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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今年七岁,刚好是上小学一年级的年纪,谢瑜虽然只大他三岁,但从小受的都是精英教育,缺啥补啥,心智早早就成熟了,处理事情有条不紊,同这个年龄的其他孩子相比,可以算得上是云泥之别。
周小瑾上学的第一天,谢瑜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鸡飞狗跳,据谢瑜咨询过的家政阿姨说:“甭管小孩子当初答应你答应得多好,到了学校门口见你要走,立马闹腾开了,一开始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都得有这一遭,等孩子习惯了也就没事了。”
谢瑜自诩为周瑾的家长,针对这个情况,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特意挑了学生已经上课的时间带周瑾过去,不然他家小孩要在大庭广众在闹腾开了,他还真有些头疼。
周瑾抗议无效,一路苦着小脸,一想到要跟一群小豆丁共度那么久的时光,这简直是周瑾二十多年的人生难以承受之重。
可谢瑜的决定,不是七岁的他能够违抗的。唯一的转机,就是期待谢瑜能在最后关头够心软改变主意。
一下车,周瑾敏锐地意识到,四周竟然没人!他被谢瑜牵着走了几步,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学校!周瑾眼珠子骨碌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只见他扑通往地下一坐,赖着就不走了,眼瞅着没人,面子里子丢得一干二净!
谢瑜有些目瞪口呆,他预想过无数种周瑾抗议的手法,却没想过他的小孩,会那么无赖。他从小受的教育,以及谢家百年世家的底蕴造就的矜贵气质和涵养,让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样的举动——但他的小瑾,简直信手拈来!
吃惊之余,谢瑜伸手就想将小孩抱起,他抱周瑾抱习惯了,周小瑾那还没长开的小身板,谢瑜一抱一个准。但周瑾多了解他啊!一瞅见他伸手,立马抱住了他的大腿,整个像只树袋熊,稳稳当当挂在谢瑜腿上。
为了将跑遍的剧情拉回原路,周瑾连他二十多年的老脸都不要了。
谢瑜一时奈何不了他,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同他商量。可无论他怎么好言相劝,周瑾就是不肯进学校。
眼看谢瑜就要妥协之时,校长突然带着几个老师,远远朝这边走来,以谢瑜的身份和影响力,校长亲自出来接待是理所应当的。
但周瑾心里“咯噔”一下,方才他这样放飞自我,纯粹是因为四周无人的缘故,他在谢瑜面前一向放得开,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人过来了,心态再怎么年轻,毕竟也有过二十多年的阅历了,当着外人在校门口打滚这种事……周瑾丢不起这个脸。
似乎是看出了周瑾的动摇,谢瑜猛地一伸手,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周瑾明显感觉到谢瑜松了一口气,他有些愤愤不平,但还来不及表达,谢瑜就将他交给了前来的老师。
“我保证,你一下课,立马能看到我。”谢瑜揉了揉周瑾的脑袋,安抚道。
“……”前功尽弃的感觉着实让周瑾憋屈了一阵,虽然大局已定,但周瑾还是想做一下垂死挣扎,在谢瑜放开他的瞬间,他就开始嚎,虽然雷声大雨点小,但多少嚎得谢瑜有些心软。
不过谢瑜对他一向心软,也不差这一次,狠了狠心,示意老师带他进校,周瑾望着校门外的谢瑜,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一直哭到视线里没了谢瑜的身影,他抽噎了几下,心灰意冷地歇了气,伸手抹掉眼角因为用力过度迸出的泪花,一脸生无可恋地转头看向老师:“那什么,我在哪个班?”
“一年级一班。”大概从来没见过变脸如此迅速的小孩,老师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瑾点点头,拿起他的小书包,正要跟着老师去一年级一班报道,可刚拐个弯,就见到个熟人。
“哟,这不是谢瑜家的周小瑾么?”戴霖穿着校服打着红领巾,五官生得端正,活脱脱一个三好生,可偏偏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等他再长大一些,这抹笑能给他整个人增分不少,但奈何他现在也是个小豆丁,整个场面顿时喜感得不行,周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嗨,小霖子!”周瑾扑过去,像抓住革命战友一般一把抓住了戴霖,跟着戴霖怎么也比一群小豆丁来得强!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就响了,戴霖要回去上课,周瑾紧紧抓住他不放,戴霖想了想,就带着人走了。
本来以周瑾的身份,挑挑班级无可厚非,但问题是,戴霖并不是一年级的学生啊。老师喊周瑾没喊回来,只好壮着胆子给谢瑜打电话汇报情况。
电话那头的谢大少听完,轻笑了一声:“算了,三年级他应该也跟得上,有个伴也好,待得住。真要是跟不上了,又再说吧。”
谢瑜轻描淡写,给周瑾免除了两年的小学时光。但此刻正跟着戴霖学习《亡羊补牢》的周瑾,显然还不知道这事。
第六章
即使有了豆丁戴霖这个熟人,周瑾撑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盹了,跟着小豆丁学成语故事这种事,真是太折磨人了。
睡到一半被戴霖推醒了:“嘿,周小瑾,你怎么来学校了,你不是跟着谢瑜上课么?”
一提起这个,周瑾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抹掉嘴角半干的水渍,一把拍在桌上,在戴霖惊呆的目光中,愤愤不平道:“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你说他怎么能送我到这儿来呢?!你别拉我……哎小霖子你总拉我做什么!”
“老师……老师!”戴霖捂住脸,不忍直视,周瑾看着他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讲台上传来了一声暴斥:“戴霖!还有你旁边那个男生!出去!罚站!”
周瑾自知理亏,跟着戴霖灰溜溜地从后门溜出去,戴少爷从小到大还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过脸,两个小豆丁直挺挺地搁门口站着,周瑾看着戴霖气红的脸,凑过去拽了拽人家衣角:“小霖子别生气啊,学生时代,谁没这一遭啊!”
戴霖气极反笑,踢脚就踹,周瑾险险避开,还回了人家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下戴霖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周小瑾上学的第一天,度日如年,一日三秋,终于盼到了放学的时间,谢瑜遵守承诺,早早就等在学校门口。
周瑾把课本啥的往桌洞一塞,背着他的空书包,被挤在一堆小豆丁中间,缓慢地朝校门口涌去。校门耽搁了一会儿才被打开,周瑾站在楼梯上一眼就望见了谢家的车,他鼓足一口气,凭借着自己小巧的身形,左右闪躲,大步突进,硬生生在一群小豆丁里挤出一条血路来。
谢瑜看着远远一群小孩叽叽喳喳朝着门口涌来,心里有些发怵,他不喜欢小孩子,喧哗而懵懂,所有的小孩里,他独独喜欢他的小瑾。
原本最前面的孩子里,是没有周瑾的,谢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先头部队中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周瑾真的是认真地再挤,挤出一身汗不说,脑袋上的头发也乱了,原本柔顺地贴合着脑袋的发丝突兀地翘起一撮,谢瑜一下车,就见顶着一撮呆毛的周瑾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孩子见到我的时候,眼睛会发光。想到这儿,谢瑜的内心顿时软成了一片,明明周瑾也像其他孩子一样,还特别喜欢闹腾他,可他就是喜欢得不得了。他想起小孩第一次到谢家时,拽着妈妈的衣角怯生生地喊瑜哥哥的模样,连谢父也夸小孩名字起得好,怀瑾握瑜,刚好同谢瑜凑个美满的寓意。
那时候,谢瑜看着白嫩嫩怯生生的小孩,心里默默想到……怀瑾握瑜,这个孩子同他竟然那么切合。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只是一眼的缘分,合了眼缘,才有以后可讲,后来,谢父打算替谢瑜选个年龄合适的孩子作伴,周瑾不是最合适的,比他优秀的孩子还有很多,但谢瑜毫不犹豫地,选了周瑾。
周瑾好不容易挤出重围,一眼就看到了谢瑜,暖光勾勒了他柔和清隽的轮廓,如约而至的少年,背对着夕阳美成了一副画。
周瑾几个大跨步,就想扑人怀里去,但跑着跑着,他突然灵光一闪,心想:不行!这样我不就妥协了么?我一定要让谢瑜知道我不想去学校与小豆丁为伍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于是周瑾在冲到谢瑜面前时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收住了前扑的势头,一个下蹲,避开了谢瑜抱过来的手。
“诶……”谢瑜愣了一下,只见周瑾站起身,退后一步,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一脸严肃:“谢瑜我告诉你,我生你气了,你竟然把我丢在这儿!”
“我来接你了呀。”谢瑜诧异之外还有些好笑。
“呸!我告诉你,你把我丢在这儿这事,揭不过去!除非你保证以后你再也不送我来了!”周瑾叉着腰,一脸的“凶悍”。
“我不保证的话,会怎么样?”谢瑜忍着笑,逗弄着周瑾。
“我今天就不上车了!”周瑾眼珠子直溜溜转了转,心想:你不答应我就走回去,我心疼死你!
“不上车,你怎么回去?”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有多坚定,周瑾掉头就走,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往谢家的方向走。谢瑜替周瑾选的学校不算远,但那是对于开车而言。换成周瑾的小胳膊小腿,非得走趴下不可,周瑾也不是真的打算要走回去,他只是想吓吓谢瑜,在他的设想里,谢瑜那么疼他,肯定舍不得他走回去,就算不能一次到位,谢瑜也多少会退让些,不能完全不去学校的话,一个星期只去一两次也不错啊!
谁知谢瑜完全不按周瑾的剧本走,他示意司机开着车远远跟在后面,而自己则以落后周瑾一步的距离,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其实周瑾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就走不动了,他从小被谢瑜娇养,哪里走过那么长的路,脚痛得不行,但是谢瑜还没有表示,他只好咬着牙往前走,就算他现在只有七岁,示弱什么的也太丢脸了!
“小瑾,走了很远了,上车吧。”谢瑜看着小孩走路的步调明显慢了一些,算了算是该走不动了,于是开口建议。
“那你还送我去学校么?”周瑾停下来,转头看着身后的少年。
“送的。”
“那我不上车!”周瑾心想,现在上车,之前不就白走了么?他迈开步子,正打算继续,却突然整个人悬空,缓过神来时已经被谢瑜背了起来。
“你干嘛!”谢瑜身形纤细,周瑾趴在人肩上,就开始担心自己太重,有些不自在地说:“你放我下来。”
“我陪你走回去。”谢瑜应了一句,随后沉默地背着人开始往前走。
纵使谢瑜体力不错,终归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概又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谢瑜体力已经开始不支了,周瑾在他背上反反复复地说要下地,但他始终没把人放下来。
之后一脚踩上了地面不平处,一个踉跄,把周瑾吓出了哭腔:“我错了,我不闹了,你放我下来!我们坐车回去吧!”
“小瑾……”谢瑜急喘了一口气,“其他的小孩子,也被他们的父母送到学校里,他们的父母没有不要他们,我也不会不要你。”
“好……”周瑾也不敢挣扎,谢瑜的双手牢牢禁锢着他的大腿,他只好连声答应:“好,我去上课,我都听你的。”
谢瑜得了保证,这才将人放下来,两人一同上了车,回去的路上,周瑾一路都在唾弃自己,心想他周瑾,白白多活了二十几年,最终,还斗不过一个十几岁孩子。
其实他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