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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的北岭,有个少女,正在记挂着之临呢。
白兔突然一蹬腿,从郁竹的臂弯里跳出来,落到地上。它雪白的身子滚啊滚的,没一会就滚进了树丛里。
秋弥那日的天气清朗之至,十分适合骑射游猎。然而当郁竹牵着乌云盖雪到达西苑时,她有点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迎面走来的少女个个身着曳地长裙,肩覆轻软披帛,鬓发间金钗玉钏叮当作响。她们咯咯地娇笑,互相打着招呼,长长的裙裾拖在碧绿的草坪上,仿佛一朵朵鲜花飘来浮去。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湖青色锦襦短衣,鹿皮软靴,再摸摸垂在胸前的长长辫子,无奈地笑笑。今天早晨若非自己坚持,玉荟也早给自己换上了短襦长裙。
“走,乌云,我们到那边去。”郁竹扯了扯缰绳。她看见不远的树下,站着三四个人,其中一个正朝她招手。那是他的表兄,二皇子晏之安。
乌云是去年郁竹生日时,南安老郡王特地命人从南郡送来永州的。马的毛色甚为奇特,全身上下以膝关节为界,以上部分毛色纯黑,以下部分则毛色纯白;马儿跑动起来,蹄子飞扬,远远望去,宛如一片乌云覆在雪原上,是以命名“乌云盖雪”。郁竹嫌麻烦,去了后两字,直呼“乌云”。
晏之安看见她,目光先是有些诧异,接着便微笑道:“好俊的马。”他今日穿了件深青色的素织线罗袍,手里牵了匹全无一根杂毛的黑马。
郁竹也笑了笑,欠身道:“殿下好。”
两个人站在树下闲聊了会。
草坪上几十匹马缓行疾驰,参差来往。那马儿攸忽往来,马蹄踏得震天响的,骑者多是洋洋自得的公子爷;而那马儿行得小心翼翼的,背上驮的多半是骑得东倒西歪、裙裾飞扬的千金小姐。近来骑射之风在贵族圈里颇为盛行,就连平时娇滴滴的闺阁小姐也会偶尔上上马背,以示自己品位超凡脱俗。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鼓掌欢呼声。郁竹循声望去,见草坪那边的一排凉棚里,已坐了不少人。
“郁竹,我们去看看罢。”
“好。”
两人牵着马穿过草坪。
浅浅的草中,竖着个圆靶。一枝箭“嗖”地飞去,箭头正中靶心。
“好啊!世子好箭法!”凉棚里的人纷纷欢呼,“啪啪”地为场中的骑马少年鼓掌。
这位世子骑马的身法、拉弓的架势果然不错。郁竹看了会,心想。
“赵小姐――”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扭过头,发现四皇子晏之原正抬起眼皮看她。
晏之原交叠着两条长长的腿,舒舒服服地窝在凉棚最深处的某张太师椅里,手里还托着盏正冒热气的白瓷茶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郁竹,目光忽地落在乌云身上,接着,嘴角抽动了一下,道
“赵小姐,你那匹马,倒底是从煤堆里牵出来的白马,还是从白灰池里牵出来的黑马?”
周围几个少女隐忍不住,“咭”地笑了出来,随即用手捂住了嘴巴。
郁竹也没作答,她将缰绳交给内侍,上前浅浅施了一礼,道:“殿下。”
晏之原努了努嘴,胡乱挥挥手,道:“罢了。”
片刻工夫后,他脸上的懒散表情收敛了些,身子也稍稍坐得正了些,因为――晏之安自郁竹身后走了出来。
“你也好生闲适,怎不上场练练身手?”晏之安笑着坐到晏之原身边的椅子里。
“皇兄尚未上场,小弟怎敢僭越?”晏之原亦笑笑。
郁竹也捡地方落了座,只不过离那兄弟俩有十来张椅子之远。
她将目光移往场内。
北岭世子已下场休息。草坪上人马三三两两,骑者大多勒着缰绳在谈笑,偶尔朝圆靶射去一箭。
突然,一匹赤马疾驰而出,冲入场内。
场内顿时有些混乱,人马纷纷走避。
赤马径自绕场跑了一圈,马上之人直起腰,弯弓搭箭,瞄准靶心,“嗖”地飞出一箭,那箭正中靶心。赤马并未因此停下,跑过半圈后,又一枝箭射中了靶心。场外喝彩声响成一片。
连射十来枝箭后,疾驰的赤马才渐渐缓了下来,慢慢跑回场边。骑者“噌”地跳下来,将缰绳扔给内侍,一甩袖子,昂首阔步踏入凉棚。
他也不和旁人打招呼,径自往椅子里一坐,端起内侍送上的茶,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往桌上一顿,哈哈笑道:“痛快痛快!”
一片溢美声中,那人仰起头颈,脾睨四顾,满脸的自负。
郁竹瞧得分明,那人正是三皇子晏之清。
晏之清的眼珠骨碌碌地转,最终落到他两个兄弟身上。
“哦?你们也在么?”话说着,他却没有离开椅子,只随意拱了拱手。
晏之安微微一笑,道:“皇弟好身手,为兄佩服得紧。”
一旁的晏之原却只抬了抬眉毛。
晏之清洋洋自得,哼了一声。过得一会,他打量着晏之原,忽道:“四皇弟一向最得父皇宠爱,今年又赢了春狩金弓,如此不凡的身手,怎不露上一露,让我们开开眼界?”
晏之原缓缓地啜饮一口茶水,懒懒道:“骑马射箭的玩意,我也不太喜欢,随便瞧瞧倒也罢了。”
“不太喜欢?”晏之清忽地哈哈笑道,“是压根就不会罢?堂堂一个皇子,居然不会骑马,更别提甚么射箭,可不笑掉人家大牙!嘿!怪不得要找借口!”
周围之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人人皆知这两位皇子不和,但二皇子在公开场合如此出言挑衅,却也不多见。
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晏之原。
晏之原轻哼一声,眼皮抬也未抬,冷冷道:“皇兄骑射工夫自然一流,倘若那天父皇考较学问时,皇兄的表现也这般好,至少没有笑掉诸位兄弟的大牙,那小弟对您的景仰,才真正到了极致。”
晏之清的脸立即一阵红一阵白。他天性好武,不喜读书,脾气又鲁莽。前几日皇上将几个皇子叫到跟前考查学问,别的皇子都顺顺当当过了关,偏他回答得结结巴巴,一时之间洋相百出,把在场的皇子们笑得东倒西歪。皇上好气又好笑之余,将他严斥了一番,并要他好生学习他二皇兄的沉稳厚重、四皇弟的聪敏机伶。
晏之清憋着一肚子气,因见那日晏之原笑得最厉害,这才在众人面前取笑他,谁知反倒被后者抢白了一番。
这时,凉棚里几位年幼的皇子,想到那日情状狼狈不堪的皇兄,都忍不住咧嘴笑了出来。
晏之清胸口一起一伏,脸越涨越红,终于――
“啪!”他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
“你甚么意思?”
凉棚里顿时鸦雀无声。
北岭世子坐在那边,可是这边不同寻常的响动还是令他频频引颈而望。
“呵――”
凉棚里突然响起晏之安的轻笑声。
“今日天气晴好,艳阳高照,两位皇弟不去赏玩美景,居然在这里为点小事斗嘴,岂不白白辜负了这番秋色?”他笑吟吟地站起来,道:“四皇弟,我们上场随便玩玩,可好?”
晏之原欠欠身,道:“皇兄请自便,我想四处逛逛去。”
“那好。”晏之安走几步,又朝晏之清点点头,笑了笑。
他走出凉棚,命内侍牵来马匹,一跃而上。
郁竹定睛观瞧。晏之安的骑射工夫不算差,却也不见得好,当属中平水准了。
这边,晏之清早和众人聊得酣畅,满座都是他的“哈哈”笑声。
郁竹忽然觉得有些厌烦,她也站起身,招手命内侍牵来乌云。
她跃上马背,纵马入场。晏之安迎了过来。
“郁竹,我们去陪世子说话,好么?”
郁竹摇摇头,道:“我想去别处走走。”
“好罢,”晏之安道,“去去就来,别走远了。”
郁竹答应一声,调转马头。
她一夹马肚,乌云撒开四蹄,风一般席卷而去。有三、四人企图纵马追上她,但尚未近身,便给远远抛了开去。众人惊呼声中,乌云长嘶一声,如同一道黑白相交的闪电,越过高高的竹篱,跃入了树林。
深秋的天气,落叶纷纷扬扬,铺满林中小道。马蹄踏去,悉索声响成一片。远处山脚下,密密的松树林依旧郁郁葱葱,然而松林之上,便是一大片被秋意染得如赤霞般的枫林。火红的枫叶延着山坡绵延而上,直到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中。
郁竹松松地挽着缰绳,任乌云迎风疾驰,直到想起乌云在马厩里关得久了,突然这般疾驰,恐怕伤了蹄子。她赶紧勒住缰绳,跳下来,一摸马颈,果然一手的热汗。
她心疼得直跺脚,气恼自己这么晚才发觉。
“我们去歇会。”她轻轻地牵着乌云,引它走入道边的树林。
乌云打了几个响鼻,低头悠闲地啃起了林间的草皮。
郁竹先是坐在一旁观察乌云,发现它没甚么事,便松了口气。然后,她便注意到绿茵茵的草地上,长了不少不知名的白色花朵,素雅的花瓣迎风招展,煞是漂亮。
隆福宫花园似乎没有这种花。郁竹伸手掐了一朵,放在鼻下嗅了嗅,清新的香味沁人心脾。
郁竹精神一振,站了起来。
索性多摘些回去,插在隆福宫书房的大花瓶里。之临见了,必定高兴。
她一路采摘而去,不一会,手里就积了一大捧。
“这是最后一朵,摘了就回去。”她站在一棵树下,喃喃自语。
手才伸出去,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扭过头,只见两个人正慢慢地往这边走。左面那个,穿着件鲜艳夺目的红袍,身材瘦削颀长;右面那个,却是身姿窈窕,长发垂胸。
这明明是对少年男女,只是――他们来这边做甚?要不要出去和他们照面?
郁竹正踌躇,那两人忽然并肩坐到一棵树下,脸则朝向她这边。阳光透过枝杈射下来,郁竹瞧得分明。
她呆了一呆。
那个红袍少年,居然是四皇子晏之原,而且他的肩头,还隐隐地露出长弓的一角。旁边那个衣饰华贵的少女,她却不认得。
晏之原为什么会背着弓出现在这里,旁边的少女为什么不是袁――
她摇摇头,有些糊涂,只听晏之原笑道:
“咱们走了半日,别说小鹿小兔,就连蚂蚁也没见一只,这可是天意,怪我不得。所以,你方才许下的诺言,仍需兑现才是。”
那少女低低地不知说了甚么,两个人就开始吃吃地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大树后,郁竹坐在地上,单手托着腮帮,皱着眉头,瞪着地面。
这两人倒底要笑到何时?
正想着,两个人忽然没了声息。
郁竹松了口气,总算走啦。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