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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我把相机里的照片洗了出来,买买提是个热衷摄影的青年,他的房间里贴满了自己拍的照片,很漂亮。可是,洗出来的这张照片却很丑陋。这个问题让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买买提已经死在沙漠里了。但是我们需要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亲爱的朋友,你是个学识渊博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愿胡大赐福于你,我的朋友。
库尔班
袁森看完信,道:“他儿子在沙漠里拍的,这里明明是青山绿树的,怎么会?”
杨健教授道:“这就是蹊跷所在,而且,你还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说着,杨健教授将手指在照片上一划,划了个半圆,道:“你看看,看这座山峰的轮廓,像什么?”
袁森的心怦怦直跳,他一直觉得照片不对,却没注意到整个山峰就是一个抽象的动物,兽头。
杨健教授手指在照片上连连点着,“你看这里,这个凹下去的弧形,就像是眼睛,你再看山顶岔开的地方,一分为二,应该是个悬崖,它就像是两只角,对不对?你再看这里……”
袁森越听越觉得身上冷飕飕的,是的,没错,这座山峰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羊头,独目羊头。
杨健教授盯着袁森的眼睛,神秘地说:“你明白了吗?”
袁森道:“那——那您给我看那半本日记,就是因为这个?”
杨健教授点头,道:“虽然我父亲那次地下探险是在北疆,可是,这张诡异的照片,却让我感觉两者之间肯定会有割不开的联系。库尔班是我十几年前在南疆和田认识的一个朋友,为人很热情,你这次代替我去调查这件事,一是尽可能帮助我的维族兄弟,二是查探璞矿的秘密。”
袁森点了点头,杨健教授又嘱咐道:“这次去可能会深入无人区,你自己多当心。另外库尔班的女儿巴哈尔古丽曾是我的学生,这次她应该可以帮上你的忙。”
第二天,袁森坐上了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而杨健教授也在同一天飞往纽约参加一个重要的学术会议。
袁森在乌鲁木齐转坐火车到喀什,绕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走了大半圈,坐了一天半的火车,放眼望去,黄沙万里,无边无际,看到最多的树木就是戈壁独有的红柳和骆驼刺,偶或看到一片绿洲,都是大片的胡杨。
第一部 独目青羊 第三章 璞矿
我们对您邮寄过去的照片进行分析,发现一个重大疑点。您信中提到,买买提是在沙漠中失踪的,但是照片中的背景却是茫茫群山,我们对照片进行分析发现,照片中的山群中极有可能藏着大量的濮石矿。
吐沙拉乡距离和田市一百多公里,这里有着古朴的疆域风情,居住人口大多是维吾尔族人。袁森在乌鲁木齐买到了一本新疆各地的介绍手册,他早已在火车上把即将抵达的目的地的情况研究得很透切。
吐沙拉乡有19个自然村,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清真寺,公路上随处可见裹着头巾匆匆而过的维族女人、穿着长“袷袢”的男人。
长途客车停在吐沙拉乡附近,袁森随着人流从车上挤下来,他一身休闲装,与路上走来走去的维族人形成鲜明对比,多少显得扎眼,不少维族人都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
吐沙拉乡历史悠久,民风淳朴,居民大多是伊斯兰教穆斯林,习惯穿民族服装,所以偶尔看到一个现代气息十足的人,多少觉得意外。
袁森拿着地图,拦住一个穿着袷袢对襟长袍的维族男人问路,那男人两腮留着卷曲的胡须,他正快速地朝前走着,袷袢上满是灰尘。
袁森把他拦住就有点后悔了,这家伙看起来要跟人拼命的样子,估计不会告诉他该怎么走。
那男人被硬生生地扯住,扭过头来瞟了袁森一眼,就很有礼貌的右手掌捂住胸口,身体微躬,礼貌地说:“小伙子,你好,愿胡大赐福于你!”
袁森慌忙学着他的样子还礼,道:“愿胡大赐福于你,你好!”
男人和善地对他微笑,袁森把地图递给他,指着英阿瓦提村的位置,问那男人该怎么走。
那男人笑道:“你真是问对人了,我就是英阿瓦提村的,请问你去那里有什么事情吗?”
袁森说明来意,男人诧异道:“你真是找对人了,库尔班矿长是我们英阿瓦提村玉矿的矿长,我是玉矿上的工人,我叫巴依。”
夜幕降临时,袁森与巴依才骑着马逼近英阿瓦提村。袁森骑着的是一匹很漂亮的小红马,红马鬃毛如锻,跑起来英姿飒爽。袁森在集市上一眼就挑中了这匹马,吐沙拉乡的马市被库尔班垄断,巴依交代马市的伙计袁森是库尔班矿长的客人,所以免费借到了这匹马。
小红马烈得很,袁森马术不是很地道,被连摔几次,巴依一再要求将自己的那匹性格温良的马跟他换一下,袁森执拗不肯,路上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太阳已经西沉,天边还藏着一抹淡淡的红润,逐渐暗黑的天空下,夜幕黑压压地沉下来。袁森与巴依纵马在草原上奔腾,草原上有一大片地方,稀疏排列着不少木房子,想必这就是英阿瓦提村了。
巴依打了个呼哨,勒紧缰绳,奔跑的马儿渐渐慢了下来。村口有一个少年在马厩前给马匹添饲料,马厩里系着四匹毛色不同的马,巴依把缰绳递给少年,道:“铁木尔,库尔班矿长在家吗?”
少年点了点头,接过袁森的缰绳,把小红马牵到马厩里。巴依领着袁森朝村口那间大房子走去,少年突然在后面叫道:“买买提大哥死了——”
巴依一愣,转过头来看着满脸悲伤的少年,他头上的小花帽在不停地颤抖。
袁森心里也是一惊,按理说,在沙漠里失踪一个多月,死亡是必然的。可是看这少年的表现,难道买买提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库尔班的大房子立在村口,独门独院,远远看过去,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巴依推开大大的木门,随着“吱呀”一声门响,门内一具尸体赫然呈现在巴依和袁森面前。
按照维族的习俗,尸体身上盖着雪白的布料,躺在木板上。一个看起来颇为憨厚壮实的老头儿站在尸体面前,低着头,好像在祈祷。老头儿身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抹着眼泪,苍老发红的脸上满是悲戚。房间角落站着一个汉人,背上还绑着猎枪,看着进来的巴依和袁森。
巴依将右手掌放在胸口上,对着尸体躬下身子,“胡大保佑,买买提的尸体找到了。”
库尔班瞪大眼睛,大吼道:“是的,王中南帮在沙漠里找到了买买提,可是他死了。”
巴依又躬下身子,说了声:“胡大保佑!”
库尔班抹了抹脸,他这才注意到跟巴依在一起的袁森,向巴依投去疑问的眼神。
巴依介绍道:“库尔班矿长,这位是应您之邀来自乌鲁木齐的客人,他叫袁森。”
库尔班这才醒悟过来,上前去接待袁森,说杨健教授已经与他通过电话,说推荐你过来协助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袁森依样画葫芦地又向库尔班行了个穆斯林的礼,接着直奔主题,道:“请问买买提的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呢?”
库尔班朝那个叫王中南的汉人看了一眼,王中南走过来,道:“是在无人区,我们找到买买提照相机的地方!”
袁森皱起眉,道:“我看过你写给杨健教授的信,你的意思是,第一次去只找到相机,你又去了那个地方第二次,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王中南点了点头,道:“对!”
“两次的时间相隔多长?”袁森似乎嗅到了一些不正常的东西。
“一周的时间,刚好一周!”王中南十分恳切地确认。
“这么说,买买提失踪一个月之后,又重新出现在他丢相机的地方?你能否排除被沙丘掩埋的可能性?或者人为移动过他的尸体?”
王中南沉吟道:“基本可以排除这些可能性,一周的时间里,沙丘基本上没有移动的痕迹,而且当时找到相机,我们就对沙丘附近进行过仔细的搜寻,没有任何线索显示买买提被沙丘掩埋。”
“这么说,买买提是在沙漠失踪一个月之后,自己又走了回来,最后死在他丢相机的地方?”
袁森看向库尔班矿长,与此同时,库尔班矿长也瞪着浑浊的眼睛,看向袁森,王中南也正好向他投去一个神秘的眼神。袁森把这些看在眼里,他知道,这其中肯定不寻常。
库尔班矿长沉默着,巴依自动站在他身后,就连一直都在小声抽泣的买买提的母亲,也止住了声音,整个房间就像一个黑洞,沉闷诡异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房子里的电灯散发着橘黄模糊的光。
沉默了良久,库尔班矿长才道:“袁森,我跟杨健教授是许多年的好朋友,这次你能够来我们这里,也是我的请求。所以,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其实,买买提是死在昨天或者是前天,因为无人区的沙漠白天最高温度比火焰山的温度还高,尸体在沙漠里放置三天就会完全脱水。但是买买提的尸体脱水程度还不到一半,所以我才会这样肯定。”
袁森听了有些懵,新疆的火焰山他曾听过,在吐鲁番盆地北缘,火焰山的石头都是赤红色的,平均温度达到四五十度,石头上的温度就有可能冲七十到八十度左右,相当吓人,根本不适合人久待。
一直保持沉默的王中南也开口道:“在那种地方,就算带足了水,也不可能生存超过一周,但是买买提少爷却可以在那里生存超过一个月。”
袁森皱着眉头,一个正常人在正常环境下缺水就只有七天的寿命,更何况是在高温与严寒交替的沙漠里生存一个月呢?
买买提在沙漠无人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森向库尔班矿长请求道:“我能不能看看买买提的尸体?”
他对维族的一些习俗不是很了解,所以感觉再看一个死者的尸首是不是会显得冒昧或者伤害伊斯兰教的教规。
库尔班矿长点了点头,他掀开雪白的布料,袁森看到躺在木板上的买买提头部和颈部已经开始脱水干枯,皮肤皱了起来。他的脚上没有穿鞋子,不知道是否是后来被脱掉的还是在沙漠中就丢了,买买提的两只脚一直到脚踝部分,都被冻得乌黑,肌肉完全坏死。如果他不是死了的话,肯定也会双脚截肢。
袁森小心地观察着买买提的尸体,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到处都是撕破的洞,衣服布片上沾了不少沙子。袁森用手指捻起几粒,拿到眼前,仔细查看,他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库尔班矿长道:“怎么了?”
袁森抬起头,眉头深锁,道:“与杨健教授分别之前,我们经过对您邮寄过去的照片进行分析,发现一个重大疑点。您信中提到,买买提是在沙漠中失踪的,但是照片中的背景却是茫茫群山,我们对照片进行分析发现,照片中的山群中极有可能藏着大量的濮石矿。”
王中南的块头很大,逼近190cm的身高,粗黑的皮肤,给人沉稳干练的感觉。此刻他就站在袁森面前,看着袁森的眼睛,道:“你说的这些疑点,我们都发现了,正因为这些说不通的问题,库尔班矿长才将照片邮寄给你们,请求援助。”
袁森点头,道:“其实我最大的疑问是,买买提深入沙漠的目的很明确,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沙漠深处会有玉矿呢?是谁给他的这个消息?”
库尔班矿长突然醒悟过来,是的,买买提一向只对摄影感兴趣,矿场里的事情,他很少过问,可是他怎么会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