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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面前的门就打开了。他随着少女们的引导,走进了正殿的大厅。
随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近,苏听风也慢慢看清了坐在中央宽椅上的女子。那带着些许狂妄的深紫色华美长袍和过于耀眼的金冠头饰都显得十分陌生,但只有那张脸,苏听风虽然不曾见过许多次,却十分熟悉。
他开口道:“景白梦?”
而坐在上方的景白梦,也对于他的模样露出了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惊愕神情:“……苏听风!?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的惊愕不难理解。
五年过去了,叶七娘嫁人了,常素臣出走了,许多事情都已然物是人非,而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苏听风,却与五年前还是一般模样。
仿佛时光已经在他身上永远停止了流动,不靠近,也不远离。
苏听风证实了对方的身份,也看见了景白梦眼中的惊愕,却十分坦然,只是笑了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景白梦望了他半晌,神情复杂。许久,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
带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连宫室的门都已经半掩了起来,景白梦才望着苏听风,开口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听风回答道:“不要问我来历,我不会说的。”
景白梦于是转而问道:“你是不是……不老不死?”
苏听风回答道:“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成长得比你们都要缓慢而已。”
景白梦笑了起来,说道:“怪不得……”但却没有把余下的话说完,而是转口问道,“你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
苏听风实话实说:“我去了京城一趟,撞见了沈泊远,听说了薄情宫的事情,所以想来见你一面。我感觉……你似乎过得不好。”
景白梦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这个说法,说道:“不,我过得很好。”
苏听风问道:“你有没有后悔?”
景白梦挑了挑眉,反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许愿要变成天下第一美人。”苏听风回答道,“也许没有这样一张脸,你会拥有完全不一样的经历。”
景白梦笑了,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后悔。”
苏听风眼神惊讶,愕然地看着她。
景白梦一字一句地说道:“也许会有不同,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不会比现在更不幸。既然如此,我更庆幸现在能有一张漂亮的脸。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可以让我做到许多以往做不到的事情。”
苏听风听了,沉默了半晌,才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建立薄情宫?不是因为心中有怨吗?”
景白梦没想到他会这样开门见山地发问,半晌,才回答道:“不,我并没有怨恨什么。建薄情宫,只是因为这几年来几度沉浮,心里颇有些感悟。这世间男儿终归多薄情,可怜女子实在太多,所以才劝宫中女子,薄情一些,少两分真心,才能活得稍微畅快一些。”
苏听风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常素臣辜负了你吗?”
景白梦听到他问起常素臣,一瞬间失了神,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不,跟表哥没有关系。”
然后她看见了苏听风的眼神:安静,深沉,看不出感情。
但是景白梦想起那一年他手中匕首划过的那些狰狞的烂肉,却突然觉得有几分酸涩与安心。
她说:“像是表哥或者听风你,都是世间难得的好人。只是也许我这一辈子,和好人终究是没什么缘分。”
38卷一卅二情望孤香
苏听风听了;觉得这句话不好回答;于是停了半晌,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与好人……没有什么关系。你应该找个对你有情的人;常素臣若对你无心,就不要强求。单恋极苦。”
景白梦听他斟酌用词;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你说的都对。现在想来;你那时候就劝过我了,只是我心有不甘;不肯信邪。表哥说你活得明白,果然没有说错。”
她注意到了殿堂空旷,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了苏听风身边,说道:“这里太过空旷阴寒,不适合我们叙旧,你跟我来。”
然后她带着苏听风就出了大殿。
苏听风稍微顿了一下,跟了上去。
到了殿外,还有薄情宫弟子在守着大殿的门。景白梦开口说道:“先让刑姑姑她们回去休整吧,如果有其他护法过来参见,也让她们先回去,改日再说。我与故人有事要叙,暂时不见任何人。”
女弟子点点头,齐齐应了。
然后景白梦就带着苏听风穿过了庭院回廊,一路向着宫中不知名的目的地走去。
苏听风看着整座薄情宫,为它的宏伟和壮观而感叹了一声,说道:“这座宫殿……你们竟然也能建起来。”
景白梦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区区三年间建起这么一座山巅宫城。这是前朝江洋大盗巴老三倾尽一生财力花费三十九年建成的行宫——我只不过是它修缮了一下,据为己有而已。”
苏听风听她这样说,顿时反而觉得合理了许多。他虽然不了解这时候的工艺技术,但是却也觉得以景白梦的能力,三年间在不引起官府注意的情况下建起这宏伟宫城,太过天方夜谭。
一个人花费三十九年,倾尽毕生之力建一座宫殿,又能住上多久?终究还是免不了便宜了别人。就这点来说,这巴老三也让人觉得感叹。
随着景白梦一路前行,最后进入了一座更加精致小巧的正殿。这正殿也有人看守,景白梦带着苏听风走到的时候,守门的弟子齐声交了一句“宫主”,就让开两侧把门打开了。
景白梦吩咐两人守在门口不要让人前来打扰,然后就带着苏听风进了门。
到了屋里,景白梦领着苏听风在一处坐下,女弟子端来了茶水,然后主动退了下去,留留两人在那里说话。
景白梦这才开口问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苏听风回答道:“我很好。”
景白梦笑了。
她也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傻。既然她都不肯自承过得不好,苏听风的回答又怎么会有什么不同?
去听苏听风主动开口问道:“沈泊远的脸,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景白梦略带不解,问道:“变成什么样子?”
苏听风略有些惊讶:“你不知道?沈泊远的脸毁掉了半张,虽然伤口不及你那时可怖,但是位置却与你当年一般无二。”
景白梦顿时愣住,十分震惊,站起来问道:“怎么可能!?”
苏听风问道:“你们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就算他幼时对你有过伤害,但是至少他现今对你也算是痴心一片……他做了什么让你当初宁可逃走也不愿意留在京城?只是为了常素臣吗?或者……你现在仍旧因为某事对他留有恨意?”
景白梦望着苏听风,半天,带着点讥诮地笑了:“你觉得那是我做的?”
“……不。但是我觉得他毁掉的半张脸,一定是跟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有关系。”
景白梦愣了一愣,发现这一点她是真的无法否认。
许久,她开口说道:“我不恨他。”
苏听风抬头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等候着景白梦继续说话。
景白梦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只是心寒。”
苏听风问道:“为什么?”
“我不记恨沈泊远反复无常,以貌取人,好色轻德……但我厌憎他,喜新厌旧,薄幸寡义,不可相托。”
听她一字一句如是说道,苏听风猜测沈泊远一定是做了什么。
“当年,父亲为我和沈泊远订下婚事,我自然是很不满的,然而表哥出走,我心头茫然无措,已然知晓他对我无心……如今想来,未免软弱。但是即使如此,也有些事情,是我无论如何无法容忍的。”
“……从小跟着沈泊远的一个姐姐,投井自杀了。”
苏听风抬起头,望向景白梦,一时之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霜红姐姐是从小照顾沈泊远的一个丫头,性情很好。幼年时沈泊远因为我的伤而糟践我,她还给我涂过伤药。虽说那时或许只是为了沈泊远收拾残局,但总归我承她这个情。沈泊远花心好色,那时身边好几个丫头都被他动过,只是不曾给予名分。我从小便厌恶他,便以此为借口,与父母说,绝不嫁给这等无耻之徒。”
她的声音至今仍带了淡淡的愤懑,但声调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轻轻的,说道,“结果这话不知是由谁传到了他的耳里,他就跑来同我说,说若是我嫁给他,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碰其他人,一生只会守着我一人。”
苏听风听到这里,反而越发疑惑后来的事情发展。若是这样,景白梦为什么看上去对沈泊远这么反感?就算是沈泊远伤害过她,那也是孩子气的欺负而已。沈泊远迷恋美色,不正好给了她报复的机会吗?
而景白梦却语气平淡地为他解开了疑惑:“那之后过了几天,沈家就闹出了一起事,说是要把沈泊远所有的丫头都给放出去嫁人。其他人也就算了,霜红姐姐年纪大了,也特别死心眼,就求到了我这里,她央求我把她留下来,说她已经没有了清白,出去就没有活路了……我虽然觉得她这话说得愚蠢又令人反感,还是劝慰了她两句,只说我无论如何不会嫁沈泊远,所以这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结果,过了两天,就传来了她的死讯。据说是被拖出沈府之后,在沈府门外跪了一夜,然后就跳井自杀了。”
苏听风听到这里,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不是你的错。”
景白梦笑了,说道:“那当然不是我的错。她愚昧脆弱,要当烈女,关我什么事情?但是我也觉得她可怜……本来这种事情,摊到了任何女子身上,都是一种不幸。她只是丫头,从小照顾沈泊远,对主子唯唯诺诺,自然不会有什么主见,我也不能苛求她能够有多么柔韧刚毅。只是……有些可怜她。”
苏听风又说道:“沈泊远在这事上处理不当……但也不能全怪责在他身上。”
“是!”景白梦认同了,说道,“我并不是因为霜红的死而怨恨于他。说到底,霜红也不是我的什么人,她是死是活,心心念念牵挂着的都是她的少爷,我有什么权利为她对沈泊远义愤填膺?”
然后她表情冰冷,带着一丝漠然地说道:“我厌憎沈泊远,是因为他过了两日,就来到我家,告诉我,他心里只有我一个——多么可笑,过去十几年,我们一直相看两生厌。然而只不过换了一张脸,他就倾心我了。霜红也算陪了他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情意,他说丢就丢。”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似乎仍旧抵制不住寒冷地说道,“那时我只觉得从心底里透出来的一股寒意。兔死狐悲也好,物伤其类也好,那时我就想,我就算死,也不会嫁这样一个男人。就算是如花美貌,也有凋谢枯零的时候。那时候,我要用怎么样的一张脸,面对等待我的命运?”
“所以,我逃了。”
苏听风听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话。
苏听风其实不了解沈泊远。逻辑上来说,他反而更能体会景白梦的想法,因为她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