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房间里都是馥郁的香气,因为房门紧闭着,那些被香精熏染出来的香气渗透不出去,积郁在房中,浓郁的几乎要叫人窒息。
韩景宇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他在房里睡了不知道多久,被那脆弱的胃里摧心挠肝的痛楚折腾的从昏睡中醒来。
屋子里除了他没有别人,韩景宇开了门,赤着脚往外面走。
阳台的窗帘都是拉着的,韩景宇走到饮水机旁边,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他都要靠扶着墙才能站稳。
“咕咚——咕咚——”
韩景宇端着杯子接了一杯水,然后仰头灌进了胃里,冰凉的感觉恰到好处的将他胃里翻涌的痛楚镇压下来。
饮水机里的水还在往上翻涌着水泡,韩景宇这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只狗,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那个房间了,每次醒来,大多面对的就是沈琛的笑颜,但他却也还记得,有只狗还需要他照料。就算他现在自己连自己都照料不到。
“小白。”韩景宇叫了一声,按照那只蠢狗习惯,很快就会摇着尾巴跑过来。
可是这一次没有。
韩景宇往阳台那边走去,那只蠢狗一直都喜欢往阳光充足的地方跑,“小白——”
窗帘被掀开,突然强烈的光线让韩景宇几乎战立不住。
阳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漂亮的,缀着流苏的绳子挂在窗外的衣架上,被风一吹就晃动的如同满树的祈愿绳。
韩景宇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只剩下一个人的感觉让他惶恐的很,明明应该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孤独的……韩景宇牙齿都在打颤,转过头在各个房间里寻找起来。
这个房子不大,一共就只有四个房间,韩景宇找到最后,眼泪都几乎要决堤。
没有,没有……
肉体的疼痛让他脆弱的只剩下眼泪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呢?
……
沈琛这两天累得狠了,为了一只土狗他在外面找了三天,那天晚上他答应沈母回去,却也因为这只蠢狗的走失而无头苍蝇一样的在外面找了三天。
这只狗是韩景宇的,无论沈琛喜不喜欢,韩景宇的东西,沈琛总是希望都是归属于他的。
沈琛去了报社,虽然没有狗的照片,却因为有丰富的酬劳这几天总是有人给他打电话,沈琛今天见的已经是第四个人了,他从市中心开车去江夏,折返一路都耗去了两个小时,尤其是到最后看到的狗是比韩景宇那只还要丑还要脏的狗时,沈琛的脸色就真的是不好了。
第一次给沈琛打电话的是一个女学生,她的那只狗是从救济站领回来的,黑毛的土狗,跟报纸上描述的很像,她给沈琛打电话,沈琛去见了她一次,结果当然不是沈琛要找的那一只,沈琛当时脾气还很好。他笑的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容易相处。
女学生回了学校又给沈琛打了电话,就是今天这一次,沈琛抱着一丝希冀开车去了江夏找她,最后女学生抱了一只混血的萨摩耶给他看,还笑着问沈琛电话,她不知道沈琛是刚从韩景宇的身边过来的,要不是因为这只蠢狗,沈琛不愿意在任何不相干的人身上耗费多余的时间,尤其是在这个女生还抱着不纯目的的时候。
女生还带着同学,一圈人怯怯的坐在奶茶店里看着他,一边用旁人听得到的音量窃窃私语,一边说着不相干的话。
沈琛看到那只狗的做法大概是要被很多人唾弃的,他直接将手中的奶茶泼到女生的脸上,转头就要走。反应过来的女生尖叫着,她的那些同学一拥而上将沈琛拦住,之后就是各式各样的哭闹。
之后的善后方法沈琛已经不想再提了,这大概是他在旁人面前做的最失态的一件事,直到坐到车上的时候,他的脸色都还是阴沉的。
那个被他泼了奶茶的女学生站在车窗外,跟一群女生一起骂他是神经病。
神经病?这对沈琛实在是一个褒意。沈琛开车赶回去的时候,又接到沈母的电话,三天前他答应回去,到最后却没有回去,沈母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沈琛站在门口开门,听着沈母的指责,还要压下满心的浮躁温声安慰。
开了门,沈琛在玄关处换鞋,嘴上还在应着沈母的话,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了很多,像是怕惊扰到谁似的。
换了鞋,沈琛站在门口,三言两语的将事情解决,而后顺手将手机关机,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整个屋子里都是空的,一点人气都感觉不出来,沈琛脸上的表情却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甚至还对着钉在门口的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微笑。
这里是家,一些不必要的东西都可以丢掉。
沈琛的心大概在此刻才不是最顽固的冰,他走过走廊,停在紧闭的房门口,而后保持着最温和的笑容将门推开。
房间里一直昏睡的韩景宇此刻是站起来的,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赤条条的站在被窗帘遮挡的窗前,从沈琛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韩景宇清瘦的背部,那背后的肩胛骨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
“景宇。”沈琛的声音更温和了一些,仿佛酝酿着醇香的花蜜。
韩景宇慢慢转过了身,他已经消瘦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眼睛里都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沈琛只觉得现在的韩景宇有些奇怪。
“沈琛。”韩景宇叫了一声,声音极轻,也极浅。
沈琛走了进去,“嗯,我在。”
韩景宇没有再说话,沈琛走了过去,伸出手臂将韩景宇抱在怀里,现在的韩景宇是如此羸弱,陷在他的怀里都挣脱不得。
沈琛抱着他,满心的浮躁都在韩景宇的身躯中得到了抚慰,他不自觉闭上了眼,埋首在韩景宇的鬓发间,“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阵了。”
这个房间没有钟,没有电器,根本无法估算时间的流逝。
两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韩景宇突然张口问,“你去哪了?”
“哦,处理一些事。”沈琛回答的漫不经心,他的嘴唇中呼出的热气萦绕在韩景宇的耳廓,“是不是想我了?”
韩景宇的眼睫垂了下来,露出一个十分安静的笑容,“嗯。”
沈琛的目光愈发深情,他的手臂环抱着韩景宇的腰身,他的嘴唇贴着韩景宇的鬓发,“景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韩景宇突然的就开口打断了他,“沈琛,你是不是……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沈琛先是一愣,而后闷闷的笑声从震动的声带里传递到了韩景宇的面颊。
“我的血,我的痛,我现在这个模样,你喜不喜欢?”韩景宇很久没有这么思索过自己了,他睡了太久,仿佛从遇到沈琛起就陷入了一场大梦,这是场醒不来的梦魇。
沈琛的嘴唇下移,落在了韩景宇的脖颈上,韩景宇的脖颈上都是触目惊心的咬痕,一道一道,结着深褐色的痂,遍布在脖颈上,就仿佛用粗制的线头缝上去的一个拙劣人偶。
沈琛说,“我喜欢。”
韩景宇笑的几乎又要落下泪来。这场梦……
沈琛这一口却是没有咬下去,他已经有了更多的手段在这具身体上留下数不尽的,他喜欢的伤痕,但是他现在只是想抱一抱韩景宇,他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这累叫他困倦,又叫他急于想坦白一些什么似的,“景宇。”
“……嗯?”
“我要告诉你……”沈琛觉得自己应该把自己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从黑色的肋骨里扒出来,给自己的恋人看一看,他的恋人是如此的爱他,所以他连这最后的一丝秘密都可以不必保留,“我爱你。”在他怀中的韩景宇全身震动一下,沈琛贴着韩景宇的面颊,双臂拥抱的愈发热切,他想要把自己全部都展示给一个人看,“我的爱会伤害你,因为我病了,病的发了疯。”
韩景宇静静的听着,沈琛没有睁开眼,所以只能凭借怀中抱着的人的动作判断出他现在还是冷静的在倾听着。
沈琛的嘴唇感知着韩景宇脖子上的伤口,“痛吗?”
“痛。”
“我的爱只能一遍一遍的伤害你,因为我大概……”被自己下一个想说的词逗笑,沈琛真的露出一个笑容来,“是一个疯子。”沈琛的双臂几乎已经要幻化做枷锁了,“一个正常人,是绝不会像我这样迷恋鲜血与施虐。”
吧嗒——
韩景宇的眼泪落在了自己脚边。
“我是一个疯子,随时会伤害身边的挚爱。”沈琛的语气也有些悲哀,从他见到沈母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开始,他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我爱着你……”
明明应该是十分甜蜜的话啊。
韩景宇一直在等,而今终于等到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沈琛是病态的,他从沈琛身上得到了太多的伤痛,从身体到精神,明明他可以再支撑下去的……要问吗?
问那只狗去哪儿了?不不不。
那只狗哪也没去,就在这个屋子里,陪着他和沈琛。一直都在。
“沈琛,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沈琛真的是很认真的在想,但是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又怎么估算的出来这个人的死会对自己有没有影响呢?沈琛很认真的思索了一阵,而后得出了一个他认为如此的答案,“不会,因为你是死在我身边的,你到死都还是爱着我的——对吗?”
韩景宇只觉得那压在心口的重负一夕间尽数散去,他从中居然觉出一丝解脱来。
也许就该是这样。
他爱着沈琛,沈琛爱着他,就是他的圆满。根本不需要更多了,什么都不再需要了。他所做的一切,也许都是多余的,都是不需要的。
那只狗去哪里了?韩景宇不想问,沈琛总能给出安抚他的答案,他不愿意问下去,得到一个或许会叫他伤心的答案。韩景宇大概也是世上最脆弱的人,他的生死都决定的如此轻易,好像他根本就不曾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
韩景宇拉着沈琛的手,十指交缠,竟然有些缠绵在内,“跟我来。”
沈琛被他拉着一路到了客厅,客厅里的鱼缸里两条彩色的热带鱼静静游弋着,韩景宇松开沈琛的手,从西餐桌旁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而后扶着椅背踩了上去。
沈琛静静的看着他。
韩景宇赤身裸+体的踩在高椅上,他冲沈琛笑了笑,这一笑竟然和从前稚子的模样有九分的相似,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等待着一样。
“我爱你,你爱我,这是我这一生中最完满的事了。”韩景宇眼里都是晶莹的,他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满目的眼泪,细碎的水光印着鱼缸里透出的蓝色灯光,像是打碎的琉璃一般,“不需要更完满了。沈琛。”
沈琛仰着头冲他微笑,“嗯,我在。”
“我也爱你。”
“我能给你看的,最美的样子,大概就是这一刻了。”
韩景宇的腿白的近乎透明,他跨进了鱼缸里,而后另一只腿也伸了进来,扶在鱼缸上的双手松开,整个人都沉进了蔚蓝的水中。
水满溢了出来,带着湿意,有几滴溅落在了沈琛的脸上。
沈琛一直静默的看着。也许,也许……
韩景宇整个人都沉进了鱼缸里,他的身体被透明的水淹没,但是他没有像任何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竭力的挣扎,相反他很安详,睁着眼,在蔚蓝色的鱼缸里,冲着沈琛微笑。
他最美的模样是他的死亡。
沈琛伸出手,韩景宇也伸出手,鱼缸将两人的手隔开,仿佛交握,又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