋就十分闪。”然则牧斋盖糅合圣文俗曲而成此语者。黄宗羲思旧录“钱谦益”条(棃洲遗著汇刊本)云:“用六经之语,而不能穷经。”太冲所指摘东涧文章之病,其是非茲姑不论,但有美诗此句则用诗礼之语,而穷极于西廂,其亦可以杜塞棃洲之口耶?一笑!

“有美诗”又云:

携手期弦望,沉吟念陌阡。暂游非契阔,小别正流连。即席留诗苦,当杯出涕泫。茸城车轹辘,鸳浦棹夤缘。去水回香篆,归帆激矢絃。寄忧分悄悄,赠泪裹涟涟。迎汝双安桨,愁予独扣舷。从今吴牓梦,昔昔在君边。

寅恪案:此节牧斋叙河东君送其至鸳湖,返棹归松江,临别时赠诗送游黄山,俟河东君行后乃赋千言长句,以答河东君之厚意,并致其相思之情感,及重会之希望也。此节典故皆所习见,不待征释。唯“吴牓”一辞,自出楚辞九章“涉江”“齐吴牓以击汰”之语,但牧斋实亦兼取王逸注“自伤去朝堂之上,而入湖泽之中也”之意。用此作结,其微旨可以窥见。前引黄棃洲“薑山启彭山诗稿序”谓“虞山求少陵于排比之际,皆其形似,可谓不善学唐”(参南雷文案柒“前翰林院庶吉士韦庵鲁先生墓志铭”),读者若观此绮怀之千言排律,篇终辞意如此,可谓深得浣花律髄者,然则太冲之言殊非公允之论矣。

第四章

河东君过访半野堂及其前后之关系

(十二)

牧斋自崇祯十四年正月晦日即正月廿九日鸳湖舟中赋有美诗后,至杭州留滞约二十余日之久始往游齐云山,游程约达一月之时间,最后访程孟阳于长翰山居不遇,乃取道富春,于三月廿四日过严子陵钓台,直至六月七日始有“迎河东君于云间,喜而有述”之诗。据此牧斋离隔河东君约经四月之久,始复会合也。此前一半之时间牧斋所赋诸诗皆载于实逮集及东山酬和集,但此后一半之时间则所作之诗未见著录。以常理论之,按诸牧斋平日情事,如此寂寂,殊为不合。就前一期中牧斋所甚有关系之人及在杭州时之地主汪然明言之,牧斋诗中绝不见汪氏踪迹。考春星堂诗集肆闽游诗纪第壹题为“暮春辞家闽游,途中寄示儿贞士继为昌”,然则然明之离杭赴闽访林天素在崇祯十四年三月,此年二三月间牧斋实在杭州,且寓居汪氏别墅。牧斋此时所作诗中未见汪氏踪迹者,或因然明此际适不在杭州,或因汪氏虽亦能篇什,但非牧斋唱酬之诗友,汪氏虽在杭州有所赋咏,牧斋亦不采录及之,故此前一时期中无汪氏踪迹,尚可理解。至若后一时期既达两月之久,而牧斋不著一诗,当必有故,今日未易推知。

检陈忠裕全集壹肆三子诗稿有“孟夏一日禾城遇钱宗伯,夜谈时事”五言律诗二首,按卧子自撰年谱上崇祯十四年辛已条云:“是岁浙西大旱,漕事迫,嘉之崇德、湖之德清素顽梗,属年饥,益不办。大中丞奉旨谴责,令予专督崇德,而自督德清。予疏剔月余,遂与他邑相后先矣。”然则牧斋于辛已三月廿四日过钓台经杭州,于四月朔日即在嘉兴遇见卧子。自三月廿四日至四月初一日其间时日甚短,故知牧斋此次由黄山返家行色匆匆,与前之往游新安从容留滞者绝不相同,盖牧斋因河东君之不愿同游,独自归松江,恐有变化,于是筹画经营不遗余力,终于经两月之时间遂大功告成矣。卧子此时不知是否得知河东君过访半野堂之消息,但牧斋于此际遇见卧子,其心中感想若何虽未能悉,然钱陈皆一时能诗之人,卧子既有篇什,牧斋不容缺而不报,今初学集中此时之诗独不见卧子踪迹者,当是牧斋不欲卧子之名著录于此际,转致有所不便耶?卧子此题二首之一有句云“山川留谢傅”,殊不知河东君访半野堂初赠诗有“东山葱岭莫辞从”句,陈柳两诗语意不谋而合,可笑也。

又检陈忠裕全集壹捌湘真阁稿“赠钱牧斋少宗伯”五言排律云:“明主终收璧,宵人失要津。南冠荣衮绣,北郭偃松筠。艰险思良佐,孤危得大臣。东山云壑里,早晚下蒲轮。”此诗作成之时日未能确定,但既有“南冠”“北郭”一联,则至早不能在牧斋因张汉儒诬讦被逮至北京入狱经年得释归里以前,即崇祯十一年冬季以前。据卧子自撰年谱上崇祯十二年己卯条云:“季秋覃除。”十三年庚辰条略云:“三月北发。六月就选人,得绍兴司李。七月南还。八月奉太安人携家渡钱塘。”则此诗有作于崇祯十二年或十三年之可能。更考初学集壹柒移居诗集崇祯十三年庚辰八月所作永遇乐词“十六夜见月”云“天公试手,浴堂金殿,瞥见清明时节”句下自注云:“时中朝新有大奸距脱之信。”据明史壹壹拾宰辅年表崇祯十三年六月薛国观致仕。国观乃温体仁党,夙与东林为敌,(参明史贰伍叁薛国观传并详牧斋永遇乐词钱曾注。)牧斋所谓大奸当指韩城而言,卧子诗“宵人失要津”或即兼指温薛辈,盖温薛皆去,牧斋可以起用矣。

又牧斋永遇乐词尚有“十七夜”一首云:“生公石上,周遭云树,遮掩一分残阙。”似牧斋此时亦游寓苏州。但初学集肆叁保砚斋记略云:“保砚斋者,戈子庄乐奉其先人文甫所藏唐式端砚以诒其子棠,而以名其斋也。戈子携其子过余山中,熏沐肃拜而请为之记。崇祯庚辰中秋记。”则崇祯十三年中秋日牧斋犹在常熟,是否十七日即至苏州尚难确知,假定其实至苏州者,卧子赠诗自应同在吴苑矣。更检杜于皇濬变雅堂诗集壹载“奉赠钱牧斋先生”五古一首,不知何时所作,唯诗中有句云:“何期虎丘月,一沃龙门雨。”此首前一题“半塘”云:“虎丘连半塘,五里共风光。此时素秋节,远胜三春阳。西风埽不尽,满路桂花香。”故知茶村于中秋前后在虎丘遇见牧斋,或即是崇祯十三年秋季与卧子赋赠牧斋诗同时同地。盖杜氏与几社名士本具气类之雅(见变雅堂集伍“送朱矞三之任松江序”及杜登春“社事本末”),殊有同时同地赋诗以赠党社魁首之可能也。俟考。

总而言之,钱陈两人交谊如此笃挚,当日牧斋应有诗书以答卧子厚意,后来刻初学集删去不录,亦与删去酬答卧子禾城赠诗同一事例,似因避去柳陈关系之嫌所致。此点若非出自牧斋,则必由于瞿稼轩之主张。瞿氏于此未免拘泥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之旨(见春秋公羊传闵公元年),遂为师母讳耶?

复检杜登春社事本末略云:

是时乌程(指温体仁)去位,杨(嗣昌)薛(国观)相继秉国钧,西铭(指张溥)中夜不安,唯恐朝端尚以党魁目之也。计非起复宜兴(指周延儒)终是孤立之局,乃与钱蒙叟(谦益)项水心(煜)徐勿斋(汧)马素修(世奇)诸先生谋于虎邱石佛寺。遣干仆王成贻七札入选君吴来之先生昌时邸中。时吴手操朝柄,呼吸通帝座,而辇毂番子密布,内外线索难通,王成以七札熟读,一字一割,杂败絮中,至吴帐中,为簑衣裱法,得达群要。此辛已二月间事。于是宜兴以四月起,(寅恪案:明史壹壹拾宰辅年表崇祯十四年辛已栏载:“延儒二月召,九月入。”同书叁佰捌奸臣传周延儒传云:“崇祯十四年二月诏起延儒。九月至京,复为首辅。”杜氏“四月”之语,误。)而西铭即以四月暴病云殂。

寅恪案:牧斋与张项徐马谋于虎丘石佛寺,杜氏虽未确言何时,以当日情势推之,或即在崇祯十三年中秋前后,亦即卧子茶村赋诗赠牧斋之时也。俟考。

至于钱陈两人论诗之宗旨,虽非所欲详论,然亦可略引牧斋之言以见一斑。有学集肆柒“题徐季白卷后”略云:“余之评诗,与当世觝牾者,莫甚于二李及弇州。二李且置勿论,弇州则吾先世之契家也。余发覆额时,读前后四部稿皆能成诵,暗记其行墨。今所谓晚年定论者,皆举扬其集中追悔少作与其欲改正之言,勿误后人之语,以戒当世之耳论目食、刻舟胶柱者,初非敢凿空杜撰、欺诬先哲也。云间之才子如卧子舒章,余故爱其才情,美其声律,惟其渊源流别各有从来,余亦尝面规之,而二子亦不以为耳瑱。采诗之役,未及甲申以后,岂有意刊落料拣哉?如云间之诗,自国初海叟诸公以迄陈李,可谓盛矣。”据此可知牧斋虽与卧子舒章论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