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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惶惶。她生怕自己走错了一步。
“韩仪……”阿絮用手臂遮住光线,越发想要见到心里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韩仪这么依赖了?她踉踉跄跄跟上那个人的步伐,却陷在她的可靠里面,变得只会依赖只会索取只会跟随,变得懦弱而胆怯。
成絮,应该是一个温和而不软弱的人,而不该是一个毫无决断的人。如果永远只享受着韩仪的庇护,那韩仪累的时候怎么给她依靠?
阿絮对自己笑了笑,她在乎的人不多,就让她为那些在乎的人再前进几步吧。
韩仪被密度极大的泥沼牢牢地裹成一个茧,慢慢收缩的泥茧挤压着她身上的伤口,大量流失的血液渐渐渗出衣服,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渐渐地泥沼停止了收缩和移动,韩仪挣扎了几下,原本难缠的泥沼就这么被她挣开了,她手脚发软地从泥沼里跌出来,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肢才有了知觉,她挪动自己的手臂向四周摸索,想要找个东西来支撑,区别于泥土的坚硬触感从指间传来,韩仪向上摸去,竟然是个手掌!
她沿着掌骨一路划上去,这副骨骸想来在这里已经很久了,上面的腐肉都被消化殆尽,骨架也几乎散掉。韩仪在黑暗中捡起一根骨头,对那骸骨默道,抱歉,我现在走不动路了,暂且借你骨头一用,多谢多谢。
道了歉转身一走,又踢到一副尸骸。
“……”
韩仪一开始还怀着对死者的半分敬畏努力避开那些尸骸,在不断踢到碎骨残躯后也有些麻木了,只是一路摸索走去,那些尸骨也就越完整,有些不小心摸到时还能感觉到粘连在骨头上的皮肉。
最终韩仪还是走到了尽头,长长的通道后面竟然没有门,仅仅是坚硬的岩壁。她将精神力实化,数千把匕首插入岩壁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一股失望涌上心头来,难道她要跟这些尸体一样死在这里?
韩仪瘫坐在地上,多亏了良好的身体素质和自愈能力,她身上大部分伤口已经止血了,可失血过量让她体温下降,有些发冷,背后的灼伤阵阵发疼。她抱住自己,脑中思绪纷乱。
阿絮会在哪里?到底是什么人把她劫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有预谋的劫持,那意味着阿絮暂时应该没事……
她实在太累了,侧着身子就挨上石壁,没想到石块簌簌打开,外面的亮光照上她的脸。
韩仪看看自己的肩,衣服上大片漫开的血渍还未干涸,尤为显眼。难道血液对这个泥沼有特殊作用?
精神细丝分化成无数个探子往外面扩散,没有找到任何生命迹象,排除了危险,韩仪探出头去,没想到这一眼就让她愣住了。
石壁下面就是尸山,那些尸体赤身裸体有男有女,软趴趴的叠加在一起,仿佛工厂中生产出来的废弃玩具,被集中到这里销毁。
可最让韩仪眼前发黑的是,这些“人”全都长着一张面孔,男性女性,长发短发,一眼望去,是一样的脸型五官。
她缓缓扭头望向自己来的通道,外面的亮光仅仅能延伸到几具尸体的腿部,韩仪抖着手拖过一具身体,亮光慢慢照上那张部分腐化的脸,从熟悉的部分还能勉强辨认出来,跟下面那些完整的身体,是有着同一张脸的。
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不回帝星吗?”
阿絮坐在驾驶舱里看着眼前繁复的星图,有些惴惴不安。
“你不能是我带回去,”韩泷对她笑笑,“你只能是被佘家的人找到的。”
阿絮看着他,问道:“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吗?”
韩泷转过头来深深看了她一眼,翘起嘴角轻笑一声:“真像。”
“什么?”阿絮不解地看着他,可韩泷不再作答,拿过一个终端递给她,“我把你送到那里之后大约两天左右就会有人来找你,到时候别反抗,跟着他们走就行。”
阿絮接过终端,想了想道:“跟他们回去之后,我要做些什么?”
“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做,直到你继位为止。你回到帝星之后,应该会有一个记忆探知的检查,从你去往‘牢笼’一直到现在的记忆都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你要知道怎么隐藏。”韩泷道,“成铭奚给你注射了十多年的药剂,你身体里应该还有药物残留,只要有那些药剂的干扰加上你自己的精神排异,检查是做不下去的。”
阿絮抚上自己右颊,脸上可怖的疤痕早已消退,她在跟别人说话时却还是习惯性地偏头,本来以为这伤疤只是一个天定的不幸,却没想到竟然是另一种人生的标识。经年累月留下的痕迹何止一星半点,如今还得依靠它的残余才能在另一条路上踉跄而去。
一切都如同韩泷计划好的那样,阿絮被发现、被带回,顺利得她甚至怀疑有诈。
但是回到帝星后,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急着把她带回来了。
老女王快死了。
曾经华服锦衣风光无限的女王在短短时间内迅速颓败成了气若游丝的老妪,一头银丝从病床上垂落下来,即便整齐却也掩盖不了其中的颓势。阳光里那双浑浊的眼睛时不时转动一下,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动作。
记忆中的高高在上和现实里的软弱无力让人越发强烈地感受到时间的力量和垂垂老矣的哀戚,那老人褪下了权势与地位的华丽外衣,也不过剩下一个将要腐朽的躯壳。
即便她们之间并没有培养出什么感情,也见惯了生死,阿絮仍是对这个病床上的老人生出些怜悯,或许是血缘作祟或者是看到了自己的将来,阿絮上前去拉住老人的手。
那枯朽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女王迟缓地转动着眼珠向她望过来。
“我回来啦,”阿絮看着年迈的女王微微一笑,“您放心吧。”
她能猜到这个年迈的老妇人在想什么,或许是这个国家的未来,或许是前方胶着的战事,抑或是如何安抚民心。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一个好祖母,却很确定,她是一个好女王。
没想到女王看着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混浊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嘴唇抽搐般抖动起来。
阿絮惊讶地看着浑身都颤抖起来的老人,匆匆摁下急救铃时听到女王气息微弱的喘息:“别,别做他们的刀……走吧,走吧……”
阿絮还没来得及反应女王就被门外的医生们推走了,她没想到这是她和“外祖母”的最后一次见面,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只有女王复杂的目光,那目光里饱含无奈、宠溺、期盼、不舍,在她的心沉沉坠了下去,甚至让她怀疑,那一眼,真的是给她的吗?即便在午夜梦回时,那让人心头发沉的目光还是会让她惊醒过来。
“殿下,怎么了?”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时房间立刻亮了起来,阿絮眯起眼睛看向来人,自从她的身份被核实之后,王宫的保护措施就加强了许多,因为韩仪的事情韩泷处处受制,佘赛也趁机接管了王宫的保卫,在临近继承的时候更是堂而皇之地住到了她房间的外面。
“没什么。”阿絮看着他,“我只是不习惯有人睡在我房门外,而且,还是个男性。这让我睡不好觉。”
佘赛挑眉道:“这是必要的安保措施,殿下。”他顿了顿,微微一笑,“再说您总要习惯一个男性睡在您旁边,距离可比现在近得多,现在暂时熟悉熟悉不好吗?”
阿絮在被单下握紧了拳头,只听佘赛又道:“对了我忘了,如果那个男性是韩家人的话想必您会熟悉得快一点。”说完他含笑弯腰躬身,退了下去。
出了门的佘赛招来一个人,交代道:“去把韩晨均借来,就跟韩将军说,我们人手不够,想请晨均来帮个忙。”
洛骁在旁边懒洋洋瞥了他一眼:“你又打什么主意?”
佘赛不答反问:“你觉得,韩泷有没有办法救出韩仪?”
“不可能吧,当初出事的时候我看他的脸色都变了,要是真有什么法子,怎么还会把韩仪放到‘牢笼’里去。”
“如果韩仪没希望了,那韩家可以指望的人只剩下一个韩晨均。”佘赛轻笑了一声,“虽然这是个成不了气候的,但也好过一个偌大的家族就这么倒了。换做你是韩泷,除了再造一个‘私生子’来,有没有可能想靠着韩晨均发展?”
“我就是要看看,他会不会让韩晨均跟里面那位打好关系,我也好知道他有没有后手。”
洛骁挑眉看他,半晌才道:“我发现你越来越有你爷爷的感觉了,什么东西都要试一试。哎,你要往上走里面那位可不能少,你就这么放心让她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
佘赛嗤笑:“她敢吗?女王的名节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再说,如果她能换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岂不是更好?”
“也只有你这么无法无天,那可是女王啊。”
佘赛冷冷一笑。
女王又算什么,不过一件工具罢了,我不在乎被多少人用过,只要到我手上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就可以了。他要像先人那样,控制着王室,手握权力,站到万万人之巅!
内室里,阿絮看着窗外倾洒进来的月色,对着在心中勾画的人默道:今天月色很好,只是又做梦了,我很快就继承王位了,你等我。
chapter 67
阿絮不知道军部是如何向民众解释更换女王这件事的,但是他们应该处理的很好,因为没经过什么风浪,继承大典很快要开始了,这也让她明白军部的势力在联邦内到底有多强,强得甚至让她害怕。
一个势力,仅仅是控制着政治、经济还不够,往往要依靠人民的共同意识才能得到长久的支持,可是当它所作出的解释这样轻易就被大家接受的时候,阿絮觉得有些不能接受。当初她没站到这个位置上,她安心地停留在一个被控制者的角色,顺从着社会给予她的责任与命运,可是现在她亲眼看到这些人如何互相欺骗、算计、谋划,越发对联邦的命运产生疑问。
到底现在的联邦,是什么样的状态?
她想要去了解,才发现就连王宫里也没有关于别的星球社会的详细资料,就连离他们最近的胡狼星,也没有一份系统的社会分析资料,有的只是种族特点分析、环境特征分析等等散本。无从比较,也就无从定位。
到底是谁让联邦这样运行下去的?为什么没人质疑当权者的强权?
阿絮捧着书突然有些哑然,自己也是走上了这样一个位置之后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她质疑强权,就是质疑自己,质疑整个联邦的根基。她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精神强权固然可怕,但是精神信仰的崩塌同样足以覆地翻天。
可是就任凭无理的社会规则牢牢框束一代又一代人?
“您越来越有女王的样子了。”
晓续的声音在阿絮身后响起,阿絮转过身看到晓续朝她眨了眨眼,语气怀念:“以前老女王也常常站在这些书架前沉思,她一呆就是一天,每次出来都愁容满面,我就没看到她开心过。”
阿絮对这个女孩儿感情着实复杂,她顶替自己拴在王宫里这么多年,骗过自己帮过自己,被自己骗过,又被自己顶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晓续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朝她笑笑:“没关系,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会是女王,您不必介意。一个人,很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命运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平静接受,而不会像被现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