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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字的分量都不重,然而合在一起就成为最锋利的针尖,密密麻麻扎在展昭心头。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或者说他一直经历的是什么,那看似风光无限桀骜不驯的张扬下面又担负了什么。不敢去想,不敢去猜,展昭只是用所有的包容与温和幻化做暮光里的一束,轻轻打落在白玉堂身上。
“爷平生最痛恨虚伪的人,看到那副嘴脸就恨不得给他一刀。这样的人渣活在世上,只会搅乱这个世界。”白玉堂目光凛冽如霜寒,五指成拳煞气四溢。
展昭就那么自然而然伸手裹住了白玉堂的拳,骨节处的微量从肌肤表面一路跌宕。可以清晰感受到他颤抖的手逐渐平静下来,质地因长年磨搓算不得细腻柔软,却真实到能轻易辨认。“这不是假的,我信你,我在。”无需再多的言辞,就用切切实实的行动举止来描绘剩下不及道出的诺言。展昭的声音似潺潺溪流清清泠泠流过,白玉堂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注视着他的双眼,回想起他的话语。不知不觉,就润物无声滋润了他的心绪。
从来都不曾有人如此这般不说一句怨言以柔克刚包容他的锋芒,从来都没有人那么如此郑重其事给过他承诺。他见过了太多的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听过了太多的阿谀奉承威逼利诱,却从未有这样简单明了的答复。然而头脑失却了该有的冷静往往就会失去理智,白玉堂冷冷启齿,锋利的唇角向上勾起一道薄凉弧度,如弯弯的刀刃,无情无义。“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你又凭什么相信我这个恶魔?”
展昭为白玉堂这副不再天真不再逍遥的姿态而心疼,又因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和言辞相激而恼怒。手掌心里是白玉堂略略颤抖的肌肤,触手冰凉。
凉薄唇角继续微扬,一个字一个字串联成最伤人的话语。“展昭,爷是看你顺眼,但也仅仅是顺眼而已。你们不是很怀疑爷的身份吗,要是查得出来尽管去查,但是别指望爷会告诉你。”
“白玉堂!”展昭手下用力,死死裹住他的拳。漆黑眼眸如夜幕下的辰星,淡淡暖色星光从最深处流泻出来,倾洒了一地的繁华。温润如玉的眉峰间似浓墨勾勒,不失傲气,不失温和。“最先那句话,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猜测,向你道歉。我保证,再也不提这样的事。”
很诚挚,很虔诚,那吐纳间的气息轻轻从眉梢拂过。白玉堂一时恍惚,只是怔怔陷在展昭的双眸里。
“但是,你妄自揣度他人的真心。你知道吗,这样,真的很伤人。”依然温婉的言辞,依然淡然的笑意,唯有眼角一缕清愁,薄如凉茶,又落寞得像是慢慢沉落的夕阳。不是求饶,不是服软,而是把真实想法摆在你的面前。不怕你嘲笑,不怕你拒绝,我有我的骄傲,我有我的执着。
这份傲骨这份坚持,这股脾气这股气度,白玉堂一时有些理亏,爆发的情绪渐渐熄灭,那气焰消了大半。赶紧四下里看看是否惊扰了他人的注意力,发现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死角,展昭整个身子差不多都挡在他面前,这才放了心。但是要他白五爷开口怎么可能,从来都是别人跪倒在他跟前哭天抢地的份。别过脸不去看展昭的眼,一抹红晕从耳根泛起。“哼,臭猫放开,不然爷不带你了。
白玉堂心里的小九九自然逃不过展昭的眼,他微微一笑放开白玉堂的手,又顺势搂过他的肩,于是四目相对彼此凝望。“我们组长说邀请你加入重案组。”银泰商城的灯光是白色里微带点暖色调,此刻印在展昭身上格外柔和醉人。
“切,爷才不去,”白玉堂干脆利落拒绝,嘴角一撇满目不屑。笑话,让他一天到晚和一群拖后腿的家伙共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这并不是展昭想要表达的主要意思,早就知道收服这只小耗子的过程是一场长路漫漫持久战,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功德圆满。“去不去当然是你这只耗子说了算,不过就我本身来说很希望玉堂可以调查这个案子。”
“死猫有点见识,”不知为何,听见这只猫能够肯定自己,白玉堂甚为欢欣。“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的。”
展昭松开搭在白玉堂肩上的手,撤下的手上仿佛还有白梅气息盈盈缭绕。“我知道玉堂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和想法,这个我不问。不过,刚才玉堂说过,如果是我们推断查出来的,那是可以的对不对?”
白玉堂想起方才一时图口快说出的话,这下是覆水难被这贼猫抓住了把柄。不过他白玉堂敢作敢当,说过的话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哼,爷是说过又怎么了。”
“玉堂的资料都是假的,而真实的玉堂,应该是五月左右才回的中国。接下来,我会去查查其他国家里特别出色的探员,尤其是近期忽然失去音讯的。”白玉堂的房间很干净,东西很少,不像是长期住人的。更重要的是那句接电话的习惯,还有专业敏锐的探案能力。
展昭若是背着白玉堂偷偷去查他的资料,虽然可以理解但是总归不舒服。但是他就那么明目张胆直截了当说了出来,而且还搬用了白玉堂自己说过的话。这下子,素来蛮横的白五爷被实实在在摆了一道,愤愤斜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见小耗子吃瘪的模样,展昭忍俊不禁,连话语里也带上笑意。“玉堂,怎么杵着不动了呀,不是说要去咖啡馆的么?”
“还不是因为你这只臭猫!”白玉堂将拳头在展昭跟前一挥,转身就去办正事。纯白无暇的背影俊秀挺拔,孤傲决绝若山涧松竹。忽而想到什么,他侧身冲展昭扬眉道:“喂。”
展昭凝望着这袭白影,浅笑回应:“嗯?”
“待这件案子结束,你陪爷去游泳如何?”白玉堂白皙的耳根再次有微微红色泛滥,被乌黑发丝遮住大半掩去尴尬。语调上扬,可以装出满不在乎爱理不理的不屑模样。
这耗子皮薄,定是想要学游泳又拉不下脸来求教他。这么大好的机会,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展昭不知从何而来的欣喜激荡,将情绪撩拨地纷乱,不假思索就立刻应允下来。“好。”
星巴克咖啡馆素来是少男少女聚集喜爱的场所,浓郁苦涩的味道在整个暗色计调灯影下袅袅缭绕。展昭跟着白玉堂拐过一个弯道,却见身前的人停下脚步驻足,从背影都可以感受到有事情超出了预料。于是展昭快步向前和他并肩而立,一丈开外的咖啡馆寂静无声。
咖啡馆竟然关门没有营业,那花冲这个人到了何处?白玉堂剑眉微蹙,掏出钥匙打开咖啡馆的门。展昭有些怔怔地看着他的动作,暗自嘀咕这个花冲还真是下了血本啊,连店面的钥匙都给献了上去。
打开门,没有灯的咖啡馆里暗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展昭摸索着去按墙上的开关,啪嗒啪嗒打了几下,没有用处。不远处传来白玉堂的声音,清冷沉静,仿佛是潜伏在暗夜里的血族。“笨猫先别动,应该是店里的总闸被拉了。”
“你,小心些,”不由自主说出这句话,展昭背靠墙面倚立,黑暗中感受到不远处少年的轻微喘息声刹那间急促起来,继而又恢复平和。不多一会儿的功夫,头顶水晶灯发出亮光,悠扬管弦乐以半音开始从四个方位传荡。店里很整洁,没有破损打斗的痕迹,灯和音乐都没有关,说明走得甚为匆忙。
白玉堂将两只手插入裤袋里,精致绝伦的面容被水晶灯的光影染亮一半,唯有整身的白色皎洁无暇若皓月凌空恒河星耀。隔着五步的距离,他唇角一弯流露出挑衅神情。“死猫,有什么发现没?”
展昭没有动,只是用目光将周遭的一切尽具收入眼底。“这音乐我没有听到过,不过凭借这种感觉,应该是瓦格纳的歌剧。”
“不错嘛,还知道瓦格纳,”白玉堂的唇形很薄因此显得犀利,而当他略略含笑唇角微翘时,独属于他的桀骜不驯和纯净无暇就在须臾间令人沉醉。对着展昭做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他又将手收回裤袋里。广义而言,这也算是一个现场,在现场的基本原则之一就是尽量不破坏任何原有的痕迹。陷入某种难以言喻的境界,白玉堂合眼道:“这段是《诸神的黄昏》,《尼伯龙根的指环》第四幕,是英雄齐格费里德的葬礼。”
这幕音乐的节奏比较慢,轻重交替演绎,大提琴低沉的鸣音划破死寂凸现出来。接着是其他伴奏一一和鸣,于空寂里奏响跌宕。虽然不通韵律,但是展昭可以清晰体会到里面蕴含的浓郁悲剧色彩,但这沉闷压抑的悲色基调里又翻腾着希望和光明,仿佛枝叶种子在底下蠢蠢欲动破土而出。展昭听了片刻启齿:“好像有重复的旋律。”
白玉堂睁开眼,灼灼目光一改往日的寒彻清冷。那语气不知是急切还是压迫,近乎命令道:“死猫,说下去。”
“呃,没了啊……”展昭盯着身前的人,终是不顾他咬牙切齿浅浅一笑道,“这个瓦格纳还是听见你的手机铃声,再加上和前几个受害人有关联才知道的。要不,玉堂来科普一下?”
白玉堂瞥了一眼展昭,心情大好,这猫也有不如自己的地方。他没有意识到每次对上展昭就特别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也没有意识到在展昭面前他不会刻意去隐藏自己的情绪。“瓦格纳对于歌剧的改革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他的音乐你也听过了会让人有灵魂共鸣的感觉。至于个中玄机,除了‘整体艺术观’、‘无终旋律’这些以外,还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也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些重复的很短的旋律,这些旋律叫做‘主导动机’。”
“主导动机?”展昭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天性里对于犯罪的敏感让他觉得这个词眼有非同一般的含义。
白玉堂点点头,继续道:“这些主导动机往往只有一到两个小结,会反复在整个剧里出现,预示着一个人物或者整个故事的最终命运和结局。比如说在《漂泊的荷兰人》这部剧里,女主和男主各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主导动机,每次这段旋律出现就代表他们的出场。”
展昭走了几步来到控制音乐的电脑旁边,顺手拿起边上的一把勺子挪了挪鼠标。电脑屏幕就褪去黑色保护显现出来,循环播放的音乐整排都是瓦格纳的作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瓦格纳的作品有很浓郁的悲剧色彩。所以那些人物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白玉堂皱了一下眉,拿出手机接听。他凛凛的眸子镶嵌在桃花形眼眶里,华美焕然撩人心弦。他抿唇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才答了一句:“大哥,我没事。”
展昭见白玉堂收敛起一贯的嚣张跋扈,虽然依旧有些不耐烦,然而更多的是劝慰和体谅。“大哥,你还不了解我吗,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嗯,决不。”“大哥,你也要小心,替我向嫂子问好。”“Bye。”褪去了满身咄咄逼人的刺,那份执着坚韧愈发清晰明了。
挂下电话,两人彼此对视,却是心照不宣没有再提电话的事情。白玉堂接电话没有回避展昭,而展昭也不会趁人之危挖掘白玉堂的秘密。这是相互的体贴和理解,是不需言明就紧紧牵连的默契。展昭细细审度整个店里的痕迹,而白玉堂绕道柜台后面推开那几个熟悉的抽屉。
“花冲逃走了,”两人异口同声道。稍稍停了片刻,两人的声音再一次重叠在一起分毫不差。“有人来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