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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就想明白了,这样好的世界,怎么舍得去破坏呢……既然已经看过了最美的风景,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终归只是一个魔物,怎么能奢望成为一个人呢?就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我是否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是否可以一直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是否有一天会忍不住大开杀戒,会——毁了我现在羡慕在乎嫉妒的这一切。我会害怕……”
“所以,你杀了我吧。”
顾彦始终闭着眼睛,他微微扬起头,露出白皙秀美的脖颈,引颈就戮的姿态,有着如同献祭般绝望而凄凉的美。
这景象刺痛了秦曜的双眼,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面对顾彦,似乎总是在狼狈不堪的退步着。
秦曜的内心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魔物都是冷血无情的,是不值得救赎的,是必须要杀掉的,魔物的本质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事而改变,魔物不是人,只是一种邪恶的东西而已。自古以来妄图感化魔物的人都用生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但是现在他忽然不确定了。
如果顾彦说的是真的,如果……魔物也可以变好,自己为什么不能给顾彦一次机会呢?他哪里错了,他也只是想要活在这个世界而已。
若执意一意孤行不分是非,这样的他和那些他所厌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顾彦似乎对秦曜的动摇恍然不知,他忽然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魔物无心无情,从诞生开始就只懂得杀戮,我们不能杀死自己,只能杀死别人,这样不断的重复着……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死。”
“我有点累了。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你帮帮我好不好。”
顾彦唇边的笑容恬淡而安静,似乎在等待某种解脱。
秦曜的手握成拳,微微的颤抖,忽然,下一刻,他转身离开。
他的脚步匆忙而凌乱,如同落荒而逃一般。
他走到大街上,人来人往,噪杂的声音涌进他的耳朵,终于将他从那窒息的困境中救了出来。
明明他才是被欺骗的那个人,明明他应该除魔务尽的,他却如同丧家之犬般被三言两语的逼了出来。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对顾彦下手吗?
杀掉他,帮他解脱?
顾彦睁开眼的时候,秦曜已经不见了。
他的来去如一阵风。
秦曜还是没有动手,就这样走了。
但顾彦并未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神色凝重。他刚才表面装作毫不在乎,实则神经紧绷着,时刻堤防着秦曜的动手!虽然最后趁秦曜神思不定的时候逼走了他,但这并不代表秦曜事后不会想明白过来。
顾彦可不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给彤彤打了一个电话。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好。”
顾彦挂掉电话,又给徐明打了一个电话,内容言简意赅:“什么都别管,给我订最近一班回海云市的机票。”
秦曜一步步走到自己位于城郊的庄园,每一步似乎都有千斤般沉重。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庄园正中央的湖边。
夜色中湖光粼粼,倒映着秦曜的面容。他怔怔的看着湖面,眼中闪过痛苦挣扎的神色,又有着眷恋和不安,如同一个忐忑茫然的孩子。
好半晌,他似乎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绕着湖走了整整一圈。
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湖中央忽然出现一个漩涡,露出一个长长的石梯,石梯直接没入地底。
秦曜定定的看着。
过了整整一刻钟,才慢慢抬步走了下去。
第74章 师父
湖面下是一个地宫,地宫面积不大,却整个由白玉打造而成。似乎是用了某种阵法,这里温度极低,四面墙壁都结满了冰霜。
地宫正中间是一个冰棺。
秦曜缓缓走过去,在冰棺面前跪伏下来,他双手撑着冰棺的边缘,垂首看向里面的人。
那是一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面容俊朗英武,鼻梁高挺,剑眉斜飞,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底打下淡淡的阴影,如同睡着了一般,敛去了锋芒,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几分。
他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长袍,将全身都牢牢遮盖住。黑色长发铺散在他身下,蜿蜒密布。
秦曜看着他,眼中神色尽是温柔和眷恋。
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的跪坐在冰棺旁,专注的看着棺中的人。
仿佛只是这样看着,便可以看一生一世。
直到第三天,秦曜终于微微动了动嘴唇,他说:“师父,我犯了一个错误。”
“我竟然对一个魔物动了心。”
“面对他的巧舌如簧,我犹豫了,甚至有一瞬间,我想就这样放过他。”
“一千年了,时时刻刻,对于曾经的一切我没有过丝毫忘怀。我记得魔物肆虐的惨状,记得您对我的谆谆教诲,记得您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清清楚楚。”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您所期望的。”
“我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不会为任何事动摇。可是……”
“对不起。”
“请您原谅我,我知错了。”
“我会杀了他的。”
秦曜眼中神色坚定决绝,他郑重的垂下头,在男人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伸手摘下男人挂在腰间的玉佩,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中。
缓缓站了起来。
他坚守千年的执念,不会因为一瞬间的动心,一瞬间的动摇而改变。他不能让师父失望,若是放过那个魔物,恐怕他再也无颜来见师父。
除了师父,任何人或事都没有意义。
这一战,我必取下那魔物的头颅,来祭奠您的在天之灵。您会陪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守护我,对吗?
秦曜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
……
顾彦在第二天就回到了海云市,然后直接去了度假山庄,将所有人都驱逐了出去,闭门不出。
他走到曾经住过的别墅后的花园,这里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魔泉所在的位置全部都被凿开,形成了一片直径约十米的圆形水池,水池四周全部铺的纯黑色的石板,石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诡异的纹理图案。一走进去,便觉得冷气森森。池中的水看似清澈无比,却一眼望不到底,只看到下面黑漆漆的一片。
为了扩大面积,原本的别墅群都被推翻了,四周建起高高的墙壁,将这里严密的围了起来。
彤彤带着毒魔以及另外几个魔物恭敬的站在顾彦的身后。
“大人,法阵虽然基本完工了,但是其他魔地的建设却还没有完成,且最近阳气旺盛,并不是开启法阵的最好时机。”彤彤小心翼翼的说,不知道顾彦为何现在不顾一切的来这里,轻举妄动可能会功亏一篑。
“你不懂。”顾彦淡淡的道:“这一关若是度不过,就没有以后了。”
魔泉没有了,法阵没有了,甚至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都没关系。杀掉秦曜才是当务之急,这是一场你死我活之争。
若他死了,这些魔物没有一个能是秦曜一合之敌,没有一个能逃过人类的追杀,计划将胎死腹中。
相反,只要秦曜死了,就再没有人类能阻挡他了,另去寻一个魔气渗漏之地,重新建一个法阵,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顾彦本不想走到现在这步的,隐瞒秦曜打开界门,再游刃有余的收拾掉这些不开眼的人类修行者,才是他的计划。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别无选择。
顾彦身为高阶高等魔将,在魔界几乎没有敌手,也不惧任何人类的修行者。但是在人间,被封印了修为且被天地之力压制的他,却可能不是破空期人类修士的对手。稍有不慎,便有殒命的可能。
这是人类的主场,放不开手脚的他,对上秦曜胜算极低。
但若是在他的主场呢?那就不一定了……
这里两界壁膜薄弱,魔泉千百年来凝聚了浓厚的魔气,一旦彻底放开,将可以在短时间内抵掉掉一定范围内人界天地之力的压制,可以让他解开封印发挥出全部实力!
虽然时间不长,虽然依旧不及在魔界的时候……但只要能干掉秦曜,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等秦曜回去想明白了,他就会过来杀他。
这一战无可避免。
顾彦打发掉彤彤和其他所有魔物,一个人留在这里等。
他也不需吃喝,不睡觉不休息,不需要装作一个人类。
顾彦静静的站在魔泉边,看着底下深深的黑……却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明明不需要伪装了,以他的性格,应该很高兴才是,但是他却只觉得失落。
好像渐渐的,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习惯像一个人类一样吃喝睡觉,习惯了有人在身边聒噪。
好像那才是他本来应该是的样子。
顾彦就失声笑了笑,他是太入戏了吗?入戏到……好像之前的一切才是真正的他。
好像说的那些话,都是他的真心话。
所以才能那样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如同发自肺腑。
而他已经有一些……分不清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他觉得有点累,但是,他和秦曜,今天只能活一个。
今天是第三天,秦曜终于来了。
他理了理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秦曜站在山庄的门口,抬头望向里面的方向。
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明明才是下午,但是方圆十里都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浮在头顶,却没有雨和雷,只是沉沉的盖在头上,像一张布,把这块范围笼罩了,和其他的地方隔绝开来。
浓郁的魔气几乎肉眼可见,阴气森森,张口呼吸,都觉得喉咙会被灼痛……树木花草全部都枯萎凋落,地上随处可见鸟儿虫儿的尸体,石头边还有一只垂死的松鼠。
在这里,所有的生命都在渐渐消逝。
秦曜眼神冰冷至极,这就是魔物,魔物所到之处只有死亡和杀戮,它们要将毁灭带来人间。就像这里一样。
他之前是何等愚昧,才会相信顾彦的谎话呢?
这一次,他要亲手解决这个满口谎言的卑劣魔物,亲眼看着他死掉,亲手结束这一切!
顾彦站在魔泉的围墙外边,遥遥看着秦曜,微微一笑。
“你来了。真慢。”竟然用了三天。
秦曜双瞳没有丝毫温度,他看向顾彦,脸上只有憎恶和鄙夷。那是他面对任何一个魔物时的表情,顾彦也不是例外。正如第一次,他们在这里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他便是这样看着顾彦的。
一个肮脏丑陋的魔物。
中间走了一段弯路,但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顾彦有点感慨,还有点失落和庆幸,失落的大约是少了一个可以做狗腿的人类修行者了,庆幸的是,人类果然如他所想,都是无情且善变的,只要一旦危及到自己的时候,就可以翻脸无情。面对这样的人类,他觉得杀戮起来一点都不会手软,他很开心。
秦曜右手提着长剑,直视顾彦。
他今天来到这里,所见到的一切,都坚定了他的想法,消除了他最后一丝不舍和疑虑。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物,没有一句真话,他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欺骗他,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杀掉这样一个魔物,他不会有丝毫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