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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芝嘟嘴哼唧道:“唔……为何她们行、我便不行呢?!……”
萧将军叹息一声,沉声道:“那是传说!……真是的……我看啊,你这丫头想是听书听傻了,弄得事理不明,跟个大仙儿似的!”
萧玄芝咬了咬牙,顿足道:“爹!我哪是大仙儿啦?!您说说,就今科的武状元,徐塌鼻子,他哪点儿比得上我?!——
长得罢,像个土豆儿;武功罢,也远不及我。每次跟我比量拳脚,都是被我给揍得个鼻青脸肿、倒地不起方才算完。
这要真说不好听的啊,就他如今的那身儿功夫罢,想还是我给他□□出来的呢!
对了!他今年二十有二,还比我大了差不多能有四岁呢!真是白吃了这么些年的粮食了!……还有哇!他那鼻梁儿怎生塌的呀?还不是当初被我一捶给揍塌的嘛?!——
哼!就他这样式儿的还武状元呢?!——陛下还说他武艺高强?!竟然还给他封了个正五品的统兵校尉?!
真真是气死个人了!我若生了个男儿身啊,用不了十年八年的,我便能官拜正二品的‘威武大将军’了!”
萧将军叹息一声,神色黯然地摇头说道:“唉……确是可惜了……可惜啊,你却并不是个男儿……”
如此便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小半年。
这期间,后宫之中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早些时候怀了孕的慕贵妃,于一月前诞下了龙裔,且还是一名皇子。
这是当今圣上元昊皇帝至今所得的唯一一名皇子。
此前,凡有生产的宫嫔,哪一个诞下的都是皇女。
如今,膝下九女的元昊皇帝,终于算是有了一个儿子了。
——为何说“算是”呢?只因他的儿子若是“一不小心”给夭折了,那么,这儿子便就没有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今正好而立之年的元昊皇帝便大喜过望,将那延嗣有功的慕贵妃擢升为了皇后,执掌凤印、居六宫之首。
如此,恰也算是断了萧将军的念想了。
之前,他还赌说慕贵妃肚子里的一定也是个女儿的,只消再等两年,就可以把终于长到十五岁的萧玄兰送到宫里去了。
结果,竟然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皇上竟然能生出儿子来了。
第2章 要甚通房丫头?
又是一年的八月十五、中秋节。
一早儿地,萧玄芝便在外面张灯结彩,准备庆祝中秋佳节。
日上三竿之时,萧将军便从朝堂之上退了下来了。
且还面露喜色、喜不自胜。
一回到家,连朝服都没换,他老人家便大步流星地迈到中堂屋里端正坐好,似乎是在等待着些什么。
跟侍女一起打扫完了屋子,萧玄芝就凑过去向她爹问道:“爹啊,您老人家在这等甚好事儿呐?”
萧将军喜不自胜地展颜一笑,抚须道:“自然是在等封赏的。”
萧玄芝不解道:“封赏?”
萧将军傲然道:“今晨早朝,乌鸡国来使,递上了归顺的降书,说是愿意万世称臣。你爹我老人家,自然是功不可没的。
我当初所率的部队,可是打头阵的中军。好女儿,你且等着看罢,不消多时,这封赏、便要下来了。”
萧玄芝点了点头,退后两步,在中堂右侧的下座坐好。
稍时,侍女怜星便盈盈前来,为她奉上了一盏凉茶。遂即,又取了斜插在腰间的团扇为她扇风纳凉。
萧玄芝对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怜星姐姐辛苦了。~~”
怜星摇了摇头,柔声道:“能伺候小姐,是小人这辈子的福分。”
其他人家的男女奴仆都是自称“奴才”或是“奴婢”的,只因他们是卖身为奴的奴籍、贱籍。
而萧玄芝家的仆人则不同。他们都是自称“小人”的。
萧玄芝的家里几乎没有男仆,绝大多数都是女仆。
而这些女仆之中的绝大多数,也都是她与两位兄长至今从青楼、艺馆里赎身出来的苦命女子,甚至其中的不少女子还有出色的技艺傍身。
或是奇技杂耍、或是琴棋书画,是以每有家宴、友宴,他们也省得到处去找琴歌先生了。
萧玄芝微微一笑,继续垂眸品茶。
茶香清冽,沁人心脾,是放了蜂蜜、莲子心儿、竹叶汁水和薄荷脑儿的清凉夏茶。
既败火、又好喝,实是去暑消夏的上佳之品。
自然,这也是这位怜星姑娘的发明。
这位怜星姑娘之前的名字是“杜鹃”,曾在一个叫做“朝凤楼”的青楼里当姬妾,是小时候因为父亲拖欠赌债而被卖身进去的。
她是在盘花的前一天,被女扮男装、体察民情的萧玄芝买下赎身,然后带了回来的。
将她带来家里以后,萧玄芝便为她改了名字,以自家姊妹的礼数,与之诚挚相待。
方今也就是在这一家之主、萧将军的面前,她才假惺惺地立侍在旁。若是换作了在萧玄芝的闺阁里头,则便不然了。
她们那一拨儿人总是在闺阁里头厮混胡闹,夜夜春宵、莺歌燕舞。
不是围起一桌子叉麻雀,就是掷骰子、拔签筹,摇头摆尾地在那里凑起一堆儿聚众赌博,丝毫不见大家闺秀的模样。
便是小家碧玉的模样,亦是丁点儿没有。
当然,有时,这些与萧玄芝姊妹同心的姑娘们还会跟着她们的好主子一起女扮男装,翻墙出门、到街上去浪。
久而久之,便算是其中赎身回来时最弱不禁风、最殊无血色的那位姑娘,如今也被她萧玄芝给训练得跟个大内侍卫似的武艺高强。
事实上,萧玄芝所亲信的姊妹里面,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还真都是武举人的材料。
只是可惜了,她们全部都是女子。
是以空有一心报国之志,却只能够在闺房里憋憋屈屈。
闲坐了一会儿,萧将军悠悠开口:“怜星,你也去取一盏茶来,到灵草的身旁坐下罢。大热天的,身旁都是自家人,且不必拘礼了。”
怜星收了扇子,盈盈地福了一福,惶恐道:“老爷,小人……”
萧将军摆了摆手,和蔼笑道:“你们在私底下如何闹腾,如何做些不顾尊卑的犯上僭越之事,我竟是不知道么?
我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咱们家灵草这丫头呀,可是极不服管、也是极为离经叛道的。”
萧玄芝皱起鼻子哼了一声,冲她老爹扮了个鬼脸儿,道:“烂经歪道,焉有不叛之理?不叛难道还要留着它过年么?”
萧将军叹息一声,抚了抚须,悠悠说道:“你这作死的丫头啊!……唉,你爹我呀,如今也无话可说、无力再说了。你便看着折腾罢。
只要不有违法度,不把全家害到发配充军的地步,你便算是哪天把怜星、邀月她们收到你房里当个通房丫头,我老人家也是不会介怀的。”
萧玄芝喝干净了茶底,把茶碗一扬手怼到怜星怀里,直望着她爹,不解道:“通房丫头?我又不是男的,要甚通房丫头?……”
只闻“哗啦”一声脆响,茶碗竟是跌碎在了地上。
怜星慌忙跪下,俯身告罪道:“老爷恕罪!小姐恕罪!——小人……小人想必是遭这溽暑热得昏了头,这才……”
一边说着,怜星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碴子。
“哎呀!碎碎(岁岁)平安!碎碎(岁岁)平安!——”
萧玄芝一边在那里念念有词,一边慌忙蹲下,扶起怜星的肩膀,柔声安抚道:“没事儿~~没事儿~~吭~~不打紧、不打紧的。咱们家可从来不会因为摔了个破茶碗儿就剁人手的——”
忽地一打眼儿,萧玄芝便看见了怜星指尖上的鲜血,旋即头皮一炸,失声慌乱道:“哎呀!糟糕!这……这怎么出血了?!快,咱回去上点儿止血散,我扶你回去。……”
一边说着,萧玄芝一边抄着怜星的腋窝,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身体,把她的一条胳膊搭过了自己的脖子。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了甚么似的,回头对萧将军道:“爹,一会儿你跟他们说说,天热,就别再站着伺候了,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还有啊,等会儿再出门买些子马扎儿、小凳儿之类的在院子里多放着些,好教姊妹弟兄们瞅空儿多歇着点儿。”
萧将军点了点头,抚须道:“好,稍后打发走了封赏的公公,我便去找孙管家安排下去。——你去罢。仔细点儿,别摔了。”
萧玄芝点了点头,抄出手帕给怜星仔细地包了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迈过了门槛。
怜星抿了抿唇,在那里红着一张脸低声说道:“小姐,这……何至于此……真是……折煞小人了……”
萧玄芝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哼道:“甚么折煞不折煞、小人大人的?都是自家姊妹,哪儿那么多毛病啊?”
怜星抿了抿唇,闷声道:“多谢小姐抬爱……”
出了门,萧玄芝往左一看,正看见有一名女子在花圃的尽头处坐着马扎逗弄一只散养的白猫。
萧玄芝的家里散养了许多这样的猫用来负责捉老鼠。
三品将军的将军府是个三进的大宅院,地方大、耗子也多,是以才养了这许多猫的。
萧玄芝苦笑一声,扬声道:“邀月姐姐,你跑那么远做甚?怪道刚才打碎了茶碗儿那么大的动静儿都不见你过来呢!
快来,拿笤帚去扫扫碎瓷碴子。……真是的,五体不勤,仔细将来找不着婆家!——”
邀月微微一笑,足下流风般地踏着莲花碎步婉转过来,将双手叠在身侧,盈盈一拜,柔声道:“是~~小姐教训的是~~小人谨记。”
想了想,复又呢喃似的补充道,“这……按说不该是‘四体不勤’的么?怎生到了小姐您这里,便成了‘五体不勤’了呢?——啧啧、真真儿是要气煞个教书先生了呢。”说罢,婉转一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这是想着揶揄萧玄芝呢。
萧玄芝抿唇一笑,故作姿态地曼声道:“我说你五体不勤,果真是没说错呢——邀月姐姐这才多深的道行,竟跑到妹妹面前儿来抖机灵呢~~”
说罢,屈起食指,照着邀月的脑门儿一弹。
接着,便话锋一转,不再多说,只道:“好啦,你先去扫一下碎瓷碴子罢。若是扫不干净呀,我可要扣你的月钱了!——行啦~~我先扶怜星姐姐回屋去了。她想是有些中暑,等会儿我再去冰窖里起块儿冰出来给她敷敷。”
邀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看那怜星一眼。
见她一张俏脸红得恰似火烧,这才慌忙摆手道:“好好好!萧萧你快去罢,我这便去收拾了。”
萧玄芝点了点头,扶着怜星沿回廊向后院走去。
走远了些,怜星方才扑哧一笑,柔声道:“萧萧,你又在欺负邀月姐姐了。”
萧玄芝嘻嘻一笑,蹭了蹭鼻子,不以为然道:“我可没欺负她~~她本来便是四条腿儿不勤、脑袋瓜子也不勤的嘛~~总不似你这般地冰雪聪明。”
怜星抿唇一笑,摇了摇头,低眉敛目地轻声道:“哪有。……”
回到厢房,刚扶着怜星在椅子上坐下,就见一个小厮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叫道:“小小小小——”
萧玄芝腾地一转身,将双臂交叠在胸前,下颌微扬,挑眉示威道:“哦?谁让你叫我‘萧萧’的啦?掌嘴!~~”
“小姐!——”那小厮大喘了一口气,失声道。
萧玄芝忍俊不禁、扑哧一笑,转身倒了一碗水给他递了过去,淡然道:“何事这般风风火火的?”
说完,作势向他身后一望,旋即端起手臂托着下颌,奇怪道,“诶?虎子啊,你这可也没被狗给追着呢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