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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里虽惊骇于萧远山的疯狂,却也终究仍敬重萧峰,忙上前扶住萧远山。“萧老先生!”
却在此时,萧远山竟是被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启发了思路,他忽而眼角发直,喃喃道:“祖宗陵寝?……祖坟?”只见他猛地推开了室里,又一把拎起燕子坞的一个仆从,厉声喝问。“慕容家的祖坟在哪里?”
五天后,萧峰在姑苏城外的一处僻静小路上截住了乔装改扮成货商模样的室里及一众契丹武士。
见到萧峰出现在此,室里却也并不意外,只长叹着道:“萧大王,快去见见萧老先生罢!”说着,便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一辆马车。马车旁的一名契丹武士急忙掀开车帘,萧远山正躺在车内,已是气息奄奄。
萧峰见此情形当下变色,忙快步进入车厢将萧远山扶入怀中。“爹爹!”萧峰伸手一捏萧远山的手腕便已发觉他的脉象散乱虚浮,显然武功已失。“你的武功……”
萧远山吃力地睁开双眼,呵呵笑道:“峰儿,爹爹报仇了!爹爹终于给你娘报仇了!”他年纪老迈多有病痛,本就是靠着一身内力勉强延续性命。忽然失去内功便好似原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半支残烛被抽出了烛芯,眼看就要油尽灯枯了。可当他说起“报仇”一事却仍旧两颊泛红双目发亮,好似醉酒。
萧峰一听这话心底便是一阵慌乱,忙问道:“爹爹,你说什么?”
只见萧远山嘿嘿哈哈地笑了一阵,喘息着道:“慕容复以为拿走了他们大燕皇帝世系谱表和传国玉玺,我就抓不到他的把柄么?做梦!……爹爹这次掘了他们慕容家的祖坟!姑苏慕容氏想当皇帝想疯了,居然有人穿着龙袍下葬,有人用御用之物陪葬,还有人遗书上仍在感叹复国壮志未酬……爹爹把那龙袍给慕容博穿上了,遗书就放他怀里。告诉他,只要他去杀了汴京城里的那个皇帝,他就是新皇帝!大燕,就复国了!哈哈哈……”
“什么?”萧远山为了报仇,居然能做出掘人祖坟、哄骗疯子入宫行刺这等疯狂的事来,萧峰立时惊地手足无措,只觉头脑发涨好似要爆炸,不由难以置信地吼。“爹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疯了么?!”顿了顿,他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猛然道。“你的武功……难道?”
“慕容博要去杀皇帝,没有武功怎么行呢?”原来萧远山之所以武功尽失,竟是因为他将他的毕生功力全传给了慕容博。慕容博与萧远山这对冤家本有血海深仇,慕容博更因失去武功复国梦碎而疯狂。想不到最后,竟是萧远山助他恢复武功重又燃起复国的“希望”。“峰儿,爹爹求仁得仁,死而无憾!”只见萧远山面上笑容更盛,可面颊的红晕又飞速退去,双眸亦逐渐黯然,最后喘息着挤出一句。“我在地府,等着……他们!”便气绝身亡。
“爹爹!爹爹!”萧远山虽性情乖戾又与萧峰多有矛盾,萧峰却毕竟孝顺。此刻亲眼所见萧远山为报仇而死,萧峰心痛难忍仍忍不住伏在萧远山的身上放声大哭。
室里见萧峰伤心难耐却是颇有几分不忍,不由上前劝了一句:“萧大王,节哀!”
萧峰昏头涨脑地哭了一阵,神智逐渐清醒了过来,自言自语地道:“……爹爹这一生,为报仇而生,又为报仇而死……他究竟有没有快活过?”他神色茫然好似痴了一般,又好似到了今时今日才终于顿悟。“母亲的尸骸早不知葬身哪只野兽的腹中,我这当儿子的又始终与你离心离德……爹爹,这究竟是慕容博害了你?还是报仇害了你?”说到这,他不由仰天长啸。那啸声悲愤凄苦声震百里,不但一众契丹武士各个头晕目眩气血翻涌,就连附近野林中的群鸟也纷纷嘶鸣坠落。
待啸声止歇,已是数息之后。如此霸道的长啸本就十分耗费内力,更何况近一个月来萧峰一路奔波劳碌早就疲累不堪。是以,当他停下长啸,竟觉眼前微微发黑,不得不撑住车厢才能稳住身体。岂料,他这一掌撑上去,车厢箱壁竟凹陷了一处!萧峰面色倏变,忙舍下萧远山的尸身,飞身向车厢外扑去。
然而,终究已晚了一步!只听“轰”地一声,那原本悬着车帘的箱门顶即刻落下了一扇铁门将整个车厢牢牢封住!
萧峰见状,急忙运起全身功力一掌打在厢壁上。这一掌气劲流转,当下便将整个车厢震地粉碎,露出了一根根粗如儿臂的精钢栏杆。原来这车厢竟是以一只巨大的铁笼伪装而成。
“萧大王,陛下有旨,令你即刻返回上京!”铁笼外,室里扬声大叫,与室里同行的一众契丹武士则从行李中抽出了长矛,将萧峰团团围住。原来萧峰迷晕太子潜逃出宫,耶律洪基大为震怒,早已传讯室里,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将萧峰抓回来,生死不论!
萧峰却夷然不惧又是一掌打向铁笼,那精钢所制的栏杆竟生生被他霸道的掌力震断了一根。
萧峰如此悍勇,一众契丹忙将手中长矛向笼中的萧峰刺去。区区几个契丹武士的长矛,萧峰哪里放在眼里。只见他长臂一伸,那十数支刺向他身体的长矛便被他紧紧夹在腋下。萧峰虎目圆睁,忽然大吼一声,这些长矛竟在瞬间被折成了两段。
眼见这些铁制长矛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室里等尽皆变色。看到笼中的萧峰沉着脸走上一步,笼外的众人竟不约而同地一齐退了一步。萧峰还欲运劲却突觉心口一窒,他下意识地要伸手摁住胸口,猛然发觉自己的双掌掌心一片乌黑。萧峰这才明白,为了抓他,室里不但准备了这大铁笼,更在萧远山的衣衫上抹上的剧毒。方才萧峰抱住萧远山,这剧毒便已沾到了他的身上。然而这时明白却终究晚了一步,萧峰只觉心口阵阵翳痛,眼前发黑发暗,他逐渐站不稳身体,不由一手抓着铁制栏杆慢慢滑跪在地。
“慕容……慕容……危险……”萧峰心焦如焚,只低喃着呕出大口鲜血,终是慢慢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家各自保重吧!
萧峰:……
第167章 身世秘密
绍圣三年三月二十,大理国主段誉终如慕容复所愿呈上奏疏,历数大理清平官高升泰之罪,请求归附。这封奏疏一上,大宋收复大理国从此便有了法理依据。朝廷百官人皆额手称庆,赵煦也下旨加封段誉为“上柱国”以示荣宠。
四月,朝廷派去大理传旨的使者有了回音。大理国清平官高升泰接旨之后,既没有起兵反抗天兵,也没有赤足麻衣随使者前来大宋请罪。他选择了第三条路——携亲信势力向交趾潜逃。
这一回,大宋朝廷再无须段氏皇族表态,直至下旨种师道与曲珍带兵进入大理境内,镇压不臣捉拿叛逆。
眼见一场轰轰烈烈的灭国战最终却烂尾成了局部平乱,平民百姓固然遗憾少瞧了一场热闹,可同时也为国力上升感到无上荣耀。却是不少曾在平夏之战中尝到甜头的富户豪商皆不约而同地在家中砸了不少酒壶茶杯,破口大骂高升泰懦弱无能,生生令他们少了一个发财的机会。说到底,这平乱哪有灭国有油水呢?
那么作为收复大理最大的赢家,赵煦似乎应该是大宋上下最高兴的那个?然而,他也不高兴。
垂拱殿内,赵煦翻看着一本接一本恭贺大理归附皇帝开疆拓土的奏疏,非但不见喜色反而越看越暴躁。只见他手臂一挥,竟将那些奏本全扫到了地上,气呼呼地道:“大理归附和朕有什么干系?好处还不是慕容复的!”
赵煦忽然发怒,殿内一干内侍皆静若鹌鹑,一个个跪倒在地不敢言声。自从童贯身死、慕容复登上相位,宫中内侍都默契地老实了不少。慕容相不能拿皇帝如何,可处置一个内侍还是易如反掌的,纵然有心献媚官家也得先保全性命不是?
这些内侍心里的小九九,赵煦多少也明白些。慕容复虽说从不插手后宫之事,可这些内侍宫女哪个不会看人眉高眼低?想到自己身边的人怕慕容复甚于怕自己,赵煦不觉更是恼恨委屈,也不知这大宋天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赵煦正兀自怔愣,殿外却已有旁的内侍趋近禀告:“官家,慕容大人求见!”
赵煦忍了又忍,终于将心中那个“滚”字改为:“传!”
慕容复进殿施礼后便说起了拨付种师道与曲珍两路大军的粮草一事。
说起这件事,赵煦不觉怒气填膺。然而,想到元祐九年西军平夏,朝廷最终只赚到一些不值钱的粮草礼器,而西夏皇族历代积攒的财富却被慕容复以“拍卖”的形式出售给了国内的豪商富户,赵煦又是一阵叹息。只见他沉默了一会,终是无奈叹道:“此事便由卿家做主罢!”如今无论政事大小,尽在慕容复掌控之中,赵煦只是个用印的傀儡。
而慕容复要的,也不过是赵煦场面上的一句话罢了。眼见他乖乖配合,慕容复亦是微微一笑,谦道:“国之大事,微臣不敢擅专,便令政事堂商议妥当再上奏官家。”
赵煦漠然地点点头没有搭话,过了一会方问道:“蔡元长议功起复一事办得如何了?”自从章惇推拒了朝廷诏令,这几年新党势力便愈发萎靡。赵煦实在很需要蔡京尽快回京,为他效命。
“吏部已有定论,起复蔡元长为礼部侍郎。文移已送出,蔡大人下个月应能返京面圣。”慕容复不慌不忙地答道。
礼部侍郎是礼部副长官,从三品。蔡京作为罪官起复,居然能得如此高位,赵煦显然十分意外,不由脱口问道:“这是慕容卿的意思?”
哪知慕容复却只淡然一笑,沉声回道:“官家,朝廷自有法度。”既然蔡京的起复已不可避免,那何不大方些一次把好处给到位,也好维系与向太后的感情呢?世人皆知,人生在世当坚定信念一心一意方能功成名就。然为何总是知道的人多,而真正成功的人少呢?只因世人总会为情绪所左右,因那些毫无价值的情绪影响心智混淆目标。而慕容复,却是太明白大局为重、情绪管理的精髓了。
赵煦却实在不想见到慕容复这副淡定的模样,只因每回见到对方这处变不惊的笑意,最终都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只是慕容复手上的一颗棋子,他像一个跳梁小丑胜过像一个皇帝。话不投机半句多,只见赵煦无力地挥挥手,便示意慕容复退下了。
慕容复与赵煦显然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既然目的达成,他也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回到政事堂,慕容复很快便安排人手将拨付粮草的计划整理成奏疏,准备明日呈上。事实上,这一回是赵煦多虑了。收复大理,慕容复本无意令国内富商过多参与。保持政权稳定,不但要民强,更要国富。如果仅仅只是藏富于民,而朝廷却穷地一清二白,最终的结果便是如明朝一般。那些只知追求利益而不知忠义的资本家在卖无可卖之后,就自然而然地选择卖国!当然,在大理划分云、贵两路之后,如何改土归流推进商业发展,慕容复却是极为欢迎国内富商共同参与。
难得赵煦配合,政务犹如行云流水,不想当天下午慕容复又收到了府中阿碧传讯,请他今天尽早下班回家。阿碧从来不是无事生非之人,既然传讯过来则必定有大事发生。是以,慕容复很快就结束一天工作赶回家中。
刚一走下马车,早已守在门口的阿碧便匆忙上前,低声道:“公子爷,丐帮蒋帮主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