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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神,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眼角的余光看到从身前晃开的杨深头上好像有什么颜色怪异的东西,蓝夙渊哗啦一声游近,抬头就往他头上摸去。
杨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一个没察觉就感觉什么东西被从他头上拿走,到这时他才记起,自己的头顶好像还一直趴着一只螃蟹。
眼前就掠过一个张牙舞爪五对钳子乱晃的黑影,杨深下意识地一伸手,竟然还真被他抓住了那只螃蟹。
掌心有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大螃蟹被他捏在手心,尽管它一直如那些鲛人说的那样并不咬人,却还是因为锋利的外壳而划伤了“脆弱的人类”。
蓝夙渊大概也没料到杨深能反应那么快地来抢,其实看清楚是什么玩意儿以后他就不打算怎么样了,只是如今,蓝夙渊与杨深面面相觑,螃蟹无辜地悬在中间。
“嘶——”杨深倒吸了口凉气,这玩意儿还真锋利,掌心肯定是出血了,不知道伤口大不大。
……等等。
血?
一滴红色的血珠穿过鲛珠隔出的避水结界落入荡漾着的海水中,蜿蜒出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
血腥味弥漫。
杨深忍不住变了脸色,立刻想起那个人说的故事,那个一名鲛人因为闻到人类的血腥味而发了狂,亲手把爱人撕成了碎片的故事。
深爱尚且如此,他和蓝夙渊之间,可还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感情羁绊,即便有,也只是他的单向,他相信蓝夙渊对他绝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蓝夙渊的表情,杨深面色略微有些泛白,如果这位鲛皇发狂的话,根本就没有他逃脱的余地!
而对方的眼神似乎真的变了。
只见蓝夙渊伸手把螃蟹扔到一边桌上,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在珊瑚桌上咕噜噜一连滚了好几个圈,摔得晕头转向,连泡泡都没力气吐,更注意不到那边一个人类和一个鲛人的剑拔弩张。
杨深死命捏紧了拳,后退了一步,这小小的一步却很快被蓝夙渊逼了上来,力量惊人的王者劈手就去拽杨深的手腕,几乎可以想见之后将发生的一切。
绝不想让自己就这么死去的杨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和冲动,在发现自己被逼得无处可逃的时候孤注一掷地抬腿踹了对方一脚!
很可惜这一脚虽然已经用尽了杨深所有的力气,但速度力量角度等等等等在鲛皇的眼里根本半点都不够看,他丝毫没有受到半点冲击,顺利地捉住了杨深。
杨深大脑一片空白,“蓝夙渊!你清醒一点!”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受伤的那一边手掌原本紧紧握着的五指被无情而用力地一根根掰开,接着……接着有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在上面一划而过。
咦?
杨深睁开眼,就看见蓝夙渊抿了抿唇,不太耐烦地圈着他的手腕说,“什么清醒一点?不是什么大伤,等下上点药包扎一下就行——怎么一脸要死了的样子,你们人类已经脆弱到这个地步了?”
顾不上对方言语中明显的嘲讽,杨深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全然没有异样的蓝夙渊,脱口而出:“你没疯?”
连您都不用了。
他觉得蓝夙渊现在投过来的眼神明明白白表示着他才是那个疯子,而杨深终于捕捉到了,潜意识里那个逻辑不对的地方。
海底那么多人类奴隶,总有不小心受伤的时候,他从前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人类因为受伤流血就被凶性大发的鲛人撕了的。
这本是极容易想到的事情,只是最近一系列变故接踵而来,让他的头脑超负荷运转,又加上当时那种情境下对方的警告太具有迷惑性,反而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对方警告的原因太明显,让他不要惑于蓝皇的美色忘记了自己是谁,虽然他并没有被美色迷惑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但对蓝夙渊确实有逾矩的心思也是真,难免多往这方面考虑而忽略了细节。
也就有了刚才那么愚蠢的表现。
在蓝夙渊眼里,他刚才一定像个真正的精神病,不过……刚才自己掌心里那个柔软湿润的东西到底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蓝夙渊的双唇,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说:“只是尝一尝,听说这样止血。”
咕噜噜噜啪。
在桌上滚晕了的那只螃蟹终于顺着水流一头栽在了地上。
☆、仪式
“热的。”蓝夙渊抬手,又触了触自己的手背,唇上只感觉冰凉一片。
“啊?”
“人血。”
有温度,有点苦,有点涩;不像鲛人的血液,冰凉而甘甜。
鲛人族与人类交战经年,他也不是没有溅到过别人的血,但从未如此细细品味,杨深是第一个,只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个。
杨深坐在床边,无奈地伸着手,五指张开,看着蓝夙渊脸色严肃地捏着他的手掌,化开了一点伤药仔仔细细地给他抹着。
那种认真严谨的态度就好像他要是稍微走了神用大了力杨深就会被他捏死一样——好吧脆弱的人类表示这位鲛皇大人确实有能力像捏死蚂蚁一样把他捏死,但是这场面还是太让人觉得受宠若惊了。
倒是蓝夙渊丝毫不以为意,他抹完药就把药盒连同杨深的手一同掷还给他,然后转身游到某只正偷偷沿着寝殿边缘想要溜走的罪魁祸首身边。
当然如果认真追究的话,其实杨深会受伤的根源实际上是在于蓝夙渊,但自负的鲛皇大人很显然是不可能归咎自己的,倒霉的就只有这殿中除他和杨深之外唯一的最后一只活物。
被盯上的替罪羊浑身乱颤了一阵,立即趴地装死。
谁知蓝夙渊看了它半晌,最后却什么都没做,不过直起腰来一回身,就顺道撞上杨深来不及移开的目光。
“你总是这么偷看我。”
杨深:“……”
他真的不是偷看,真的,他明明只是正常地看而已,当那条漂亮的尾巴在水里晃动去接近那只螃蟹的时候,他保持注意力打算看看对方要干什么难道很奇怪么?!
而且哪里来的“总是”……他们,不,是他杨深以现在这个身份见蓝夙渊,总共也就不过是几面而已吧,从哪里冒出来的总是!
然而不等他纠结完,蓝夙渊话风一转,对他伸出手:“出去走走么?”
这是——邀请?
杨深不由自主地迎着那修长的五指往上望去,捕捉蓝夙渊的目光,然后终于意识到,蓝夙渊有话要对他说。
这个有话要说,与刚才用餐时间那些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对话不一样,蓝夙渊现在传达出来的信息,代表着这将是一场两人站在彼此族群立场上的交谈。
杨深背后的所有人类和蓝夙渊背后的所有鲛人。
本该感到紧张的,杨深确实也开始忐忑不安,然而却并非因为什么整个人类的和平全都系于他一身之上的高大理由。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目前绝没有这么重要,奥斯顿也从来没打算把人们托付给他过。
他这突如其来的忐忑,是在蓝夙渊邀请他出去走走的时候,他再一次感觉到了灵魂深处那一丝奇异的波动。
像是血脉之中有什么在游动有什么在引诱有什么在窃窃私语,要他去寻找未知的迷雾。
而这一次这种感觉,要比之前所有的总和都更加强烈的多。
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胸口,想要压下那强烈的震颤,杨深伸出手,控制不住那些细微的颤抖,放进蓝夙渊的掌中。
蓝夙渊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类不仅脆弱,而且很容易激动。眼睫微微垂下,看着自己掌心那只明显比自己瘦弱的手掌,他想,真的差太远了,离某些标准。
蓝皇和一直被他留在寝殿里的某个人类将军手牵着手出现在了寝殿外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鲛人聚居的整个银蓝海域,鉴于蓝皇素来的不苟言笑和强大威严,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围观,只好纷纷试图来一个不漏破绽的“偶遇”。
面对四处珊瑚丛海底岩水草荡中不断闪过的鳞片反光,蓝夙渊仿佛忽然不觉般,牵着杨深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就好像一场普通的饭后散步。
那些小声的低语却时不时地随着随流传入杨深的耳中。
“快看,是那个扬瑟恩将军,蓝皇陛下牵着他的手!”
“诶真的真的,我还以为蓝皇陛下不打算理他呢,他走路的姿势好像怪怪的,我听说蓝皇陛下已经睡过他了?”
“咦雅雨,你听谁说的?”
“蓝皇陛下身边的赤炎说的。”
“这么说,扬瑟恩将军真的会成为蓝皇陛下的伴侣吗,那我们是不是要改口叫蓝皇妃殿下?”
听到那句“蓝皇妃殿下”的时候,杨深差点呛了一口海水——不要问他是如何在鲛珠的结界保护下呛到海水的,总之他就是觉得自己会呛到海水。
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杨深微微侧头看了蓝夙渊一眼,那些鲛人的对话连他都听得到,想必这一位不可能听不见,但他行动从容面色丝毫没有变化,好像对此无动于衷。
两个人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些鲛人的围观和八卦终于慢慢地在耳边和眼前消失了,只剩下温柔的海水,包围着他们。
银蓝海域非常大,龙绡殿以及附近的配殿住的都不是平民,从前做奴隶时,杨深的活动范围只在龙绡殿外一带,也并没有接触过银蓝海域里那些普通的鲛人们。
而今天,蓝夙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带着他一路远离了龙绡殿,杨深只觉得四处的景物越来越陌生,不过既然蓝夙渊暂时不打算开始谈话,他也就大大方方地欣赏起风景。
“你见过那些人类了,想必他们已经告诉你,我族与乌托邦之间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
终于,蓝夙渊沉声开口。
杨深立刻收回思绪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是的,非常感谢您的言而有信。”
“您?”蓝夙渊玩味地一笑,“你之前要踹我的时候不是连名字都喊出来了么,现在又变‘您’了。”
被嘲笑的人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蓝夙渊没有管他有些尴尬的脸色,转身看着人,“今天我收到你们乌托邦奥斯顿总统传来的消息,他希望我能跟你在鲛人和人类共同的见证下,尽快举行仪式。”
仪式?杨深一惊,忍不住抬眼去看蓝夙渊的表情,他以为所谓的和亲就是人类把他送过来就完了,原来他们的协议包括正式的仪式?
“没错,鲛人选定伴侣的仪式,大约相当于你们人类之间的婚礼。不过,你可能不了解,我们鲛人与善变的人类不同,我们一旦与选定的伴侣举行了仪式,就会终生忠贞于对方,哪怕死亡都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