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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里白色的小纸片还在锲而不舍地往前移动,时风低了低头,将之收回衣兜。
看向了路的那一头,他再一次迈开了步子。
面前的雾气一层一层地覆盖,又一层一层地被拨开,脚下的路还在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皱了皱眉,时风环顾了一下周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辨不清方向。
心下有些迟疑,手指不由又捻了捻握在掌心的叶子。
能抵御迷幻花香的唯有它自身的叶片汁叶,之前那次他便是误打误撞弄到了这花的叶子才得以破开幻境,眼下他握着解药,没道理会再被花香摄住。
所以眼前的这片雾气是真实的,只是看上去似乎比他上次来的时候要浓上许多。
叹了口气,正当他准备继续摸索时,前方的迷雾中突然传来了一声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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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恶魔之子!是祸胎!你根本就不应该活着!!”
“我不是……”
我不是那个人的儿子,我不承认。
——“要不是你冲动冒进,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中了别人圈套!老爹又怎么会因你而死!”
“我不是……”
我不是有意的……
——“只会招来不幸的亡灵,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就该那样死在顶上战争的!”
“我不是……”
我不是亡灵,我得救了,那个人救了我,我怎么会是亡灵!
晶石围起的空地中央,黑发的男人捂着脑袋狂乱的嘶吼着,紧闭的眼,拧紧的眉,抽动的面颊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正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弓着腰背,他向前倾倒过去,额头低上地面,抬起手臂一拳一拳地锤下。
沉闷的敲击声响在耳边,皮肉破溃,鲜血淋漓,却还是抵不下那些声音。
“孽障……” “我不是!”
“祸胎……” “我不是!!”
“害死……” “我不是,不是!!”
“亡灵……” “不是的,不是!我不是!!!”
……………………………………
也不知声嘶力竭地喊了多久,他咆哮地嗓音一点一点地低了下来,直到最后没了声响。
举起的手颤抖着顿在空中,血珠从指骨间滴滴滑落,滚开一地的尘埃。
低着头,他哑然伏在原地,良久没有动作。
他还没有脱出那道幻觉,像是不停地有人在他耳边说着那些话
无论怎样他如何的叫喊,咆哮,嘶吼,也无法停下那些声音。就好像从前,无论他再怎么否认,也没有人会理会他的拒绝。
人们已经那样认定,所以他的意愿便不再重要。
没有人,愿意承认他……
强健的躯体分明蕴含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地上。
手掌按上砂砾粗糙的地面,掌心传来细细密密地疼,连同伤痕累累的指背一同将痛感肆虐,而男人只是麻木地看着面前的地面,一点一点地撑起身体。
张了张嘴,气流在在喉间带起火辣辣的疼,像是一声空喊。
没有声音……
放弃般地低下头,视线里的景象虚幻着晃动,他睁大的眼睛酸涩的厉害,却不敢闭眼。
黑色的发自耳边垂下,他几不可见地微微动了动唇。
弱不可闻地声音被喑哑的嗓音拉扯地面目全非,好像烧尽了一团火,再没人能从灰烬中分辨出原本的模样。
似乎,也没有人愿意去分辨。
长久地身处雾中,男人衣角已洇湿了一片,寒意向深处侵袭。
扯了扯嘴角,疲惫的感觉在身体里席卷,他有点撑不下去了……
好累……
罢了,就算砸在地上,痛也无所谓了……
这样想着,他卸去了最后一点支撑着自己的力量,脱力般地向后倒去。
然而在摔向大地之前,他先靠上了一个胸膛。
不知名的清凉气息自身后漫开,有人接住了他倾倒的身体。
一只手从后面绕来,盖住了他的眼睛,霎时隔断了面前苍白的景象。
温暖从后方传来,微凉的触感掩在面上,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在惊讶之前,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时间那些扰人的低语声都被覆盖。
“嗯,你不是。”
语气平静安稳,一如既往。
顶上的云雾似是散了些许,阳光更浓了一些,映衬着四处的晶石闪烁细碎的光。
沉默着,艾斯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躯,仰起头往后靠过去。
在看不见的黑暗里,他眨了眨眼睛。
眼睫浅浅地划过掌心,带着湿润的触感。
时风垂着眼看他,没有说话。
袅袅的雾气掩着两道身影,前面那个仰头向后倒,全然不施力地倚着身后的人,后面的人则略略前倾,低头的姿态仿佛正凑在对方的耳边低语。
一手扶着肩,一手拢着眼,时风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水雾拂过镜面,映出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
安静得宛如一个拥抱。
☆、约定
浅绿的汁液自指缝间渗开,沾湿了手掌。
无意识地捻动握在手里的鲜绿的叶,艾斯看着前方安静走着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雾气渐淡,前方已近边岸,能看到熟悉的银白色座驾静静地靠着一处礁岩了。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
跟在后头的人一个急刹险些撞上,出走的思绪一时回不过神来。
时风转过身看他,见人一脸讪讪,也没说什么,径自往机车那儿走去了。
所以也就没看到男人摸了摸鼻子,似是犹豫再三,几次张口的模样。
鞋子擦过沙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察觉那人走近了来,却又只是站在他身后不出声,正低头确认座驾情况的人疑惑回过头,而就在这回头的一瞬,有什么若有似无地擦过了面颊。
伸着手指轻轻碰了碰,艾斯看着他,有些迟疑:
“你的脸上……”
愣了愣,时风一低头,脚边一块小小的晶石正好映出了他面上的样子。
他竟是懵了一阵。
——“确切来说,是体内力量不稳定的时候……”
——“动用能力的时候会这样,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也会。”
“……我之前用了点能力。”
他低声丢下这么一句,回身去寻放在车子储物格里的面具,忽又有些懊恼。
何必多添这么一句解释……
看着对方有些反常的反应,艾斯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不大妥当。
搓了搓指尖,他讷讷地应了一声。
再度直起身,面上覆盖了熟悉的金属触感,令时风安心不少。
定下神,他回头想叫对方过来,就看见那人仰头正看着雾蒙蒙的上空,面色苦恼。
于是扬眉出声:“怎么了?”
站在那头的人摸了摸下巴。
“你刚刚跟我说过这些雾气也有迷惑作用吧?”
“没错。”
得到肯定的人皱着眉显出几分郁闷。
“那就算小鸡能听到我的哨声,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了咯……”
哦,这里说的‘小鸡’就是指艾斯驯服的那只神骏无比的老鹰。
说起来,它真该和‘大猫’抱头痛哭的……
时风挑了挑眉,神色间意味不明:
“怎么,你想让那只鸟来接你?”
听他凉凉的语气,蹲在沙滩岩石上的男人转过视线看他,苦着一张脸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就算那只鸟真能飞进来,难不成时风还能让人举着伤手抓着鸟飞回去吗?
他是那么没风度的人吗?
翻身上车,那边男人还在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瞧。
摇了摇头,他唯有失笑:
“别耍宝了,上车吧。”
有人大笑着跳上车,有别于自己的温度从身后传来,令时风有些失神。
肩膀被推了推,他刚想回头,耳边便传来男人兴奋的催促声。
这样,似乎也不错?
周身的风开始躁动着加速,他挑了挑唇。
银白的影在下一秒冲向海面,还未散开的雾里,爽朗的笑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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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天际点染着霞光,将天地渲开暖黄。
小岛上,楼屋前,直到看着人掏出钥匙开门,艾斯才突然想起来——
要包扎伤口的话明明船上也可以,他怎么就只在船上露了一面报了个平安,就又跟着这人回来了呢?
挠了挠后脑勺,他默默跟着进了屋。
瞥了一眼对方伤痕累累的左手,时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坐,转身就去找药箱了。
熟门熟路地窝进沙发里,艾斯看着那人拎着药箱走过来,半跪在他面前将沾着药香的绷带一圈一圈缠绕。
一点疼,一点痒……
唔,他好像应该道谢……
盯着面前人低头动作的模样,男人抿了抿唇这么想着。
“呐,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手上动作一顿,时风抬起头望着对方好半天,才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这是在邀请他上船吗?
艾斯倒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表述似乎很是歧义,他此刻有些郁闷。
啊咧?他明明是想道谢来着,怎么又这样了……
嗯?……为什么是“又”?
时风可听不到眼前人的内心活动,他只是默了默,再次低下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邀请心领了,只是我习惯了独来独往,怕是过不惯群居的生活。”
执着绷带两头小小地打了一个结,他站起身看似轻松地耸了耸肩。
被声音拉回注意,艾斯从自己的郁卒里过神,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人走进内室的背影。
总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
摸着下巴,男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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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星稀,又是一场夜色来临。
距离上一次的送行还未过去几日,同样的场景下又是同样的两个人。
“那我走了。”
“嗯。”
一脚踏进小船,艾斯看面前人神色淡淡的样子,还是按耐不住了。
“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时风神色显出一抹诧异,他没想到对方还会提起这个话题。
在他已经拒绝过一次之后。
艾斯不知道之前在小屋里这人为什么不高兴了,但是那时他也没说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这会儿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的船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你的车肯定放得下,船员不多,人都还不错,你愿意的话就在船上休息,我们一起去各个岛屿冒险,不愿意可以骑着你的车随便去哪里,一个月两个月,等你想休息的时候再回来也行……”
面前的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时风盯着他开开阖阖的嘴,心头一跳。
这样的态度,与他之前想的似乎并不相同……
心神在对方的话语间慢慢动摇,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几分自若的打趣,终于出声打断。
“你说的这些听上去,可不像是一个船长在邀请他中意的船员。”
谁知对面的人一脸坦然,望过来的神色里尽是认真:
“本来就不是。”
一时间,四下里失了声响……
浪潮掀起白色的水花拍在岸上,久待的小木船在浪花里悠悠地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