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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太后感到很满意。她最喜欢云瑶的一点,就是安静不惹事。
要知道一个不尴不尬地留在宫里的人,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要是不留神惹出是非来,那可真是把天都捅破了。但好在这孩子……唔,算起来云瑶还是她的晚辈,有个不惹事的性子,实在是极好。
也正因为云瑶不喜欢惹事的性子,才让她在宫里安安稳稳地住了那么些时日。
陪薄太后坐了一会儿,又用了些小食,云瑶便回宫去了。
她这具身体有极严重的低血糖,尤其是在正午的烈日下暴晒之后,低血糖的症状就越发地明显了。她走了一小段路,便感到有些气喘嘘嘘地,让宫侍们扶她到树荫下休息。
一个宫侍回宫给她找帕子和水去了,一个宫侍给她找药去了,还有一个宫侍在给她揉肩,最后一个宫侍也离开了,说是要给她带个肩舆回来。
揉肩的那个宫侍揉了一会儿,忽然感到内急,便向云瑶告假,离开了一小会。
云瑶捏捏肩膀,举袖遮挡住阳光,眼前依然有些模糊。这严重低血糖的体质……
嗯?
恍惚间,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慢慢地朝这边走来。
她放下衣袖,想要看得仔细些,忽然那人上前两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以吻封缄了她的唇。
一个如疾风骤雨般的吻,带着炙热且深切的思念。
她在他怀里挣扎,轻轻唔了一声。他一路深深浅浅地吻啄着她的面颊,渐渐移到她的耳旁,哑声道:“这里很安静。阿瑶,这里很安静。”
他半跪在她的身前,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五指滚烫如烙铁。
她轻轻地呜了一声,视线又清晰了一些。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高肃的神情有些憔悴,眼下一片青黑,连下巴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显然昨晚一夜没睡。他低下头,一根根地吻着她的手指头,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可能是发烧了。她想。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担忧。她轻轻地挣了挣,探手覆盖在高肃的额头上,手心里一片滚烫。
高肃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动作,声音有些喑哑:“你是疑心我病了么?”
他的墨色瞳仁里满是炽烈和思念,还隐隐有些笑意。
她有些心虚地朝四周望望,确认这里没有人,才轻声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高肃轻轻吻啄着她的手指,含含糊糊道:“刚才瞧见你过来,身边便索性多等了一会儿。恰好又见到你身边的宫女们一个个地离开,便过来了。”
他轻轻啄了啄她的手背,又掠过她耳旁的发丝,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依然是一个炙烈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吻,连刺眼的阳光都仿佛有些温柔了。她闭着眼睛,全然承受着他的恣肆,还有他宽阔且温暖的怀抱。
“阿瑶。”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我会安排好一切。相信我。”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她想起今天早晨的卦象,眼里渐渐浮起了一丝悲哀。她是君,他是臣,横贯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何止是巨大的天堑。她闭着眼睛伏在他的肩头,涩然道:“我怕。”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角,安抚道:“莫怕。”
她闭上眼睛,低声道:“你可知道自己会遭遇些什么?我的身份是不能曝光的,甚至连我的存在都不能曝光。即便我毁去容貌、毁去声音,也有人能凭借身形认出我来。我……”
他再一次以吻封缄住她的口,点点她的鼻尖道:“不信我么?”
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仿佛她仍是个不知事的孩子。
她怔了怔,垂下头,轻声道:“要是刘恒因此说你欺瞒,说你抗旨不遵,你又该如何自处?你是这世上唯一的大将军,这里没有卫青,没有霍去病,惟有你高长恭。你必须是外戚。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处境?你会完蛋的。”
你会完蛋的,这五个字,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高肃沉沉地唔了一声,长指轻抚过她的面颊,低声道:“你是在担心我么?”
云瑶不答,脸色却微微地白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无奈地摇摇头,正待再说些什么,忽然却听到了脚步声。
☆、65|54
云瑶轻轻地嗳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宫侍顺从地侧跪下来,给她揉肩膀,轻声道:“已过了午时了。”
她轻轻唔了一声,用半幅袖子遮挡住头面。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虽然是在树荫下,但依然有阳光穿透树梢,在地上投出了圆圆的光斑。在外人眼里看来,倒真像是中暑了。
宫侍不轻不重地给她揉着肩膀,偶尔捏一捏她的人中。
她有些暗乐,也忍得有些辛苦。但为了自己和高肃着想,不得不装着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软软地靠在宫侍身上,直到另一位宫侍带着肩舆,匆匆赶过来为止。
宫侍们将她扶上肩舆,抬着肩舆,往她的寝宫走去。
她歪靠在肩舆上,眯着眼睛暗想,自己的演技大约又上了一层。
很快宫侍们便将她送回了宫里,又躬身退了出去。
她借口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小憩,将宫里服侍的人都屏退了出去,仅仅留下一个贴身服侍的小宫侍。小宫侍今年不过十二三岁,正是坐不住的年纪,等云瑶歇下之后,就连这位小宫侍也熬不住,溜到旁边的小屋子里,偷偷眯了一会儿。
云瑶蓦然睁开眼睛,从怀里取出那张帛,丢到了火盆里。
火舌滋啦滋啦地舔舐着那片帛,不多时便将它烧成了灰烬,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松了口气。
即便他们看不懂高肃的行书,但这件东西,依然是个定/时炸/弹。
精神松懈之后,她便感到有些疲倦了。昨晚睡得不甚安稳,今日又在薄太后那里强打起精神应酬,早已经累得不行了。这一松懈,便歪靠在榻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睡到了黄昏。
等到黄昏时,外面忽然来了个人,传达刘恒的旨意:
“禀太后,陛下有命,三日后将前往上林苑狩猎,请两位太后与皇后一同前往观赏。狩猎之后,将奉两位太后并皇后前往甘泉宫,沐浴温汤,以享盛荣。还望太后早做准备,切莫耽搁了时辰。”
突然其来的一道命令,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她问那位传旨的宦官:“但不知,陛下为何要我等前往上林苑?”
两位太后和皇后都不擅长骑射,从开国至今就没有皇后和太后到上林原陪猎的。而且自己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还是出了名的“体质弱”,怎会让她跟着到上林苑狩猎?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刘恒心血来潮,想要逞一逞威风,那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传旨的宦官皮笑肉不笑:“陛下圣意,岂是我等能够揣测得了的。”
云瑶微微一噎,便不再说话了。在她的记忆里,这位汉文帝刘恒除了修养生息、无为而治,开辟了文景之治的前半段之外,便再没有什么印象了。这回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实在是有些反常。
或许她可以问问高肃,这其间到底是什么缘由。
又或者,她可以问一问那片龟甲。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不再询问了。传旨的宦官朝她行了一礼,躬身离去。一位宫侍走上前来,说是暮食已经备好。紧接着,精美的菜肴一道接着一道地端上了来,
她没有胃口,略略用了几筷子之后,便搁下筷子,端起一盅羹汤慢慢地用。
旁边的宫侍劝道:“太后您只用这么一点儿,那哪行啊。”
她笑笑,道:“这些日子身子乏重,都撤了罢。”
宫侍劝了又劝,见劝不动她,便将食案都撤了下去。她叫住宫侍,吩咐将平时的例行菜肴再减一半。刘恒崇尚无为而治,崇尚俭朴,她留在宫里,便不能触刘恒的霉头。
高肃留下的那一行字,字字清晰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在宫里要小心一些。
宫侍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照常吩咐下去了。
她用罢羹汤之后,又到外间走了一圈。眼见着天色慢慢地暗下来了,与高肃约定的时间也快要到了,她回宫里洗漱了一会儿,推说自己头晕脑胀,又屏退了随侍的宫娥,沉沉睡去。
一道淡淡的影子从她的身上飘出来,慢悠悠地飘出了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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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打更的声音。
她循着记忆里的路,来到了高肃的府里。
那座府邸依然同昨夜一样,暗沉、空旷、静寂,澄澈的月光将府邸照得一片亮堂。这里太过安静也太过幽深,除了两个偶尔路过的老仆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高肃坐在前院里,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他的表情有些苦闷,目光也沉沉地有些晦暗。在他的脚边,七零八落地滚了好几个空坛子,空气里弥漫着醺然的酒香。她悠然飘落到地上,沿着冰凉的青石砖,走到他面前,轻唤道:“长恭。”
高肃抬起头,眼里仿佛有了些醉意:“你来了,坐罢。”
他一面说,一面抬手揉了揉额角,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轻轻嗳了一声,在高肃的对面坐下了。高肃面前摆着两只金樽,俱是长长的杯口,里面流淌着澄澈的酒液。高肃举起金樽,朝她遥遥祝酒,紧接着便一饮而尽了。
大约是喝得太急了,他用力地呛咳起来。
“长恭你——”
她有些哭笑不得,想要上前扶住他,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影子,便又慢慢地收回手,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可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么?”
高肃苦笑着,微微摇头,替自己倒了一樽酒,再一次一饮而尽。
他没有换朝服,依然是白日见到的那一身武官服色,宽大的暗色袖摆拂过坐榻,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酒坛子骨碌碌地滚到他的脚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又骨碌碌地滚远了。
“阿瑶。”他的目光有些苦闷,也有些悲沉,“我最担忧的那件事情,还是发生了。今天下午,陛下敲打了我一番,又将我带到薄太后处,隐约透出了议亲的意图。”
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快,快得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了。
“我言称自己是带罪之身(受父之过连坐),但他却说,‘你父违背诸吕,何罪之有’。我又称自己担不起大将军之位,他怒极,斥道:‘你要弃我汉军二十万儿郎于不顾么?’”
他苦笑,抓起脚边的酒坛,又灌了一口酒。
云瑶轻轻嗳了一声,想阻止他,但却阻止不了。
“我今日让你到这里来,本是想看一看你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但事出仓促,现在我唯有一条路可以走。阿瑶,在一切安排好之前,我不能将你带出来,可我又必须给陛下一个交代……”
他望着她,一字一字道:“我会假称自己有个妻子,青梅竹马,非卿不娶。”
云瑶脑子里轰地一声,喉咙干哑得厉害,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预言……那个预言!
高肃假称自己有个妻子,三度抗旨,最终刘恒忍无可忍将他下狱。不过因为边关战事吃紧,又将他放了出来。他虽然身居大将军高位,但时时事事都受到限制,连自由都受到了限制。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高肃续道:“我会将一切都做成真的。我谎称那位新娘与我有婚约,随我一同去北疆,又在北疆与我结为连理。但因为我二人私定终身的缘故,六礼尚未补足。不管陛下信还是不信,我都会咬死了这一条。阿瑶,你在宫里与太后、皇后朝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