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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的发型么,”我摸了摸自己的发顶,转头去看风海,特淡定地问:“风海,我的发型很丑么?人不人鬼不鬼?”
风海立刻重重摇头:“不,很帅!”
“就是么。”我笑,又去看雷黯:“群众的眼光是雪亮滴,某些人搞不清楚状况反而去怪别人,只能说你的审美观有问题,唉,发生这种事情,真是让人难过啊……”
我摇着头叹气,表情十分“难过”。
“你——”
雷黯气了个天昏地暗,我冷眼看他,冷笑。
赫彦抱着手臂,看戏看得似乎分外开心。
最终雷黯丢盔弃甲,连饭堂也没进,带着那几个小跟班就气冲冲地走了。
“这人还算识时务。”
我摸了摸下巴,下了结论。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赫狐狸这时却转过身来看我,嘴角上扬:“你们俩以前认识?”
风海见雷黯又一次铩羽而归,正兴奋呢,听赫彦这么问,不等我开口已经巴拉巴拉把开学礼之前与雷黯的过节丁点不漏地说了一遍。
赫彦一边听一边笑,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身上。
我没怎么理会,拍拍俩人的肩膀:“走了,回宿舍!”
“好!”
风海兴冲冲的,赫彦眼波微动,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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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月华流转,透过窗户投射到平滑的地面上,将窗棂的形状描摹得十分清楚。
屋外有风拂过,窗外肥大的芭蕉叶摇动,连带着屋内地面上的暗影一同微微晃动。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睡了太久的缘故,入了夜却死活睡不着觉,我有些烦躁,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倚在床头发呆。
过了半晌,又慢吞吞地爬起来,披上外衣,赤着脚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夜晚的云中界依然美丽,只少了些白日的躁动,多了些静谧,令人心境安宁。
我沿着岛上的小溪流慢慢晃着,来到竹林边上,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
溪水潺潺流动,将落下的月辉悉数割碎,融化在水里,随着水流闪着碎碎的光芒,耀眼又动人。
这样看着,心里的烦躁慢慢消散开去。
细竹随着夜风在身后轻轻晃动,有竹叶落下来,我低头去捡,垂下的视线中却突然多出一双穿着精致锦缎鞋面的脚。
我抬头看过去:“……赫彦?”
赫彦看着面前少年带了些迷茫的脸,心中一时也有些茫然。
刚才听到正屋门扉轻响,赫彦没怎么睡熟,立时被惊醒,爬起来拨开窗栓一看,正是往谏,就那么赤了脚,披着有些凌乱的外衫,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赫彦居然也鬼使神差般地跟了出来。
远远望着坐在竹林小溪边发呆的往谏,赫彦住了脚步。
如果不了解这个人,第一眼看去,他生得极其清俊的外貌,眼角边的惑人泪痣,沉默间安宁平静的气质,都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个与世无争,平和低调,甚至性格有些压抑懦弱的漂亮少年。
但是一旦他睁开那双晶亮的眸子瞧着你,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与你说话,摸着下巴思索,或者眉梢一挑计上心来,就会让人立即感受到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往谏。
那个往谏可以性格有点恶劣,有点小坏,不肯吃亏,却并非不讲道理或者不通时务,只是坚韧的性格刻印到了骨子里,行为举止带了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容人轻视侮辱,又天资聪颖,性格里或许还带了些偏执的特质,这样的人,一旦得到合适的机会,必定会走得很高,很远。
或许,父亲之所以要自己跟在他身边,就是这个原因?不,凭父亲现在的地位,该不至如此……
不过,早知他是这般人物,开初又何必跟父亲滞气?以至于心中带着怨气,与往谏见了面,就忍不住哄了他两次,结果却被当头凿了一个爆栗……
呵,长这么大倒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却也……有趣得紧,呵呵……
赫彦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异,要笑不笑的,我不觉奇怪,出声叫他:“赫彦,你怎么了?”
赫彦眼神闪了一下,蹲下…身来,静静地望着我的眼睛:“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
我有些丧气,将手中的竹叶用力扔出去:“睡不着。”
“昨天睡觉睡得太多了吧?”赫彦笑。
我哀叹一声,垂头:“应该是吧。”又抬头:“你干嘛也跑出来?”
“没什么。”
赫彦淡淡地应了一声,在我身边坐下,没有再说话。
我也不再吱声,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望着远处发呆。
很久没有试过脑袋空空地发呆了,只是干瞪着眼,脑子里什么也没有。
倒是意外地心情轻松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右肩上一重,我从神游中醒神过来,一歪头,呵,赫彦这家伙居然歪在我身上睡着了。
唉,既然困,就别矫情兮兮地跟我学什么失眠,这小子。
叹了口气,我认命地将赫彦扒拉过来,抗在肩上,站起身来向前院走去。还好这家伙看起来瘦,扛起来也不算太重,不至于扛不动,如果换成风海那小子,咳,估计我非得被压垮不可。
进了院子,我一手扶着肩上的赫彦,一手推开他房门,找着床把他放在上面,这才长舒了口气。
赫彦看来是困极了,只哼了一声,就继续香甜地睡了过去。
我有点不忿地瞅了他一眼,这家伙,出现在我面前,纯粹是让我看着他睡觉,然后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吧?
这么一折腾,我更没睡意了。
把赫彦手脚摆好,扯过薄被盖在他身上,我这才转身,放轻脚步走了出去,又把门小心阖上。
听到门扉轻响一声阖拢,原本躺在床上闭目睡得正酣的赫彦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片刻,方才翻了个身,闭眼睡去。
我站在院子里,望天。
耳边不时传来躲在墙角草丛里哼唧着唱歌的虫儿长鸣,我揉着太阳穴,心中懊丧,不行,还是丁点睡意也没有。
却在下一刻突然想起云海深处的乌桑巨木,心下一动。
既然睡不着,就去看看吧。
总觉得很在意那棵通天彻地的巨树,似乎跟它很亲近似的。
回屋取了飞凌系在手腕上,我望了望广袤的夜空,足尖轻点,眨眼已掠上高空。
如同流星划破夜空,身周都是被夜染成暗色的云朵,我将速度提升至极致,在云海中肆意飞驰。
云中界的夜色并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深深浅浅的靛青色,不时有绵绵浮浮飘在空中的云被我甩在身后,一面是被月华渲染的银白,一面是被夜镀成暗色的青。
我不清楚乌桑所在的具体方向,只依稀记得它的大体方位,凭记忆四处搜索。
朝着挂在西边天际硕大如银盘一般的皎月疾飞,我冲破一片密密匝匝悬浮于空的云海,眼前豁然开朗。
速度骤减,我睁大了眼睛。
被轻云薄雾环绕着的巨大树木如同一杆笔直的枪,顶天立地,直直耸入高不可窥的云霄之中,又通体碧绿,甚少枝节,偶尔有斜伸出来的绿枝,细小的叶儿在月色中发出细微的光芒,极纯粹的色泽,翠色…欲滴,生机勃勃。
巨大的皎月挂在枝头,极致温柔的光辉。
乌桑。
我定了定神,慢慢飞上前。
下一刻,却见枝头银月处人影一闪,有人自树后慢慢走了出来。
不是如我和赫彦他们一般悬浮在空中飞行,即便是稳住身形依然会上下微微浮动,那个人,是真的在走。
虚空中毫无借力点,却并不妨碍那人,稳重而优雅地,一步一步地,自树后出现在我面前。
银月依然明亮一如往昔,月辉柔柔地将他包裹,静静地立在那人身后,就如同,刚才的一切皆是错觉,这个人,是从月亮里走下来的。
背着光看不清楚面容,修长合度的身形,一直拖到脚边的乌发,浅色的衣衫在夜风中微微扬起,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与月争耀。
心脏痉挛着抽痛了一下,我蓦地捂住胸口,瞪大眼睛后退一步。
“你……是谁?”
声音喃喃,几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他没有作答,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缓慢而又步履坚定地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想再后退几步,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只是动了动,再没有下一步动作。
下一瞬,他已走到我面前,低下头。
“我是……极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极宵出场~哈哈~
※、第14章 落荒而逃
他低着头看了我很久,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
没想到我想错了。
他说自己叫极宵。
很低沉的声线,透着淡然和出尘,少了丝人的气息,却让我觉得很柔和很亲切。
极俊美的脸,眉眼间却透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不怒而威。我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却发觉那就是一潭千年古渊,深不见底。
突然觉得拘束,我垂下了眼,身体动弹不得。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他靠得极近,近得似乎可以感觉到说话间一缕特属于他的气息钻进了我的脖子里。
“往谏。”
隔了一会儿,我才能说出话来。
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似乎在这个人面前,就会不自觉地收拢自己的性情,变得中规中矩起来,不敢造次。
“往……谏……”
依然是极低的声线,慢慢重复了一遍,十分平稳,毫无波澜。
我却在那一瞬间,似乎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骤然波动了一下。
手突然放上我的发顶。
我惊愕抬头。
——我应该拨开他的手,我皱着眉想,却不知怎么,依然没有动弹。
他专注地看着我的眼睛,这个时候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我被那个笑容刺得睁不开眼睛,几乎不敢跟他对视。
“头发,怎变成这般模样了?”
我回神过来,有点没好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被闪电电了,然后睁开眼就在这个鬼地方,还把头发烤焦了!”
说完我就呆了,天啊,怎么听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在撒娇!
而且,而而而且!我怎么把实话都说出来了?
立刻抬眼去看他。
他却仍只是微笑,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我话里的意思,低低道:“闪电……么?”
我点头。
他微微颔首,不再说话,只双手捧起我的脸,细细端详。
我睁着眼睛看他,思绪一片茫然。
略有些沁凉的手指抚上我的右眼,在眼角那里细细摩挲。
我从他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他修长的食指在我眼角的泪痣留恋,还有我那迷茫得近乎呆傻的脸。
久远的喟叹自遥远的天边传来,一丝一缕,将人心一圈圈缠绕,收紧,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慢慢睁大了眼睛,刚才,他是在叹气么?
捧住我脸的右手却突然离开,一道金光乍起,自他手心翩然翻出,瞬间将我包裹住。
下一瞬,光芒消失,我愣愣地转头。
风儿将拖至腰际的长发卷起,有几缕顽皮地扫到我脸上,痒痒得。
我,我我的头发……
他退开一步,端详着我那突然长长的头发,微微点了点头,面上甚至露出一丝满意之色:“这样,便好看多了。”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本能地去抓脑后的长发。
居然是真的。
手心一翻,一条非金非银,光华流转的发带又出现在他手上,极宵抬头,望住我。
他往前跨了一步。
我却从呆愣中突然惊醒,瞧了瞧他手心的发带,又去看他的脸,猛然后退一步。
他住了脚步,依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