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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刀被掰断了,那小子也彻底泄气了,给郑哲摁在地上捶了一会,噗的一声从喉咙里涌出一杆儿酸水来,黄黄的浇在雪地上,跟尿了似的。
把地上的人打挺之后,郑哲爬起来开始找自己的刀。
他的手掌被切开了,皮肉外翻,不算太深,可也出了不少血,暗红的液体开始凝固,和着雪泥冻了一层血碴儿在上头。
郑哲不敢久留,找到刀就开始逃跑,火急火燎的,其间手疼的厉害,郑哲又不敢找附近的医院,怕王达吹的人过去补刀。
他连中午饭都没吃,肚子没食还强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会儿受了伤,要是再跟人碰个正着,那真是上了案板的生猪,只能任人宰割了。
确定没危险了之后,郑哲随便找了个小诊所包扎了一下,连消炎针都没打,拿了药就走,等转到家天都黑了。
郑哲没急着回自己家,而是瞅准了四下无人,站在雪地里敲了半天艾金家的大门。
没多久艾金妈出来了,脸拉的比驴还长,郑哲背过手,挺客气的问艾金回去了没有,在得知艾金在家,也只受了点皮外伤,郑哲礼貌的跟艾金妈到了别,咯吱咯吱的踩着雪走到自己家门洞口。
开锁进屋后,郑哲站在一片幽暗中,轻声轻脚的往屋里走。
虽然这屋里没值钱东西可偷盗,但毕竟再破也是别人的东西,借自己住的,哪怕少了个锅盖自己也的另花钱赔。
好在房子就俩隔间,一个厨房,再一个就是带床的客厅,郑哲拉了墙上的灯绳,望着花被窝里蜷缩的人,悬着的心放下来,却也有点无语。
这小子可真够拿自己不当外人的。
郑哲没叫顾铭起来走人。
郑哲没那么狠心,最主要也是顾不上,他现在又累又饿,在屋里找了一圈吃的,揭开锅发现里面还有剩下的饭菜,虽然不热,但也不至于冰凉,就挺高兴的站在饭锅边连汤带菜吃了个溜干净,吃完了把饭碗一放,单手在冷水中洗了两把脸,费劲巴拉脱了外套就上床了。
床上就一条被子,郑哲掀开被窝看见那白花花的脊背也挺别扭,但一想再白也不是大姑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拉了灯钻进去了。
被窝里头一回被捂的很暖,郑哲隔着一层衣裳都能觉出来旁边人一身热腾腾的皮肉。
顾铭侧身躺在床上,睁着眼,目光阴滞。
有月光从窗外渗进来,落在他深黑的瞳仁里,隐隐约约的能照出一层水色。
过了很久,屋子里有人发出一声抽泣,郑哲闭着眼,声音毫无睡意:“你没睡啊?”
顾铭半边脸都是湿的:“恩。”
郑哲右手手掌格外的疼,可能之前又跑又跳没功夫想着手的事,到了晚上睡觉时,疼痛被放大了好几倍,就仿佛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郑哲疼的脑门出一层汗:“怎么我一回来你就哭啊?”
“我早哭了,憋半天气儿了。”
“你哭什么?”
顾铭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的逃命,眼下总算是能松口气,想想自己的爹妈,积攒了好几天的眼泪滚滚而出:“我倒霉啊,无家可归。”
郑哲听了之后,很费力的翻了个个身。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搭在顾铭肩膀上,动了两下,算是拍他:“你无家可归你倒是往里点啊,对,屁股往里收,你看看你把我挤的,我有家都无床可睡我比你倒霉吧。”
第3章 修BUg
郑哲一晚上都没睡着,倒不是挤,而是前半夜手疼,后半夜手疼加头疼。
就这么迷迷瞪瞪的疼到天亮了之后,郑哲开始浑身发烫,有一只冰凉的爪子在自己脑门上放了一会,紧接着自己就被人扒的只剩一条裤衩。
那小子满手是酒,将自己从头到尾揉搓了个遍,郑哲头很沉,半睡半醒间还梦见自己变成个酒酿圆子,眼瞅要下锅的时候吓醒了,睁眼睛正好看见顾铭抿个小嘴从外头进来,他薄薄的手掌护着一个小勺,勺里盛着一汪浑浊的水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顾铭在郑哲家找到了一帘解热镇痛片,他抠出一颗,磨碎了拌了不少白糖,又加了点凉水兑成这么一勺,之前在家顾铭妈老这么干,虽然人走了,这兑药的习惯却是让顾铭记着了。
郑哲喝下了顾铭喂的药,也没提叫他走的事儿,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小上午,直到艾金进来才又醒过来。
艾金眼圈乌青,对着顾铭愣神:“你谁啊?”
床上的人眉毛拧起来,心里起火,却依旧是装睡。
顾铭跟没看见艾金似的,擦着他的肩膀出门,上房檐底下掰冰溜子玩去了。
艾金一屁股坐在郑哲床上,猛的掀开被窝,表情一滞。
郑哲身上就一条内裤,因为长期斗殴,他早就打出了一身精悍皮肉,此刻预冷腰肌倏地绷紧,那浑身的线条深刻流畅,附一层薄汗,骏马似的。
艾金两个小眼睛止不住的上下扫:“哎我操!光腚呢?”
“你有病啊,冷死了。”郑哲一脚踹过去,反手把被子捞上去,“我发烧了,别折腾我。”
艾金一听立刻不闹了,那手也上了郑哲的脑门:“好烫,你是不是穿少了?怎么还发烧了,吃药了么?吃饭了么?我给你做个汤来吧,我妈说发烧多喝点汤汤水水的好的快。”
郑哲翻了个身,面朝艾金,盯着他淤血的眼圈:“你没事吧?”
艾金摸了摸眼睛:“没事,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那小子是谁?你家亲戚?”
郑哲裹了裹被子:“不是,是捡的。”
艾金当他是胡扯淡:“捡的?咱哥们从小玩到大,从来没见过你捡一分钱,你他妈倒霉的连捡大粪都捡不着热乎的,你能捡个大活人?我看啊,肯定是你在外头生的啊……”
郑哲懒洋洋的,也没力气跟他较真:“……你让人打瞎了?看不出他多大啊?你先回去给眼睛上点眼药再来跟我说话。”
艾金先前还是笑,嘴角却在瞄见郑哲的手僵硬了:“你手咋了?我操,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敢动我的心尖尖,老娘要去撕了他的x!”
郑哲看艾金开始犯贱感触不大,只是把右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你不说就俩人么?怎么冒出来这么老些?”
艾金面有尴色:“哎呦,人家当时看的时候确实是俩人啊,我哪知道里面还藏着那么多,我也不是透视眼呢,都是张驴儿这个傻狍子,也他妈也不给哥们说一声,早知道不管他了,反正他们也不敢打死他。”
说话间门板开合,张驴儿的嗓门很大,似乎很不服气:“艾金,说我啥呢,我听见了啊!”
“你都听见了还问我,你什么意思嘛,”艾金从兜里掏出个小圆镜,开始左右脸的照,“好啦好啦,别跟哥哥生气,要不哥哥亲亲你?”
张驴儿抬步进屋:“……我也不知道他们那么多人啊,我他妈才倒霉呢,我在街边买个烟,刚付钱还没找钱呢就让人给揍了,真的,连钱还没找呢,你说他要赶我没给钱的时候揍我我也没这么憋屈啊……他妈的,这帮人太缺德,把我袄心儿都打出来了。”
艾金看面前的矮胖撅个嘴正在那拔钻出来的毛儿,把小圆镜收进口袋:“这是鸭绒,还袄心儿呢,你啊,就是个山炮。”
肖亮跟在张驴儿后头,打进门眼神儿就黏在郑哲身上:“这么严重?你连床都起不来了?”
郑哲看人来这么齐差不多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见他一个挺腰坐起来,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有点发烧,不过没大碍,说事吧。”
这四个人有个习惯,只要在外头动了手,哥几个都得碰个头分析分析,当然最直接的目的还是想着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吃亏下次不犯;再一个,这年头混社会很不容易,想好好混就更不容易了,九几年正是中国上千万工人下岗的大潮,经济体制的改革,这边的老工业基地经济发展不好,连买卖都难做,待业的找不到工作,失业的人又多,导致本市混混人数激增。混的人多了,也便有了江湖,到处都是成帮结队的团伙,其中不乏穷凶极恶之辈,从刚出狱的老刺头到初生牛犊的小混混,没一个省油的灯。
这帮人整日里摩擦不断,厮杀不休,混战中谁都想当老大,颇有点武林争霸的意味,对手众多,公安局又开始严打,前狼后虎的,一个闪神,不是死去就是进去,所以这四个人没事就搞战术提高,扬长避短,试图为日后的成名之路打下坚实理论基础。
这里面年龄最大的肖亮比较有主意,按他的意思就是出门在外混,惹了事就不能怕事,他寻思让两帮人好好会一会,打了这么长时间也够意思了,再打都要跨年了,还让不让人辞旧迎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张驴儿跟艾金一直在旁边骂他,那意思要不是他把人王达吹的小姘头给撬过来了,哥几个也不用遭这罪。
肖亮听了自认不乐意,三个人就‘真爱’和‘破鞋’争论好半天,吵的郑哲脑仁儿疼,但又实在懒得跟他们说这些没用的,只木着脸看窗外那个红彤彤的人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屋外的阳光很好,顾铭蹲在地上玩的十分开心。
爹妈那点事早就给他忘在脑后,他这会儿正兴致盎然的喂肖亮提过来的一只活山鸡。顾铭在家里从来见过这样的鸡,羽毛鲜艳,尾巴奇长,还以为是一只大鹦鹉,顾铭先教它了说会话,谁知道教了半天‘鹦鹉’也没动静,恼怒之余,顾铭抬手就在它屁股上拔了一把毛,只见那受了虐的山鸡咕咕大叫,连扑腾带打鸣的,惊恐之余还跑到郑哲前天刷的鞋上拉了一堆鸡屎。
顾铭一看它好像是鸡,立刻就没兴趣了,悻悻的站起身,抬腿去找别的乐子去了。
屋里的几个人辩论正酣,一开始还都强忍着心平气和,到后来也有点急头白脸的趋势。
肖亮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你们几个没处过对象,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爱?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张驴儿摇了摇头,“你都知道我没对象为什么还要问?”
肖亮越说越来劲:“爱就是你明知道她让狗。操了,还把她当处。女对待,这就是爱。”
“拉倒吧,还爱呢,这是傻逼吧,”艾金扫了一眼发呆的郑哲,若有所思,“我觉得吧,爱就是哪怕你脱了她的裤子发现她其实是个男的,还长十八厘米,你也能吃的下去,那才是真爱。”
郑哲起初咬牙强忍着,忍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你们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老子发着烧强打着精神就是为了听你们仨在这闲扯淡吗?”
说完又搡了一把往他身上黏糊的艾金:“还他妈有你,你最恶心,还什么吞下十八厘米的那玩意是真爱,你怎么不吞十八厘米的屎呢?那才是真本事。”
艾金脸不改色,甚至还带着笑:“郑哲,你其实不懂,爱情有时候,真的好卑微。”
张驴儿转向肖亮:“妈呀,大哥,我这辈子也不想爱了。”
肖亮膈应一身皮疹,赶忙开口打断这个话题:“行了,郑哲,那咱不说你嫂子了,说点正事,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有三个事,第一,给你带了一只鸡,你自己在外头不容易,当然我们中午饭也打算在你家解决;第二,就是跟你说说咱们四个结拜的事,这事我跟驴儿和艾金都说过,就你不知道,排位也商量好了,就是老大老五老六老七,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都怪艾金;第三,就是就是想商量着把王达吹这事儿了解了,今天你是病号你最大,说说吧,你对啥感兴趣?”
郑哲这才消了火:“我选鸡,但是我怎么没看见?”
“我扔外面了,是个活鸡,我总不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