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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少初莫名其妙得看了他一眼,转头问陈霏,“他一直是这样的?”
“嗯?”
“这么拙劣的手段也有姑娘会喜欢他?”
陈霏很想摇头,但事实如此,“其实有时候,也没见他做什么事情,就是有姑娘慕名而来。”
“那是因为他有钱吧。”许少初一针见血,他看到过这人在鞋底藏的银票,不是小数目。
“那些银子都是我们主子的。”
“你们主子真大方。”
陈霏欲哭无泪,“主子要是不给,他会去找晴柔姑娘。主子不希望他们俩见面,所以只能白白送出去。”
“你真的不要借我肩膀?”云响继续怀疑许少初是硬撑,“这要是换了我,仇家突然变成了自己人,而本来的自己人发现这是一个长达十年的误会,我一定会哭的。”
“你相信他们俩的话?”
“为什么不信?他们兄弟俩在部下面前也许会装一装老谋深算,但是两人单独面对面,一定是用最直接最简单的话去攻击对方,他们互相太了解,这个时候左顾而言他反而显得自己心虚,这是他们绝对不会认同对方的。”云响解释着,就见陈霏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不可能’,“大脑袋,你一个人琢磨什么呢?”
“呃……”陈霏有点欲言又止,“这个,你们……是不是被骗了呀,周家没有后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那我是谁
前情提要:
十年前的周家旧案,太子和喜爷都不是凶手。而真相远不及此,陈霏忽然道出周家没有后人。
当年周家出事后,陈霏立刻给了前线的主子消息,收到回信后就马不停蹄赶去了周家,当然这个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有人已经收尸入坟了——这倒是和浮山居士的那段解释一致。所以他找了当地的衙门仵作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人,寻找是否可能有人存活下来的蛛丝马迹。结果,是没有,搬运尸体的捕快确认是了尸体数量,仵作也确认了尸体都是完整的,不存在断腿断脚再拼成一句假尸体的可能性。
陈霏是不会说谎的人,许少初基本已经心中有了判断。
不是每个被灭门的家都会留下一个活口,等十年之后再来报仇。汲汲以求的是这样的真相,还不如把人千刀万剐得了。
如果太子早猜到自己的意图,那么自以为聪明的自己其实就成了太子顺势推舟的旗子,借机排除了一个可能性。然后得了便宜的当然是云响,但是给太子和喜爷设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原本应该出城办事而临时被通知取消待在现场的陈霏一定会想起那件晴天霹雳般的成年旧事。
云响瞟了一眼陈霏,“你家主子性格太恶劣了。”
陈霏立刻回给他一个‘别说的好像不是你主子一样’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云响开口问,许少初太平静,就算是抚平了前面真相的情绪,但此刻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人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我不是周家后人,那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有那场火海的记忆?我是意外在那晚留宿的朋友,是被收留的陌生人,还是被无辜卷进去的路人?”
也许他心中的狂风暴雨已经在听到的那一刹那倾盆倒下了,他是怎么保持这份冷静的,云响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一点,说不出的疼比脸上的泪更痛。
这样冷静的思考方式,跟之前执着的剑客,判若两人。或者,这才是这个人平时的样子。只有在遇到周家的事时,这个人才会表现出强烈的执念,而一般时候,他都是最安静的那个。只不过因为云响每次和他说话都是三句不离周家,所以才有了这样的错觉吗?
现在连周家后人的身份都被否定了,那么许少初就不是局中人,而是一个外人,一个只是想知道自己是谁的外人,从周家的仇恨中轻易抽身而出,所以他此时看待周家只是一个线索而已。
这已经不是冷静,而是有点冷血。
“有空房吗?”
“有。”
“谢谢。”
许少初转身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陈霏反应过来后连忙边叫边追了过去,“你那方向不对,客房在那儿。”
陈霏安排好这个人的衣食起居,回来原来的地方,却发现云响不在,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人竟然是去书房了。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这个许少初。”
“路是他自己选的,真相是他自己要去追求的,难道你千方百计尝到了冰糖葫芦发现这冰糖葫芦不是甜的而是酸的,就想让卖冰糖葫芦的师傅做个甜的给你吗?这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病’,得治!”
“嘿你这人!”
陈霏并不质疑主子的做法,只是觉得这个许少初有点可怜心里过意不去,但是他又没资格去跟人谈心。所以找这个朋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结果自己是瞎操心,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的人是一点儿不在意,他反而是被咬成了吕洞宾。
“以前因为顾忌,所以不敢问。”陈霏偷偷瞄了淡定看书的人,欲言又止。
“问我对你有没有意思?这有什么不敢问的,我喜欢许少初,又不见得我喜欢所有男人。你这种五大三粗脑门上自带‘愚蠢’两字的凡人,不合我口味。”
陈霏额头冒出了青筋,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吧,你要问什么。我今天心情好,勉为其难的听一下你的告白。”
这是在耍你呢!这是在耍你呢!陈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悲催的发现他忘了要问什么。
总有一天我要报复回来!怀着这样的雄心壮志,陈霏离开了。
被古籍挡住了脸的云响这才舍得将视线移向被陈霏撞得晃来晃去的门板,想了想,去厨房下了碗面,加了个蛋,来到了一扇门前。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我吃过了。”抱膝坐在床上的人闻声抬眼瞧了一下,蠕动了一下嘴唇。
“哦,那我自己吃。”
云响捧着面碗走到他面前,也许别人以为还懂得进食就说明这人心里最大的那一阵不吃不喝的风浪已经过去了,但是云响不这么想,这种时候还能惦记一日三餐正常作息反而是更可怕吧,那不就像行尸走肉么。
“说起来,我们还没聊过自己的事。”云响边吃边说道。
“我十二岁被师父捡回来,之前的记忆都没了。”
“哦,我倒是没失忆,就是有些事情不愿意去回想。”
“挺好的。”
“嗯,是挺好。”
“我没事。”
“看得出来。”
“就是一时缓不过来。”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理解。”云响继续吃面。
“十年,什么结果我都想过。这些想法当时一闪而过,我不能怀疑师父。”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捡我回来,我把他当父亲。”
“他把你当棋子。”
“用得着这么直接吗?”
“那么残酷的真相你都接受了,用得着挑好听的说吗?”跐溜一声,云响把最后一根面条吸进了嘴里。
“那你帮我。我没法去向师父求证,只能自己去找。”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凭什么要帮你?帮你有什么好处?你以身相许的话,我考虑一下。”
“真相还没水落石出,你想毁约?”
“真相你不都知道了吗?”
“但我是谁我还是不知道。”
“别穷追不舍了,如果又是个晴天霹雳,你还不得心力交瘁而死。”
“活得不明不白,心里不踏实。”
“难得糊涂,听过没有?”云响吃完了面,确定了许少初不是个只有执念没有想法的愣头青,也就无需再担心了。
而这边话才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床上的人已经倒头睡去。那酣睡的模样,怕是这几日都没有合过眼,此时却是安心得睡去了。
云响拉过被子掖好被角,端着空碗又去厨房下了碗面。
他苦笑,不管太子和喜爷是否相信他今天这么做是因为喜欢许少初,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做过头了。
许少初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的时候,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月来涧来了一个占卜问卦的奇人,话说这京城繁华之地,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奇门八卦也不稀罕,为何这一个算命的可以脱颖而出独占鳌头。
一则此人未卜先知的功力的确厉害,他第一天进京的时候被一个富家子冲撞,富家子恶言相向,此人却只是摇头叹气,给富家子四个字‘命不久矣’,这才刚走出两条街,那富家子就被飞来横祸暴毙了。官府二话不说抓了他,此人在公堂上一不喊冤二不慌张,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官府只能认定这是一场巧合。本来这事也就完了,谁想此人临走前还十分可惜得摇头,若是当时这富家子肯停下脚步听他卜上一卦,这血光之灾是可以挡去的。这一传开,倒是让一些好事者跃跃欲试,结果可想而知,有人甚至送去了神算子的牌匾。
二则,这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甚至比月来涧的掌柜齐然都要小上三岁。于是坊间就有传言,这孩子是开了天眼的,通天地,晓阴阳,断祸福,上至天庭下至九幽。
这才不过几天,大街小巷就议论纷纷,月来涧门前排起了长队,慕名而来的人几乎快把整条街都挤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大人物选了自己这么个小地方,齐然仍是欣喜不已。本质上他依然是个商人,偶尔给三哥搭把手,后者还是不希望他过多涉足这些事,这未免违背了最初救他的本意。
人流多,生意就好,钱就多。每个来算命的,都要等上个把时辰,喝个茶聊个天打发打发时间最是普遍的,等得久了肚子饿了,叫几个小菜来一壶美酒,岂不快哉。
不过今天可不寻常,一个时辰前,就来了一批人清场。实在是这人名声大噪,竟是惊动了太子妃。
说起太子妃,那是被人称作天仙下凡的一个姑娘,知书达礼明辨是非,什么好词都可以用上,就算是喜爷的人见了她,也都只剩下尊敬。只不过谣传太子和太子妃关系不是很好,不过后来传出太子妃怀孕之际,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当喜爷看到那轿攆上下来的是太子妃,又是暗自骂了一通‘那个笑脸佛走狗屎运’的话,放弃了今天探一探这个神算子的计划,反而是多留了两个随从在月来涧外面留意动静,这太子妃怀着孩子,不能有意外,对于一个无辜漂亮的女人,这点胸襟他还是有的。
叮嘱几句后,喜爷就琢磨着接下来去哪儿打发这多出来的时间。眼神一动,有了目标。
“哟,心情不错啊。”
这一声阴阳怪气的招呼,让刚填饱肚子从酒楼出来的云响冲着来人就打了一个饱嗝,将一嘴的酒气喷在对方脸上。
“什么味道,臭死了。”喜爷挥着手步步后退,眉毛一拧,嘴角一撇,立刻就怒了。
“大蒜。”云响伸出手,手上竟然还拿着两个,“你要不要?养身的。”
“老子拿你的血养身。”
“吸血没吸精效果好。”
喜爷一口老血没吐出来,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得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伤风败俗的话。
“有没有带钱?”云响吃完手上的蒜头,问道。
“你离我远点,味太大。”
“哦,现在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