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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看到的是叶梅桂,也是夜玫瑰。
我刚睁开双眼,就立刻接触到字条上的玫瑰。
我彷佛看到叶梅桂早上要出门前,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然后走到厨房,倒一杯半满的水。
接着低下身,从茶几下方拿出一张纸条,坐在沙发上写字。
她嘴角挂着微笑,开始在纸上一笔一划,画一朵玫瑰。
我在心里大声说:「玫瑰,别画了。赶紧出门,妳快迟到了!」
她没听见,神情仍然认真而仔细。
终于画完了,她站起身,把纸条拿高,看了一会后,很得意地笑着。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赶紧拿起皮包,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于是眼睛中,到处充满了夜玫瑰。
我立刻站起身,跑出办公室,冲下楼。
因为我突然很想看到叶梅桂。
可是我不知道叶梅桂上课的幼儿园在哪里啊。
我只好先跑到原杉子的咖啡店,问她幼儿园在哪?
疏洪道果然也在那里。
「出了店门口,你先左转。看到一家西服店后,再右转。」
原杉子还没开口,疏洪道便开口说。
「然后呢?」
「然后直走,走到有红绿灯的交叉口,再右转一百公尺就到了」
「谢谢。」我马上转身。
「就到了我们公司楼下。」
「喂!」我又回过头,瞪着疏洪道。
原杉子笑了笑,叫我跟她走到店门口,然后指出详细的方向。
我说了声谢谢,便转头往前飞奔。
一直跑到幼儿园门口,我才停下脚,喘气。
我走进幼儿园,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歌声,循声一看,看到叶梅桂正在户外,教小孩子唱歌。
在我右前方20公尺处,叶梅桂背对着我,坐在草地上。
她前面的小朋友们也都坐在草地上。
她有时双手轻拍、有时嘴里唱着歌,身体也不时微微摆动,我偶尔可以看见她的侧脸。
这神情,跟学姐在广场上教「夜玫瑰」时,是一样的。
两朵夜玫瑰的影像,又开始在我心中,交错与重迭。
直到叶梅桂好像发觉背后有人,转过身,看到我。
叶梅桂突然站起身,向我跑来;我也朝着叶梅桂,跑去。
我们相遇在一颗树旁。
这情景,跟「The Last Dance」中,我跟学姐在「夜玫瑰」出现时的样子,是一样的啊。
「喂!」
叶梅桂叫了我一声,我又离开夜晚的广场,回到白天的树旁。
「喔。」
「喔什么喔。」她瞪了我一眼:「你来这里,就是要喔给我听的吗?」
「不能用喔吗?」
「不行。」
「嗯。」
「嗯也不行!」
「那」我想了想,搔搔头:「妳好吗?」
「我很好呀。」
「吃过午饭了吗?」
「当然吃过了。」
「那妳就不饿了吧?」
「废话。」她又瞪我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是因为想说话才来这里的,我是因为想看看妳。」
叶梅桂脸上微微一红,过了一会,才低头哼了一声:「又骗人。」
我们静静地站在树旁,没多说话。
我一直看着低头的叶梅桂,有时我闭上眼睛,有时把眼睛睁开。
闭上眼时,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睁开眼时,看到的也是夜玫瑰。
不管是叶梅桂或夜玫瑰,我在心里看到什么,也会在眼睛中看到。
当叶梅桂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晕,我就会看到夜玫瑰娇艳的花瓣。
当风扬起叶梅桂的发梢,我就会看到夜玫瑰的枝叶,随风摇曳。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叶梅桂抬起头问我。
「原杉子告诉我的。」
「哦。」她又问:「你为什么突然想看我?」
「是啊,为什么呢?」
「我在问你呀。」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看到妳。」
「嗯。」她笑了笑:「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呀。」
「嗯。终于看到了,真好。」
「你不应该跑来的,我们晚上就可以见到面了。」
「嗯,说得也是。可是我老觉得上班前看不到妳,很不习惯。」
「笨蛋,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是真的不习惯。」
「那你以后就跟我一起出门好了。不过」叶梅桂看着我:「你那么贪睡,要你早起大概很难吧。」
「不难,一点都不难。」我赶紧摇摇手:「我一定早起。」
叶梅桂听完后,笑了起来。
「好吧,你回去上班吧。」
「嗯。晚上妳会回家吧?」
「废话。我哪天不回家?」
「真好。我晚上又可以看到妳了。」
「嗯。今天别在外面买饭回来吃了。」
「喔?为什么?」
「在家里吃就好。」
「我买饭回去后,也是在家里吃啊。」
「笨蛋,今晚我煮饭。」
「有煮我的份吗?」
「当然有!」叶梅桂又瞪了我一眼。
「那我回去上班了。」
「好。」
我走了两步,往左边回过头:「玫瑰。」
「干嘛?」
「请多保重。」
「无聊。」
我又走了两步,这次是往右边回头:「玫瑰。」
「又想干嘛?」
「再让我看妳一眼吧。」
「你有病呀!」
我再往前走,停下脚步又准备要转头时,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可以把头再转转看。」
我二话不说,很阿莎力地跑掉了。
回公司的路上,我边走边想,为什么迫不及待想看到叶梅桂呢?
在等着过马路的空档,我突然想起,刚刚转头回去看着她的动作。
最后一次看到学姐时,学姐也是这样回头啊。
这应该同样都表示一种依依不舍啊。
绿灯刚亮起,我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右脚往后踏、左脚并在右脚旁、右脚再往前轻轻扫过。
咦?这是也门步啊。
以往学姐在唱「花影相依偎」时,我总是专注地聆听,于是脚下的舞步,便会凌乱。
难怪我老记不起来「花影相依偎」时的舞步。
我终于想起来了。
右脚往后踏、左脚并在右脚旁、右脚再往前轻轻扫过,这就是「花影相依偎」时的也门步啊。
我还记得,由于我双脚的动作跟学姐是相反的,所以学姐是用左脚往前轻轻扫过。
她扫起左脚的动作非常优雅,好像根本不会扬起地面的沙。
关于「夜玫瑰」的记忆拼图,我终于完全拼起。
是的,我一定是把这张图,埋藏在心海里面,很深很深的地方。
久而久之,水面上的泥沙开始沈淀,完全覆盖了这张图。
忽然海面起了风浪,底层的泥沙被卷动,于是露出了这张图的一角。
然后风浪愈来愈大,所有覆盖在图上的泥沙都被卷起,于是整张图的样子,又出现了。
但是,是谁造成风浪呢?
一定是叶梅桂。
当我跟她第一次见面,她说她也可以叫做「夜玫瑰」时,海面就开始刮起风浪,因此露出图的一角。
然后是叶梅桂的眼神、声音和动作等等,加大了风浪的强度,最后终于卷走了覆盖在图上的,所有泥沙。
于是学姐的眼神、学姐柔柔软软的声音、学姐白净脸庞上褐色的痣、学姐唱夜玫瑰的每一句歌声、学姐跳夜玫瑰的每一个舞步我全都记起来了。
马路上的红绿灯,不断地交换红色和绿色,正如现在的我,不断地交换「过去」和「现在」一样。
我一直呆站在路旁,却觉得像正站在海堤上,而回忆恰似迎面而来的海啸,把我完全吞没。
其实我在广场上的回忆,只到最后一次看见学姐为止。
夜玫瑰不仅是学姐在「The Last Dance」指定的最后一支舞,也是我在广场上的,最后一支舞。
从此之后,我就不再到广场了。
因为我相信,广场上没了学姐,就像圆没有圆心,是没办法再围成一个完整的圆。
学姐走后两三年内,即使一个简单的呼吸,也很容易让我想起学姐。
我还记得,我每晚睡觉前,我一定要跟自己说一句:「我喜欢夜玫瑰。」
我很努力记下说这句话时的声音和语气,因为学姐说过:「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时,你一定要再说一次。」
我也试着多说话,多跟自己说话,也多跟别人说话。
可是我本来就是个安静的人啊,我的话不多。
但学姐要我多说话,我就多说。
后来开始养狗,我也跟狗说话。
久而久之,我发觉身上涂满了好多色彩。
但就像让熊猫拍彩色照片一样,熊猫本身依旧是黑白的。
只有背景换成彩色。
即使是彩色的照片,我仍然是黑白的熊猫啊。
「小柯!」
我的右手被用力摇了几下,我醒过来,感觉全身湿漉漉的。
那是因为我刚从回忆的洪流中,被拉起。
「怎么站在路上发呆呢?」疏洪道拍拍我肩膀:「回去上班吧。」
「喔。」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然后跟在疏洪道身后,慢慢走回公司。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不知道吗?」
老板看到我们,很生气地说:「如果不想干了,干脆就写辞呈给我。还有你,小柯。」
老板指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办公桌要收拾干净!」
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进他的办公室。
我到这时才完全清醒。
「我们每天都加班,也不给加班费。才迟到一下子,却那么计较。」
老板走后,疏洪道跟我说。
「你去跟老板讲啊。」
「讲什么?」
「讲加班不给加班费,就不应该怪我们迟到。」
「你说得对。」疏洪道站起身,激动地说:「我去跟他说!」
「喂!」我赶紧说:「我开玩笑的。」
但疏洪道还是毅然决然地,昂首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过了一会,疏洪道走出老板的办公室,说:「我讲完了。」
「老板怎么说?」
「他说我说得对。」
「真的吗?」我很疑惑:「所以呢?」
「所以我们今天晚上要留下来开会。八点开始。」
「什么?」
「我跟老板说,因为我们下午迟到,所以如果晚上不留下来开会的话,我们的良心会不安。」
「喂!」
这个混蛋,我晚上要回家跟叶梅桂吃饭啊。
我坐在办公桌前,试着静下心来工作。
但这实在很困难,因为学姐、叶梅桂和夜玫瑰一直来找我。
我脑海中的场景,也不断在客厅与广场之间变换。
「夜玫瑰」的记忆拼图已完全拼起,我可以看清楚这张图的全貌,但是,正如最后一次见到学姐时,学姐问我的那句话:「你觉得夜玫瑰是什么?」
除了是一首歌、一支舞,或是一个人(无论是学姐或是叶梅桂)以外,夜玫瑰还可以代表什么呢?
我就这样呆坐在办公桌前胡思乱想,也不知道经过了多久。
「喂。」我好像听到叶梅桂的声音。
完蛋了,我一定错乱了,我的耳朵竟然可以在公司内听到她的声音?
难道不仅是「心中有夜玫瑰,眼中自然就会有夜玫瑰」,而且还有「心中有叶梅桂,耳中自然就会有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