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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坦然跟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睡在同一个马车里面,跟那个山阴公主不可能是一个人。
☆、“秘密”发现
虽然这位身份不明的少爷嘴巴上说得很客气;还专门邀请他上马车睡觉,但是褚渊还没有傻到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地步,先等着刘御上了马车;在最中间的软垫上躺下后;才自己蹭上了车;在最靠近车帘子的地方坐下了。
刘御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困意很浓;他的身体情况其实不算多好,这段时间的车马颠簸确实把他累得不轻;骨架子跟散了一样难受,每天晚上在客栈睡觉都睡得前所未有的香甜。
这次趴在马车上;虽然因为座位狭小,翻身并不方便,但是坐垫都是全新干净的,褚渊生怕没把他伺候舒服了,知道一路上颠簸,垫子都垫了三四层,睡起来比客栈的床还要舒服。
刘御这人其实有不轻的洁癖,他睡客栈的床老感觉到身上毛刺刺的,每天睡觉前要洗一次澡,早上起来还要洗一次澡,幸亏因为太累了,睡起来也没感觉到太难受,人在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再龟毛鸡婆的人也不会有心情计较太多。
他对于“刘子荣”这个身份的定义可不是跟“山阴公主”一样任性妄为,而该是一个神秘又靠谱的人物形象,自然不能跟褚渊明确提出来,死扣这样的小问题,不然难免让褚渊看轻。
每到了这时候,他就格外念着王狗狗的好,要是对着王狗狗,就没有这么多讲究和顾虑了。
睡在全新而又软绵绵的坐垫上,刘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是褚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这段时间老感觉怪怪的,不是那么对味儿。
睡不着他也不敢翻身,生怕把那位少爷给乱醒了,闭着眼睛想事情想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了点睡意,又被一阵冷风给惊醒了。
山林中到了晚上就是太凉了,褚渊动作缓慢地翻身而起,到车夫那里借了床被褥抱上了马车,走上前想帮刘御盖上。
今晚的月亮并不明亮,何况马车的帘幕也把月光遮住了大半,马车内月光昏暗,哪怕以褚渊的眼力,也只能看到点模糊不清的轮廓。
褚渊生怕弄出点响动来把刘御乱醒了,慢吞吞往前挪,尽量不发出声响,然则眼看着快要把被子靠近刘御了,马车里却突然传出一个短促而轻微的铃铛声。
褚渊的动作凝滞在空中。
刘御也听到了铃铛声,一下子睁开眼睛,感觉到身前站了个黑黢黢的人影,他从腰带里抽出火折子点亮了手边放置的蜡烛,眯着眼睛压着嗓子道:“褚公子?”
作为一个谁都不肯真心相信的多疑症患者,刘御第一个反应是对方举着大刀来杀他,右手在刚才就已经不动声色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上。
然则后来点亮蜡烛后仔细一看,原来褚渊手里抱着的是一坨皱巴巴脏兮兮的被子——这对于刘御的杀伤力比大刀还要大,他大惊失色道:“你想干什么?”
褚渊借着蜡烛的光,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少爷早就防范着自己做小动作,在马车里挂了一个细线,细线中间拴着两个铃铛,一碰就会叮铃作响。
他来不及产生啥气恼、伤心的情绪,就被刘御说话的尖利声调给吓了一跳——褚渊倒没听出来这是自己心上人的声音,刘御以山阴公主刘楚玉的身份跟他见面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有发出过这样可怕的声音。
刘御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哆嗦着伸出手去,厉声道:“拿出去,这种脏东西你还想给我盖在身上?”
这是车夫的被子,自然脏兮兮的,还带着一股怪味,褚渊刚刚是在黑暗中借过来的,此时仔细一看,也觉得有点反胃恶心,觉得刘御不肯接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本来想把被子往旁边的坐垫上放,见刘御被毡帽遮住只露出来的嘴唇一个劲儿哆嗦,立刻明白过来,撩开帘子出去了。
褚渊把被子还给了车夫,一脸讪讪地重新上来了:“真是太抱歉了,是我唐突了,只是刚刚感觉到夜深露重,怕您染了风寒,才想要帮您遮寒。”
刘御面无表情道:“你想得太多了,感觉到冷的就你一个人,你把风口给挡住了,我在里面冷热正好。”
他说话的时候一如既往压着嗓子,但是褚渊却听得心头一动,这种说话的语调跟他心心念念不忘的某个人真是如出一辙的像。
这个问题困在他心中已经很长时间了,褚渊知道分寸,明白自己肯定不能明着问,因此只能拐着弯道:“少爷,不若我把衣服脱了给您,免得您染了病,也让公主伤心。”
刘御心道你终于把话给说出来了,横了他一眼,冷淡道:“褚公子不必多礼,我说了冷热正好。”稍稍停顿了一下,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气势减弱,声音也压得更低了,“若我真的染了风寒,也是小病,褚公子无须跟玉儿提起,免得玉儿担心,我会更加不安。”
褚渊被他一口一个“玉儿”搞得略有些烦躁,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反应速来敏锐,从对方一句话中觉察到了蹊跷之处,疑惑道:“我们明日就可抵达鸡笼山,难道少爷您不同公主相见么?”
若是两人见面,那刚刚这位少爷也不用拐弯抹角让他不要把风寒不风寒的事情告诉山阴公主了。
饶是刘御一向眼界高,听了这话也在心中赞叹了一句此人心思敏锐至极,确实是可造之材,略微勾起唇角道:“不了,我跟他不讲究这些虚礼。”
大哥,这不是虚礼的问题,你过去说一声好歹也让人家放心。褚渊差一点泪流满面,这俩人是该熟到什么程度,这位少爷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这么一想,褚渊其实放下了点自己满心的担忧,他是个聪明人,能够从这位少爷寥寥数语中提取出不少有用的信息,觉得看这种情况,这俩人八成是有些血缘关系的。
经过了中间的插曲,刘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把鱼饵投入水中后,见褚渊似乎心有所悟,便还算满意,觉得这一番话没有白费,缩回软榻上伸伸懒腰继续睡觉。
他很快就睡了过去,褚渊却越想心头越不安,这血缘关系可是很难说清楚的,表兄妹也有血缘,照样能婚配;堂兄妹也有血缘,宋武帝如今跟他表叔打仗就是因为他强抢了四个堂妹当妃子;哪怕是亲兄妹,那也不怎么靠谱,废帝刘劭谋反的导火索可就是二皇子跟海盐公主兄妹通奸。
刘宋王朝的皇室似乎代代都有玩血缘至亲的癖好和传统,褚渊把一个个所谓的亲属关系在心中过了一遍,竟然发现都能在刘家找到先例。
哪怕是母子,褚渊离开鸡笼山之前,还恍惚听说如今的宋武帝跟路太后竟然牵扯在一起了,天天在太后宫殿里胡闹八闹。
褚渊辗转反侧,满心愁绪,在座踏上翻来覆去,时不时还来点唉声叹气,结果把刘御给乱醒了,顺手从腰上扯了个玉佩就砸了过去。
褚渊脑袋上正正挨了一下,知道是自己把人给烦到了,连忙坐起身来连声道歉。
刘御低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挥挥手让他闭嘴,自己翻个身继续睡。
褚渊手中捏着一块玉佩,本来还想要把玉佩双手还给他,但是还没出手,就听到刘御的呼吸声已经变得悠远绵长了,知道他睡着了,自然不好打扰,只能暂时把玉佩收到袖子里妥善保管。
褚渊睡不着觉,不自觉就捏着那块玉佩把玩了一下,这么一摸就摸出问题了,上面刻着一个“刘”字,两边还有着盘龙刻花。
冷风吹拂下,褚渊硬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是刘氏正统皇族才有的证明身份的玉佩,跟皇帝血缘差了点的都没资格获得,而且只传给儿子不传给女儿。
褚渊打着哆嗦重新摸索了一遍上面的雕花,如果他不是连五以内的数字都算不清楚的傻子,那这条龙就是三条腿的。
腿的是皇帝自己,四条腿的是太子,那三条腿的就是皇帝正统皇子的证明,刘字下面还有一个大写的“一”字,那就代表是皇长子。
刘义隆的大儿子刘劭半年多前就死了,刘劭的大儿子也在刘骏带兵攻打入建康城的时候当西瓜一样砍掉了,再算算这个少爷的年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刘骏的长子。
——明明世人皆知皇长子是刘子业——不不不,刘骏先前还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本来应该在三岁虚岁就死掉了的刘子荣!褚渊记得自己第一次跟刘御相见,契机还是因为参加刘子荣的丧礼。
这么一琢磨,褚渊一丁点的睡意都没有了,死死攥着那块玉佩,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重返鸡笼山
刘御第二天睡到将将正午的时候才伸着懒腰睁开了眼睛;他透过遮在眼前的大半毡帽毛茸茸的边线,看到褚渊顶着俩浓重的黑眼圈两眼无神地看着他的方向在发呆。
往常褚渊都是早上天亮不久就要把他叫起来赶路,现在从外面的阳光情况看;这都已经中午头了;自己的睡眠却还没有被人打扰。
再看看褚渊此时魂不守舍的模样;刘御立刻明白自己昨天半夜丢过去的那枚玉佩取得了效果,装模作样伸了一个懒腰:“早啊;褚公子。”
褚渊勉强牵动了一下唇角:“公子日安。”他的左手拢在袖子里,很不自在地捏着那块隐藏着惊天大秘密的玉佩;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呈交给刘御。
按理说这块玉佩留在他手里简直就是阎王的催命符,可是褚渊又不好立刻就成交给他;不然就显得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个大秘密,要是这位少爷有意隐瞒真实身份,那褚渊估摸着自己也不能够活得长久。
褚渊还在犹豫着,眼睛不自觉地瞄着刘御,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御慢条斯理地用淡盐水漱口,坐在车轴承上吃过了早饭,又漱了口,一摸自己的腰带,皱了一下眉,左右看了看:“我的玉佩呢?”
褚渊想起来这位少爷昨天晚上砸他的时候似乎确实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这种状态下自己做了什么第二天醒过来很容易就当做了一场梦不记得了。
褚渊这段时间也是心有疑惑,手中这块玉佩的份量实在太重了,实在不像是能让人随手丢过来的,如果这位少爷是一个这样莽撞的人的话,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如今一听,豁然开朗,原来人家完全就是潜意识丢过来了,褚渊自然知道不可能傻傻地把这玉佩给刘御递过去,瞬间福至心灵:“没准是少爷您睡觉的时候不小心丢在座位上了,我进去帮您找找。”
他一边说一边撩开帘子走进去了,在确定帘子下落遮住了一部分刘御的视线后,迅速拿出那块玉佩丢到了座位上。
褚渊心中认定刘御不可能放任他看到那块理应十分重要的玉佩,果然在他前脚刚进来之后,刘御就一瘸一拐地进来了:“不用麻烦褚公子了,我自己找找就好。”
褚渊自然不可能坚持,只是装模作样地在马车内找了一圈,一指刘御昨晚睡觉趴着的坐垫:“那边好像有东西呢,少爷。”
刘御上前一看,果然玉佩就塞在角落的缝隙中,抬手把玉佩抓住,侧头对着褚渊一点头:“如果褚公子也收拾妥当了,我们不妨早点上路。”
褚渊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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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鸡笼山山脚下就稳稳停住了,苏涛带领着李萍还有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守在上山必经的路上,见了马车就将其拦住了。
因为事件紧急,飞鸽传书容易走漏风声,褚渊事先并没有给山上传信说自己今日就能抵达了。
自从褚渊走人了,苏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