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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实际的问题令我猛然一震,使我的胃缩成像一把点45手枪。是谁?是谁到这里挖洞?或把土里的东西挖出?这个人还在这里吗?这些念头使我赶快采取行动。我把手电筒往四周扫了一圈。我的头仍剧痛难耐,心脏也拼命狂跳。
我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什么。在黑暗的树林中,只有我一个人。
在手电筒的光线中,我又看到那条小径。我离开这个坑洞,摇摇晃晃回到那个半埋着的袋子那里,手脚并用地挖了一堆树叶和泥土把它盖住。这种粗糙的伪装骗不了埋这个袋子的人,但应该可以逃过一般人的目光。
我掩盖好这个袋子后,从口袋掏出那罐驱虫液,塞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做为记号。我沿着小径往回走,踉踉跄跄回到碎石车道,把手套挂在树枝上,让它们指着袋子的方向。我已筋疲力竭,害伯自己会再昏过去。我可不希望再倒在这里。
我的老马自达车仍停在原来的地方。我看也不看左右是否有来车,便摇摇晃晃横过马路。我摸遍身上的口袋找车钥匙。找到钥匙圈后,还不断咒骂自己为什么把所有的钥匙都放在同一圈上。我颤抖着,钥匙连续掉落地面两次后,才顺利打开车门,一头栽进驾驶座。
锁上车门后,我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枕住头部。我需要睡觉,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我知道必须克服想睡的欲望,可能有人躲在附近观察我,好决定下一步行动。
我坐直身子,把手放在大胆上。
“布兰纳,假如你想活下去,就赶快离开这里。”
在密闭的空间里,我的声音变得相当厚重,让我回到现实。我发动车子,仪表板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2点15分。我是什么时候离开车子的呢?
我仍颤抖着。我把暖气开到最大,不知道这样有没有帮助。我的颤抖是因为阴冷的夜风,但是心理深处的冰冷,却是暖气机也暖和不了的。我头也不回地把车子开离这里。
我一回到家,湿衣服还来不及脱下,就马上打电话到警察局。接电话的人犹豫了很久,不愿意在半夜吵醒密探。无论我如何解释,她也不肯给我莱思的电话号码,而他的名片被我留在办公室里了。我站在客厅,发着抖,头仍疼痛欲裂,胃部也蠢蠢欲动,准备下一次袭击。我不想再跟她说了,已经没有心情回答她任何的问题。最后也许是我虚弱的语气说服了她。道歉的事就只有明天再说了。
这是半个钟头以前的事了。我感觉后脑那个肿瘤还在。在湿发覆盖下,肿胀、坚硬得就像一颗煮熟的鸡蛋,而且一碰就痛。我查看一下瞳孔,转一转头,先转向右侧,再转向左侧。然后用力捏了自己一把,再敲打腿,看看是否还有感觉。每个部位看来都还正常,如果有脑震荡,应该也不会很严重。
在洗澡的时候,我一直倾听外面的声音,等待电话铃响。我担心错过莱思的电话,便把电话子机拿进浴室。
我把水关掉,跨出洗澡盆。电话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对周遭的环境全无兴趣。
该死。莱恩去哪里了?
我擦干身体,穿上厚绒布睡袍,把头发包在浴巾里。我检查答录机,确定没有错过任何人留言。奇怪,为什么显示电力的红灯没有亮呢?真是该死!我把电话从浴室拿出来,将它接上电源,然后随便乱拨一个号码,看看电话是否没问题。当然,电话完全正常。一切都是我太焦虑了。
我躺在沙发上,将电话放在旁边的茶几。他应该很快就会打电话给我。我一点都不想上床睡觉,打算弄点东西给自己吃,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闭上眼睛休息几分钟。但是,寒冷、压力、疲倦以及严重挫折的感觉,像潮水一样退了又去,去了又来,使我疲惫万分,也把我带入一个很深却不安稳的睡眠里。我并不是睡着,而是昏过去了。
我发现自已在一片围篱的外面,看到一些人用巨大的铲子拼命挖掘地面。铲子一抽出地底,就会带出一大群老鼠。我往下一看,发现所在之处到处都是老鼠。我必须不停踢它们,将它们踢离我的脚。这时,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我眼前,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断挥舞铲子的人,不过当他转过身来时,我认出他是彼得。彼得指着我,对我说了一些话,但是我无法听出他在说什么。然后他开始大叫,并且对我招手。这时他的嘴巴变成一个黑色圆圈,而且不断变大、变大。他的脸开始变形,随后被吸进这个黑色的圆圈里,变成一个非常丑陋、像小丑一样的面具。
这时有许多老鼠跑过我的脚,有一只正在拖着伊莉莎白·康诺的头。当它拉着她的头越过这片草地的时候,尖锐的牙齿像老虎钳般紧紧地咬住她的头发。
我试着逃跑,但是双腿却无法移动。我的身体开始下沉,直入地底。我放眼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墓穴里。泥土开始洒落我全身。克劳得尔和查博纽正低头凝视着我。我想开口说话,嘴巴是张开了,却发不出。我要他们将我拉出这个坑。我把手伸向他们,可是他们却不理我的要求。
然后他们和另一个图像连在一起。一个男人站在墓穴口,他穿着一件长袍,戴着一顶样式很旧的帽子。他往下看我,问我是否已经确定了?我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他告诉我目前我所在的地方是属于教堂的土地,我必须立即离开。他说只有在教堂工作的人才可以进入这里。他穿着神职人员特有的长袍,飘飞在风里。我很担心万一他不小心掉进这个墓穴里怎么办?他用一只手去抓住衣服,用另一只手拨行动电话。电话开始响了,但是他不理它,只让电话一直响着。
我终于发现,原来是茶几上的电话在响。我从梦中惊醒,连忙伸手接起电话。
“喂。”我相当无力地回答。
“布兰纳?”
对方讲的是英语。声音听起来很粗野,但却十分熟悉。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是。”我看一下表。可是表竟然不在手腕上。
“我是莱思。你最好有要紧的事告诉我。”
“现在几点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睡了5分钟还是5个钟头。我已经很厌烦自己头脑仍这么不清楚。
“4点15分。”
“等一下。”
我把话筒放下,步伐不稳地走到浴室。我泼了一些冷水在脸上,唱了几句歌词,重新裹好头上的毛巾,然后回去继续和莱思说话。我不想让他等太久而加深他的不耐烦,不过我更不想让他听出我疲倦的声音。我想,我最好花点时间整理一下自己,让自己回到正常状态。
“对不起,让你久等。现在我觉得舒服多了。”
“刚刚有人在唱歌吗?”
“今天晚上我去了圣伦伯特,”我开始进入话题。虽然我有许多事想告诉他,但不想一开始时就切人重心。“我找到圣杰魁斯画上x记号的地点。它是在一处几乎已经荒废的一座教堂土地上。”
“你要我凌晨4点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我发现一具尸体,也已经被肢解了,破坏的情况很严重,大概只能看出骨骼的形状。我们必须现在就回到那里,以免那具尸体遭人破坏,或被附近的野狗拿来当晚餐。”
我吸了一口气,等待他的回应。
“你是不是他妈的疯了?”
我不确定他是指我发现的东西,或者是指我独自一个人到了那里。如果他指的是后者,或许他是对的,但我是为了寻求答案而去的。
“我确定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没有出声,沉默了一段时间。“尸体是埋着的,还是在地上?”
“被埋着的,但埋得不深。我看一部分已露在外面,雨水让它暴露得更严重了。”
“你确定这不是被盗墓人恶意丢弃、任它腐坏的尸体?”
“尸体被装在塑胶袋里。”就像伊莉莎白和茜儿的案子。其他的话我想不必再多说了。
“妈的!”我听到一声划火柴的声音,然后是一长声吐气。他肯定点了一根香烟。
“我们现在就出发?”
“门都没有?”我能听见把烟从嘴里拔出的声音。“‘我们’是什么意思?布兰纳,不管你的名声怎样,但跟我没有关系。你这种追根究底的态度也许对克劳得尔有用,但不适合我。下一次如果你想到犯罪现场跳华尔滋的话,我建议你不妨到凶案组问问看,看是否有人愿意让你顶他的位置。”
虽然我不期望他会乐意帮忙,但也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强烈。我正准备开始生气,准备好和他大吵一架,等待他再骂过来。但是他不说了。
“谢谢你这么快回我电话。”
“喂。”
“你现在在哪?”如果我的脑袋功能完全正常,我绝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我立刻后悔自己这么问。
他停顿片刻,说:“和一位朋友在一起。”
问得好,布兰纳。难怪他被你惹恼了。
“我想今晚应该有人在那里。”
“什么?”
“当我注视那个弃尸地的时候,我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然后我的头被人重击了一下,就昏过去了。我醒过来后,发现暴风雨把现场弄得乱七八糟,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一切是否一样。”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我可以感觉到他正在慎重思考这件事。
“我会派一个小队去那个地点看守到早上。然后我会到那儿支援他们。你想我们需不需要带狗去?”
“当时我只看到一个袋子在那里,不过我想应该还有更多才对。另外,那个地方看起来好像已经有人开始在挖掘了。带狗去或许是不错的点子。”
我等待他的答复。但他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时候会来接我?”我问他。
“我不会过去接你的,布兰纳博士。这是真实的杀人事件,属于凶案小组的辖区,不是儿戏。”
现在我对他的态度已经感到强烈不悦了,我感觉太阳穴的青筋鼓起来,一股怒气冲上脑际。
“你比加拿大捷运犯了更多错误,”我轻蔑地对他说。“莱恩,人总是说‘给我一些比较有用的证据’,好了,现在我找到了,而且也可以立刻带你去看。现在那些骨骼都还在那儿。如果我判断正确的话,那些骨骼跟这几件案子一定有关。”
我们两人在电话两端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我想他可能会挂掉电话。我等着他下一个举动。
“我8点以前到你那里。”
“我等你。”
“布兰纳?”
“什么事?”
“也许你应该去买一个头盔。”
他挂断了电话。
十六
莱恩遵守了诺言,不到8点45分,我们已抵达现场,把车子停在现场监识小组的厢型车后。这辆车所在的位置,离我昨晚停车的地方不到十英尺。与昨夜比较起来,这里像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街上阳光普照,道路上人车杂杏,充满了活力。街道两旁都停满了各式轿车和巡逻车,至少20个制服或便衣警员三五成群地交谈着。
我看到来自蒙特娄警局、魁北克警局以及圣伦伯特警局的警员,他们散布四处,制服不同,标志也不一样。他们就像不同群体的鸟,因缘际会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每种鸟都焙耀自己特殊的羽毛花色,强调自己的属性。
一个背着大袋子的女人和一个提着照相机的男人,正靠在一部白色雪佛兰汽车旁抽烟。看来另一个族群也赶到了一一新闻记者。在不远处篱笆旁的人行道上,一只德国牧羊犬站在一个身穿深蓝色服装的男人旁,低头不停嗅着。它尽量往前,绷紧绳子,鼻子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