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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借口跟着一块出来了。
李氏一路走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褚氏是南朝宋数一数二的大族,这次从河南阳翟特意赶过来,给足了武陵王面子。
褚渊说想去前面跟自己父亲在一起,自然也要路过花园,两人一道走了一段路,褚渊站在花园里就没再挪脚,他一指前方道:“瞧,那不就是大殿下吗?”
李氏心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我自己从小奶大的孩子难道我能认不出来?却考虑到褚渊的身份,不好说别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褚渊大踏步走向前方,见刘御白白胖胖的小手在半空中挥舞着,颇觉有趣,一挑眉梢扭头道:“大殿下真是憨态可掬。”
憨态可掬又见憨态可掬,刘御看着李氏怀里抱着的那个酒瓶,黑沉沉的眼眸微微一眯,并没有再把不悦明确表现出来。
此时拿着竹竿的侍卫就已经用竿子黏住了四五只蜜蜂,连忙摘下来给李氏塞在罐子里,然后又十分殷勤地继续忙碌。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弱了同伴一筹,此时有心好好展现自我,手中的竹竿挥舞得格外卖力,不多时就抓住了十几只蜜蜂,一一塞进了酒罐里。
李氏觉得差不多了,便把酒罐试探性地递给了刘御,见他似乎很高兴地主动伸手接了过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褚渊见一个小奶娃儿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酒罐翻来覆去看,被这个场景逗得一乐,向前移步想要摸摸他一看就手感很好的头发。
此时李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她看到刘御竟然不知道怎么摸索得,直接把薄薄的酒盖揭了下来,还把手伸了进去。
她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刘御飞快把手缩了回来,他两根短手指指尖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属于蜜蜂的黄色。
刘御微微张开嘴巴,发出一声含糊短促的“啊”声,仿若受到疼痛和惊吓的双重驱使,抬手下意识一般把罐子直接甩了出去——正朝着前方的褚渊方向。
小肚鸡肠是他的宗旨,有仇必报是他的格言,刘御看着酒罐砸在对方脑门上,二十多只蜜蜂把褚渊围了起来,便没再看,低头摊开手指,在他的两根完好无损的短胖手指之间,是一只已经被夹死了的蜜蜂。
他从来不会在报复别人的时候伤害自己,刘御是一个十分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他上辈子不仅黄赌毒丁点不沾,连抽烟喝酒的习惯都没有,同时还是一个极端的禁欲主义者,厌恶同其他人的一切非必要身体接触。
褚渊只感觉眼前一大片黄色的小斑点,被激怒的蜜蜂表现出了不小的攻击性,连忙用袖子遮脸。
李氏一时失了主意,她本身也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胆子又小,手足发软地放声尖叫。
拿着竹竿的侍卫见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出头机会,精神一震,二话不说立刻扑了上去,表现出衷心护主的神态。
抱着刘御的那名侍卫却反应截然不同,他二话不说甩开袖子护住怀里的刘御,也没有向上冲的意思,反而飞快后退。
等脱离了蜜蜂可能的涉猎范围,侍卫解开衣衫,把刘御从头到脚护得滴水不漏。
眼前的视野范围被侍卫服遮住了,刘御眼睛一眯,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收获绝对不是所谓的给褚渊一个小教训找回面子,反而是发现了一个可用之才,虽然算不上是璞玉,却也不是不可雕的朽木。
☆、阴谋初现
微软雅黑路惠男得了消息后吓得三魂失了六魄,她刚刚没了一个大孙子,可受不了再没一个大孙女,不敢耽搁,也顾不得喝酒了,赶忙起身叫道:“快!快!把玉儿抱过来给我看看!”
被焦头烂额的李氏打发过来禀报事情的婢女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寻思着难道是我刚刚的话说得不够清楚,赶忙着重强调道:“娘娘您大可放心,大殿下看起来并无伤处。”
路惠男二话不说,直接反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要是大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们的命!”
本来在刘子荣丧礼期间将就为孩子积德祈福,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她此时气得面皮都变了色,自然也不会顾忌这个,怒气冲天的带领一大群凑热闹为了表示关心而凑过来的命妇来到了王府花园。
刘御确实没事儿,一丁点事情都没有,路惠男赶过去的时候,他正抓着手里的死蜜蜂看得有趣。
原本抱着他的护卫眼尖,远远见来了一大群女眷,不敢耽搁,赶忙把怀里的孩子交给李氏,自己转身避开了。
路惠男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这里,她从李氏怀里夺过了孩子,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实没发现针大的伤口,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高声叫道:“快,命人把王大夫叫来!”
她这边乱成一片,褚渊那边也同样如此。褚家是经世大族,聚拢于河南一带,同武陵有不远的距离,是以他这次是跟着父亲两个人一并过来的,并没有女眷陪同。
不过有人比路太妃更闹腾,那名之前护住了他的侍卫扔了手中的竹竿,拉着褚渊惊声叫道:“这位大人,您没事儿吧?”
褚渊其实本来没啥事儿的,不就是二十几个蜜蜂嘛,说起来真没大事儿,顶多就是被叮几口,也出不了人命。
但是坏事儿就坏事儿在抱着拯救他于水火的目的扑过去的那个侍卫,对方手里抓着竹竿上下挥舞,耍得比花枪还好看。
虽然人的意志是把蜜蜂都挥开,但是竿的运动轨迹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挥动过程中,竹竿恶狠狠打在褚渊脑袋上,刮起了一大层油皮,个别地方还流了血。
褚渊也实在懒得搭理他,捂着脑袋不说话。
等路惠男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孙“女”的安全后,一转头看到褚渊狼狈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赶忙催促道:“人呢,王大夫怎么还不过来?!”
褚家嫡子好好的来给你儿子发丧,结果头破血流地回去了,传出去实在不好听,让别人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指指点点,说啥啥你看,武陵王自个儿死了孩子,就想把人家孩子也给弄死。褚家不好惹,就算以武陵王的身份地位,也是轻易招惹不起的。
路惠男养尊处优惯了,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先反省她自个儿孙女做的不对之处,更何况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知道个什么呢,早在心中把负责看管刘御的李氏骂了个狗血淋头,考虑着现在有外人在,不好当众惩处内仆让旁人看笑话,方才硬生生压了下来。
一群女人围着闹了一通,方才有婢女来禀报王大夫请来了,请太妃娘娘和诸位夫人们暂且避开。褚渊本身就是男人,刘御又是个才断奶的奶娃儿,就直接让王大夫给诊脉了。
王大夫显然也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额头上出了一头的热汗,站在两位病患中间犹豫了一下,按理说当然应该先给武陵王嫡长女看看,可是褚渊血糊糊流得也着实吓人,他有点左右为难。
幸亏褚渊一眼看出来他的心思,十分善解人意道:“大殿下金尊玉贵,千金之躯不同寻常,还请老人家移步,先行为大殿下诊治。”
这话一说出来,不仅王大夫松了一口气,连帘子后面躲着的路太妃也觉得他温和知礼、乖巧懂事,心中更喜爱了三分。
王大夫凑上前去,先是仔细查谈过,没在刘御身上找到伤口,又捏着他的脉摸了摸,捻着胡子思量一会儿,方才道:“太妃娘娘并诸位夫人大可放心,侥天之幸,大殿下玉体安康,并无大碍。”
他是真没在刘御身上发现什么不对,觉得兴许孩子还是太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连一丁点惊吓的迹象都没有,想了想还是道:“只是殿下稍稍受惊,待下官开副压惊之药,调养几日便可。”这是体谅路太妃担心孙女,这帮贵人遇事不吃点药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刘御淡淡扫了他一眼,见老头还是一个劲儿光盯着自己看,心中厌烦无比,侧头避开了。
王大夫本来只是单纯的惊奇,此时却感觉那满带着冷意的目光在脸上刮下一层皮来,心头剧烈一跳,吓得不轻,不敢再看,赶忙转身去看褚渊。
他原本为了检查有没有蜜蜂叮咬的痕迹,把刘御接过来抱在怀里,此时一转身,就见褚渊笑了一下,把捂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老人家,把大殿下给我抱着吧。”
刘御见小孩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就觉得脑仁直抽,他觉得这半天来发生的事情应该足以让褚渊把自己归类为“灾星”了才对,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王大夫略略有些犹豫,毕竟人家大殿下的正经奶娘就在旁边站着等呢,只不过他稍稍一等没等到路太后反对,更何况王大夫本人也挺想还了褚渊刚刚的人情的,便顺势把刘御递了过去:“那好,您小心抱着,把头抬起来,下官为您清理伤口。”
褚渊依言为之,他伤得也并不算重,毕竟只是被竹竿打了,就是正好被凸出来的竹节刮破了额头,看起来情态才有些不好。血流的也不算多,王大夫是个中老手,三两下就包扎完毕,恭声道:“伤口没有大碍,这几天请您梳洗的时候注意一些,别沾了水。”
路太后听这句话听得很舒畅,幸亏只是小伤,不然跟褚家可不好交代,因此多问了一句道:“可还需要调养?”
王大夫在武陵王府干了大半辈子,自然很明白主子的心思,装作为难了一下,才道:“褚少爷身体强壮,本不需要额外进补,且只是伤了额头,若是多吃药反倒不美。”
路太后一听,自己孙女用吃药,褚渊就不用,说明还是自己孙女伤得重,褚渊是真没事儿,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见王大夫仍然还在微微喘粗气,知道是刚刚跑得太急了,遂问道:“先前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王大夫听这话中只有询问的意思并没有责备,知道自己刚刚的应答恰到好处,笑着答道:“还未向太妃贺喜,王妃有喜了。”
褚渊刚刚被包扎好了,正把腰间的佩饰一个个往刘御手中塞,想看看他喜欢哪一个,王大夫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塞了个玉佩过去,他就看见刘御原本软趴趴的手骤然捏紧。
褚渊眼睛一亮,笑道:“原来你喜欢这个?”顿了一顿,故作为难道,“那可不行呢,这是我家祖传的东西,是身份的象征,你看,这里写着‘’二字,这是我的字号呢。”
明知道对方听不懂,褚渊仍然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着,说了好一通话,被身后母亲配给的小丫鬟扯了扯袖子,才有心情留心四周的反应,却听到满耳朵的贺喜之声。
他刚刚跟奶娃儿玩他自认为有趣的游戏玩得有些投入,没怎么听清楚王大夫刚刚的话,此时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褚渊素来聪明过人,稍稍一留心,就已经明白过来,心道这个消息倒来得巧妙,抱着刘御也凑过去对路太后说好话。
刚没了一个孙子的路惠男此时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她再喜欢刘御,孙女跟孙子毕竟不一样,男孩儿是一家的门户,而且这个喜讯也可以冲淡多日来笼罩在武陵王府上空的惨淡愁云。
路惠男从褚渊手里把孙女抱了过来,捏了捏他肉嘟嘟的鼻尖,笑道:“玉儿马上就要有小弟弟了呢。”
刘御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再纠结那个黏牙的称呼,他半眯着眼睛在想事儿,上挑的狭长凤眼淡淡开阖间凛然若有光泽闪烁。
他突然抬起头来,在路太妃怀中挣扎几下,伸手朝向褚渊。
褚渊自是喜不自禁,路太妃也愣了一下,然后方才笑道:“你们兄妹倒是能玩到一块去。”一面说着,一面把刘御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