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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来一趟公安局,我在会议室!”
当章桐匆匆忙忙赶到公安局会议室时,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尽管如此,会议室里却不只王亚楠一个人,除了分管刑侦的李副局长外,章桐还看到了副队长赵云和刘春晓,而刘春晓的身边甚至还坐着那个白天老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的赵大记者。在大家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睡意,因为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个时候被叫来开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案情有了决定性的进展。
“都到齐了,小王,开始吧!”李副局长边说边朝王亚楠点点头。
“是这样的,大家先传看一下这组相片,是从一家当铺门口的自设监控摄像的镜头中所截取的。而当铺所处的位置就在第一个死者王娅晶最后出现的那条乍浦路的小街上。”
说着,王亚楠递给身边的刘春晓一叠放大的相片,在大家慢慢传阅的过程中,她继续解释道:“时间正好是死者失踪的那天,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才发现这架非常隐蔽的监控摄像机的。店主被偷了好几回,被逼无奈才花了大价钱自己买了这套进口的监控探头,所以画面质量可以说是非常好的,也能保存一个月的记录。它每五秒钟工作一次,能清晰地记录下它所见到的每一样东西,包括人的脸!”
相片传到了章桐的手中,这时她才总算明白为何刚才电话中王亚楠会问自己凶手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女性的问题。相片中,死者站在一辆黑色桑塔纳2000的旁边,正打开后面的车门弯腰往车里钻,而司机位置上,清晰地露出一个女人的手臂。总共八张相片,尽管司机刻意掩饰自己的相貌而并没有下车,但是从林林总总的线索中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当晚接走死者的,正是一个女人!
章桐被其中一张相片的一部分吸引住了,她想了想,抬头看向王亚楠:“这个司机的右手相片能不能再放大一点?最好放大到最大限度!”
第四章 报案者
王亚楠猛地醒悟过来,几个案发现场,最先报案的都是一个中年男性……如果不是报案人提到的可疑情况,事实上可真的不会那么容易就发现死者的尸块啊!
“那第二个死者呢?你们为什么杀她?她和你们那起车祸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应该没问题,那个监控设备的像素是我所见过的最高的。我马上通知音像组送来。”
王亚楠打过电话后过了五分钟不到,章桐要的相片特写就被一个技术人员急匆匆地送过来了。
尽管光线并不是很好,但是相片中那个放大的手部特写,已经让章桐找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要是我没有判断失误的话,这个女的应该是一个外科医生,”说着,她站起身,拿着相片来到白板前,把它贴在了白板上,指着那只平摊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食指,“大家看,这个食指的指肚有些块状突起,还有虎口这边,也有一道很特殊的凹痕,这些痕迹都是长期拿手术钳和手术刀留下的!你们看我的右手,痕迹大致相同。”章桐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果然,两相比较,确实没有很大的差别。“所以,这个女的要么是一个外科医生,经常做手术的,要么,她就和我一样,是个法医!”
听完章桐的意见,王亚楠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赵云:“你把了解到的有关王娅晶的事情讲一下。”
赵云摊开了手中的笔记本:“王娅晶的父亲王俊生在五年前是一名开长途运输车的司机,因为一起车祸,造成一死一伤。最终车祸调查结果是车辆本身刹车的制动性问题,属于厂家质量不过关所导致的,与王俊生的驾驶过程无关,但是王俊生因为违章绕行居民区,所以对这起事故也有相应的责任,法院判决赔款五十万,”说到这儿,赵云叹了口气,“王俊生的家庭拿不出这笔钱,赔款就一直悬而未决。后来,死者家属一时难以接受没有人为自己妻子的死负责而做出了自杀的过激举动。”
“我们走访过死者侯俊彦生前所在的第一医院,得知他并没有后人,但是他有三个徒弟,感情很深厚,其中一个至今还在我们第一医院外科某科室担任主任,”王亚楠拿出了一张相片,“她叫丁蓉,是一个杰出的外科医生。”
章桐不会看相,但是相片中的女人却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充满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刚毅与坚定,那微微上翘的嘴角、薄薄的嘴唇,还有紧锁的眉头,根本就看不出一点儿女性温柔的象征。章桐相信,即使面对死者,这个女人同样连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经我们多方了解,丁蓉性格内向,做事果断不近人情。毋庸置疑,她的技术是一流的,也正因为她过人的技术,第一医院才理所当然地把她选定为侯俊彦的接班人。但是据她的同事反映,丁主任没有任何同情心,做手术也只求完美,而不为病人考虑,甚至有很多怪癖。有一次,一个女病人因为是‘小三’,被人家打了,送到医院,经检查腿部严重骨折、肋骨断了三根,随时有生命危险,可是,当这个丁主任得知患者被打的真正原因时,竟然拂袖而去,拒绝为病人手术。”
听到这儿,李副局长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丁蓉确实可疑。那么,还有别的线索可以联系到她的身上吗?”
“侯俊彦名下曾经登记有一辆桑塔纳2000的小轿车,在他死后,因为没有人接手,就一直停放在第一医院的停车场,由停车场的老看门人负责照管。我查过车管所的年检记录,这辆车一直没有参加过年检。我的几个同事正在申请调查这辆车!”王亚楠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如果在这辆车中能找到线索连接起前面两起凶杀案的话,那么凶手就能够确定了,因为目前看来,我们还没有直接证据指证丁蓉杀人!”
散会后,章桐独自一人走出了会议室,没有走几步,身后传来了刘春晓的声音:“小桐,等等我!”
章桐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你今天在会议上什么意见都没有表露啊!你的小尾巴呢?”
“赵俊杰啊?不知道去哪儿了,躲着抽烟去了吧。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个旁观者嘛,也没什么意见好表达的。”刘春晓微微一笑,随即脸色一正,“你母亲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还行吧,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的,总的来说,还是清醒的时间比较多。”
“真难为你了。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我有个朋友……”
章桐摇摇头,打断了刘春晓的话:“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把我母亲送到精神病院去,她年纪都这么大了,禁不起折腾。再说了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应该麻烦别人的!”
正说着,王亚楠匆匆忙忙地赶了上来,假意生气地看着章桐和刘春晓:“你们怎么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
章桐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微微一笑:“要不这样吧,你们先走,我有事要回趟办公室!不用等我了!”说着,她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楼道口,再也没有回过头。
刘春晓尴尬地皱起了眉头。
章桐不是不想接受刘春晓对自己的好意,自始至终,她都知道刘春晓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好人。但是,章桐却又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尤其是每次刘春晓注视着自己时的那双眼睛,目光仿佛能直透心底。章桐感觉都快透不过气来了。她不敢,至少是现在。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手机响了,章桐低头一看,是王亚楠打来的,她微微有些讶异:“亚楠,有事吗?”
“小桐啊,刚才你走得太急,我都来不及告诉你,你上次要我查的人我查到了,信息已经发到你的工作邮箱里了,你看一下吧。”王亚楠略微停顿了一下,小声说道,“小桐,还需要什么,尽管给我来电话。”
“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要那么客气干什么!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别太累了。”王亚楠作为一个女人所独有的温柔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真正地流露出来。
挂上电话后,章桐随即打开了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登录邮箱,果然,一封标注为“内部”的邮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说实话,章桐很庆幸自己有王亚楠这么一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因为这个朋友不光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帮助自己,更重要的一点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王亚楠从不多问一句“为什么”。其实章桐的心里一直很矛盾,她渴望知道自己妹妹失踪的真相,但是同时却又害怕知道真相,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警告着自己,妹妹的失踪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章桐害怕,就像每一次害怕梦中那在自己耳边呼吸的鬼影一样,日复一日,她越来越确信自己没有勇气去坚强面对。
邮件点开后,有一个25K的附件,打开附件,出现在显示器屏幕上的是一个神经外科老专家的档案,功绩显赫,头衔一大堆,很多如天书般的文字让章桐看得眼花缭乱。直到把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张并不是很大的个人相片上时,章桐这才勉强在相片中这个人的眉宇之间找到了些许久远的记忆。尽管已是满头白发,但是那深邃的目光、棱角分明的面部却都是岁月无法改变的。凝视良久,章桐轻轻吐出了三个字:“陈伯伯!”
因为已经是深夜,街头很难打到出租车,于是,不管王亚楠怎么推脱,理由是自己是警察,百毒不侵,刘春晓却仍然决定亲自开车绕大半个天长市区送她回家。最终,王亚楠拗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
由于先前有了赵俊杰的善意提醒,刘春晓的心里总是感觉有些忐忑不安,一路上开车,他都尽量做到手握方向盘、目不斜视,如果回答问题也是做到用词越少越好。他不想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刘春晓一本正经的样子,王亚楠倒是忍不住笑了,打趣道:“刘检察官,你今天是怎么了?和那天会上比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我都快要认不出你来了,你的侃侃而谈的风度都去哪儿了?”
刘春晓尴尬地笑道:“我本来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对了,你认识小桐多久了?”刘春晓刻意把话题从自己的身上引开。
“我啊,刚分来天长公安局这边就认识她了,她比我早到一年,所以说,按辈分排的话,我应该叫她‘师姐’才对!”
“那时的她,怎么样?”刘春晓小心斟酌着自己的言辞。
“你的意思是?”王亚楠一时没有明白刘春晓话中具体所指的含义。
“哦,我是说小桐的工作干得怎么样?”
“那还用说,好几次出现场,连男同志都有些犹豫的场面,她却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说实话,我们干刑警的也是人,都是父母生养的血肉之躯,见到现场的尸体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个心理逐渐适应的过程,可是小桐好像天生就是一块干法医的料,我都没见她皱过一下眉头!她的心理素质特别好,我们都很佩服她!”谈起自己的好友,王亚楠的脸上下意识地流露出了骄傲的笑容,“要知道我们整个省里可就她一个女法医啊!你这个高中同学可为我们天长公安局露老大的脸了!”
听了这话,刘春晓的心情却很沉重,因为他太了解章桐了,深知章桐这么做有她自己的原因。她在逃避,逃避内心深处的阴影,就像一只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鸵鸟一样,最后的招数,就只能是把脑袋一头扎进那无穷无尽的工作中去了。
难道拼命工作真的能够让人变得麻木吗?刘春晓相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