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种观念有
让我们进入梦魇,我的梦魇总是老一套。我要说我有两个梦魇, 常常会混淆。一个是迷宫梦魇,部分原因是我小时候在一本法文书中 见过一幅钢版画。这幅版画中画有世界奇迹,其中包括克里特岛的迷 宫。这个迷宫是一个巨大的竞技场。一个非常高大的竞技场(这是因 为它比画面上那些柏树及其周围的人还要高)。在这个被险恶地封闭 的建筑物上有些裂口。我小时候认为(我现在不相信我曾那样认为 过),如果我能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放大镜,我就可以透过版画上的一 个裂口,看到那迷宫中央可怖的半人半牛怪物。 另一个是我的镜子梦魇。没什么不同,因为只要两面相对立的镜 子就可以形成一个迷宫。我记得在多拉 了无穷无尽的迷宫中央。 我经常梦见迷宫或者镜子。在镜子梦中会出现另一番情景,我晚 间的另一种恐惧,那就是种种假面具。我总是害怕假面具。小时候我 总是认为如果某人戴假面具,那肯定他在掩盖某种骇人的东西。有时 我看到自己映在镜子里,但是我看到自己戴着假面具。我害怕摘去 它,因为我害怕看到自己真实的面孔,我想一定是不堪入目的,可以 是麻风病,或是比我的任何想像还要可怕的疾病或别的什么东西。 我的梦魇有一个奇怪的特点,不知道你们是否与我同感,那就是 地点非常确切。比方说,我总是梦见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某几个街角, 例如,拉普里达街和阿雷纳莱斯街拐角,或者巴尔卡塞街和智利街拐 角。我精确地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知道自己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这些地方在梦中有着确切的地形,但是完全不同。可以是山涧隘 口,可以是茫茫沼泽,也可以是热带丛林,这些都无所谓:我精确地 知道我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某个街角,想找到我的路。 不管怎么说,在梦魇中重要的不是形象。正如柯尔律治 是要引用诗人的例子
我就 所发现的,重要的是梦所产生的印象。形象
德
阿尔韦亚尔家里看到有
一个圆形房间,其墙壁和门都是镜子,所以谁进了这间房子,就站在
是次要的,只是个效果问题。开头时我说过,我读了许多心理学著
作,但我没发现有诗人的文章,他们是特别睿智的。 我们来看看佩特罗尼乌斯①的一篇。他有一诗句被艾迪生引用 过,说灵魂离开了躯体的重负便开始游荡。“灵魂,没有了躯体,游 荡。”而贡戈拉在一首十四行诗中则准确地阐述了这样一个观点:梦 和梦魇当然都是幻想,都是文学创作:
梦,重演的作者, 在清风上驾起的剧场里, 阴影常常穿上美丽的外衣。 梦是一种重演。 我引证过托马斯
世纪初艾迪生在《旁观者)杂志上发表的一 布朗,他说梦给我们提供了我们灵魂的某种精
篇佳作中重提了这个想法。 华意念,因为灵魂游离于躯体,可以自由游荡和梦幻。他认为灵魂享 有自由。艾迪生说,灵魂游离于躯体之外时确实能想像,能比醒时更 加方便地想像。他还说,在灵魂(现在我们要说思想,不大用灵魂一 词)的一切活动中,最难的就是创造。然而在梦中我们创造的速度那 么快,以至于我们把我们的思想与我们正在创造的东西搞错。我们梦 中读一本书,而事实是我们在不知不觉地创造书中的每一个词语,还 把它看做他人之作。我注意到在许多梦中都有这种先期的工作,可以 说这是事物的准备工作。 我记得我做过的一个梦。我知道是发生在塞拉诺大街,我想是塞 拉诺街和索莱尔街之间,除非不像塞拉诺街和索莱尔街,那景色很不 一样,但是我知道是在巴勒莫区的老塞拉诺大街。我跟一个朋友在一 起,不清楚是哪位朋友:我见到他全变了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
① 佩 特 罗 尼 乌 斯 ,公 元 世纪 罗马作 家 ,一般认 为他是 《萨蒂 利孔》 的作 者 ,被 塔西 佗称为“尼禄宫廷起居郎”,后自杀。
脸,但是我知道他的脸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他全变了,显得很悲伤。 他的脸充满着沉重、疾病,说不定还有罪孽的痕迹。他的右手插在西 服口袋里(这一点在梦中很重要)。看不见他的手,在心脏一边,被 遮住了。于是我拥抱了他,感觉到他正需要我帮助他:“但是,我可 怜的某先生,你怎么啦?你变得多厉害呀!”他回答我说:“是的,我 确实变了。”他缓慢地抽着手。我看到原来是鸟爪。 奇怪的是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把手藏着。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竟有这 么一个创造:一个有鸟爪的人,你瞧他的变化有多可怖,他的不幸遭 遇有多可怖,因为他在变成一只鸟。梦中还有这样的事,有人问我们 而我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给我们答案,而我们莫名其妙。那回答 可以是很荒唐的,但是在梦中是很准确的。这一切我们都造出来了。 我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不知道是否科学,这就是:梦乃是最古老的 美学活动。 我们知道动物会做梦。有些拉丁文诗句谈到猎兔狗在梦中追赶野 兔时也会狂吠起来。所以我们在梦中会有最古老的美学活动。这是很 奇怪的事,因为是属于戏剧一类的。我想补充一下艾迪生关于梦是重 演作者的说法(无意中证实了贡戈拉)。艾迪生认为在梦中我们既是 剧场、观众、演员,又是情节和我们听到的台词。一切都是我们无意 中做成,而且都比现实中常见的更加生动。有些人的梦很单薄,不很 肯定(至少有人对我说过)。我的梦很生动。 让我们再回到柯尔律治。他说我们做什么梦没关系,反正梦会去 寻找解释。他举了一个例子:说这里出现一头狮子,我们大家都很害 怕,这是狮子的形象造成的。这就是说,我躺着,醒来看到一个动物 坐到了我身上,我很害怕。但是在梦中,情况会相反。我们会感到一 种压抑,这压抑便会去寻找解释,于是我会荒唐而又活生生地梦见一 座狮身人面像压在我身上。狮身人面像并不是恐惧的原因,而是在解 释我们感受到的那种压抑。柯尔律治还说,用虚假的鬼去吓一些人, 他们会发疯的;然而一个人在梦中见到一个鬼,他便醒了,几分钟或
者几秒钟便能恢复镇静。 我做过许许多多的噩梦,我现在也做。最可怕的梦魇,我认为最 可怖的,我已经把它写进了一首十四行诗。事情是这样的:我在自己 的房间里,天快亮了(有可能是梦中的时间),床头站着一位国王, 一位很古老的国王,梦中我知道那是北方挪威的一位国王。他并不在 看我,只是瞎眼盯着天花板。我知道他是很古老的国王,因为今天不 可能有他这样的脸。于是我感到十分害怕。我看得见国王,看得见他 的宝剑和他的狗。后来我醒了。但我好一会儿依然看得见国王,因为 给我很深的印象。讲起来我的梦什么也不是,可梦中是很可怖的。 我想给你们讲一讲这几天苏莎娜 邦巴尔讲给我听的梦魇。我不 知道讲起来有没有效果,可能没有。她梦见自己在一个圆顶的房间 里,上端在迷雾之中。从迷雾中垂下一段破破烂烂的黑布。她手中拿 着一把不太好用的大剪刀。她必须剪去布上拖下来的很多很多的毛边 线头。她看见的有一米五宽,一米五长,其余的消失在上端的迷雾 中。她剪着,剪着,知道永无完日。她有一种非常可怖的感觉,这是 梦魇,因为梦魇首先就是恐怖的感觉。 我讲了两个真实的梦魇故事,现在我要讲两个文学梦魇故事,可 能也是真实的。上次报告会上我讲了但丁,我提到地狱的高贵城堡。 但丁讲他如何在维吉尔的带领下来到第一层,看到维吉尔脸色苍白。 他想,如果维吉尔进入地狱 他永恒的寓所时尚且脸色苍白,我怎 么会不觉得害怕呢?他就跟胆战心惊的维吉尔说了。但是维吉尔坚持 对 他 说:我 走 在头 里。于是, 们 赶到 了。 们是 突 如 其 来地 赶 到 “ ” 他 他 的,因为他们还听到了无数哀叹声。不过这些哀叹声不属于肉体的痛 苦,而意味着比它还要严重得多。 他们来到一座高贵城堡,来到一座
。周围由七堵城
墙包围着,这可能是指
和
的七种自由艺术,或
是七种美德,没有什么关系。也许是但丁感觉到这数字有魔力吧,只 要有这个数字,这数字自然会有许多解释。于是谈论起一条消失的小 溪,一块同样消失的清新绿地。当他们走近时,看到的却是珐琅。他 们看到的不是有生命力的草地,而是一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有四个身 影走近他们,乃是古代伟大诗人的身影。手持利剑的荷马在那里,奥 维德在那里,卢卡努斯在那里,贺拉斯也在那里。维吉尔叫但丁向荷 马问候。但丁对荷马非常崇敬,但从来没有读过荷马。于是他就说: 尊敬的至上诗圣。荷马走上前来,手持利剑,接纳但丁成为他们中的 第六位。但丁那时还没有写完《神曲》,那时他正在写,但是他知道 能写好。 后来他们给他讲的一些事情不便重复。我们可以考虑这是佛罗伦 萨人的一种面子吧,但是我认为其中还有更为深刻的原因。是在谈论 住在高贵城堡里的人:那里住着异教徒大人物,穆斯林大人物也在那 里,大家都缓慢而斯文地谈着,显出大权威的面孔,但是他们都没有 上帝。那里没有上帝,他们知道他们注定要在这永恒的城堡住下去, 这是个既永恒又体面,但又可怖的城堡。 学问人士之师亚里士多德在那里,前苏格拉底哲学家在那里,柏 拉图在那里,大苏丹萨拉丁 也在那里,他是一个人单独在一边。所 有因为没有洗过礼而没有被拯救的异教徒大人物也在那里,他们没有 能被上帝拯救。维吉尔谈过上帝,但是在地狱里他不能提它的名字, 他把它称为强者。我们可以认为但丁还没有发现他的戏剧才能,他不 知道可以让他的人物讲话。我们也许会抱怨但丁,他没有把手持利剑 的荷马给他讲的那些肯定很有价值的伟言警语,重复给我们听。但是 我们同样可以感到但丁很明白,那城堡里最好还是一片沉寂,一切都
①拉丁文,指中世纪三学科:语法、修辞和逻辑。 ②拉丁文,指中世纪四大高级学科:算术、几何、音乐和天文。 ③萨拉丁( 埃及和叙利亚的苏丹,长期与十字军作战。
那么可怖。他跟大人物谈话。但丁数着:跟塞内加谈过,跟柏拉图、 亚里士多德、萨拉丁、阿威罗伊①谈过。他提到他们,但我们没能听 到他们一句话。这样更好。 我要说,如果我们想一想地狱,地狱并不是一个梦魇,只是一个 苦刑间而已。那里发生不堪忍受之事,但没有“高贵城堡”那种梦魇 的环境。这正是但丁所提供的,在文学上也许是第一次。 还有一个例子是德 昆西曾经倍加赞赏的,是在华兹华斯《序 如果我们考虑到他写于 艺术和科学所面临的危险,它
曲》的第二篇。华兹华斯说他很担心 世纪初叶,这种担心看来有些古怪
们正听任宇宙灾难的摆布。那时候根本不用考虑这些灾难,现在我们 可以认为人类的一切成果,人类本身随时都可能被毁灭。我们想想原 子弹。那好,华兹华斯说他跟一位朋友交谈过。他想:真可怕!想想 人类的巨大成果,科学和艺术听任宇宙灾难的随意摆布,真可怕!那 位朋友也对他说他也感到了这种恐惧。华兹华斯说:我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