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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有撇了孤的心思,孤现在不防先掐死你。”
冯玉儿凝视着正在眼前的徒元徽,也说道:“你若敢做寿王,我可不会像杨妃那样对寿王那么手下留情,定要做那妖妃祸得你死后都不得安宁。”
冯玉儿感觉自己被身下人搂紧了,甚至感觉有些吃痛。
他的眼神极度危险,然而冯玉儿没有半分害怕。
“玉儿,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冯玉儿爱怜地看着他,然后低声说道:“徒元徽,夫妻多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对你说谎了。”
徒元徽的手猛然一松。
冯玉儿慢慢起身。
随后,又猛然被徒元徽重新拉进了怀里。
“只要你不愿意,就没人能抢走你。”
冯玉儿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么多年了,她知道徒元徽不会放弃她,但是父皇和妻子,终究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冯玉儿心里清楚,重生过的徒元徽对于父皇,还是有过更多的希冀,而有希冀追更究底就是他对他的父皇有着很重要的亲情。
“我们该怎么办?”
徒元徽微微闭眼,原本他就做好逼宫的准备,不是吗?现在不过又多了一条不得不做的理由而已。
再睁开眼,他道:“你安心,我一切都会布置好,之后你便在东宫,哪儿都不要去。”
冯玉儿又问道:“你会怪我吗?”
徒元徽眼神清明之极:“不,就是没有这事,我和父皇迟早会走到那一步,不过是我之前不甘心,有太多的希冀而已。”
冯玉儿听到这话,心中知道徒元徽终于放下最后的一份希冀。
※※※
这日一早,冯家就不断被敲着门。
赫然是荣国公贾代善的心腹贾大力。
“大姑奶奶,国公爷已经倒在了床上,现在真的只想再见您一面才愿闭眼。”
算来,历经六年,贾代善已经垂垂老矣,这些年,终于撑不住了。
贾敦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我便过去,但是只为父女之情,和贾家没什么干系。”
冯继忠一听不放心,当然就跟了过去,一家子带了不少人过去,太子爷的岳丈,冯继忠就是不想排场,这排场也少不到哪里去。
进了荣国府,浩浩荡荡的,荣国公府的下人都低下头去。
贾敦坐到贾代善床前,发现才几年不见,贾代善又老了不少,脸上皱纹密布,头发更是大半花白,想到当年的赫赫将军,如今已然落入风烛残年,贾敦摇头过去不再看了。
大概已到了生命最后,也或许是想让女儿原谅,贾代善也没了多少顾忌,说了他一直瞒着的秘密。
“这一晃四十多年都过去,为父终于要去见她,也不知你母亲记不记得前世因果了,为父这一生,对不住的人实在太多,你母亲便是其中一个。”
在以往,白氏是贾代善一个禁忌的话题,只今日,他能主动提及,贾敦免不得吃了一惊。
“算了,反正为父也要走了,今日便同你说说前尘往事。”贾代善瞧了瞧女儿,觉得她肖似自己更多,反不如外孙女冯大姐儿,竟活脱脱一个小白氏。
犹豫了片刻,贾敦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我娘到底如何过世的?”
贾代善唉了一声,转头瞧瞧窗外,好半天才回过头,倒像是在同自己嘀咕,“再不说,便没人知道明月公主了。”
贾代善长叹一声:“当年百玉国兵败,你母亲身为长公主,随着百玉国主的首级被带了回来,我与她便是因此相识,后来……便在了一起。”
“不瞒您了,幼时便曾有人告诉过女儿此事,不过,那人提到,娘是死于非命?”
贾代善眼睛闪了闪,最后终于透露一点:“白氏是犯了宫中贵人的忌讳,你祖父为保阖家平安,这才……”
“您的意思,我娘是被祖父所杀?”贾敦问道。
“此事已然久远,又是长辈们的私隐,你便不要再问了。”贾代善觉得,除去自己,当年之人皆已做古,再纠结往事,着实没有必要,如今就让他担下所有罪孽,大不了入那黄泉之后,再寻到明月公主,同她亲口告个罪。
见贾代善欲言又止,贾敦自是不敢再问了,正想着起身告辞,贾代善猛不丁道:“你娘长得真美,阿玫,大姐儿与她几乎一模一样,想是你母亲的好处,竟全给了你女儿。”
东宫寝殿里,冯玉儿站在西洋穿衣镜前,问身后的贾敦:“娘对外祖母没有一点印象吗?”
贾敦摇了摇头,“那时候我还小,你外祖母也没有留下什么画像,不过照你外祖父的说法,你和她像得很,我也能猜出几分她的模样了。”
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冯玉儿心叹,如此花容月貌,看来是拜了身为公主的外祖母所赐,她借了这般娇色。
还有贾代善说和宫中贵人有关。
冯玉儿皱起了眉头,难道那老皇帝曾经藏过外祖母的姐姐妹妹们?
不对,年龄不对。算算,她外祖母应当比老皇帝大十九岁。
而十九年后老皇帝出生,百玉国的老皇帝也灭国死了四五年了。
更何况,亲姐妹不同母哪有会那么相似的,突然,冯玉儿想到一件事!她从甄贵妃宫里听说了一次百玉国狸猫换太子的事情。
莫不是宫中的贵人就是那位被换走的民间公主?
这位公主阴错阳差地进了宫成了贵人?
这位贵人然后恨自己被生母丽妃所抛弃,所以厌恶她的外祖母?贾家然后杀了外祖母?
不对,若是这位贵人示意,那么贾敦也活不下来,顶多是贾家自作主张,而那位贵人不闻不问而已。
推己及人,冯玉儿若是这位被抛弃的贵人,对于从来没见过面的姐妹,也难有什么感情。
不过,这贵人到要好好查查是谁。
贵人按照年龄,应当不是弘圣帝的后宫,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文帝后宫。
就是不知道弘圣帝恋着哪一位庶母了,果然是个大秘密。
※※※
没过几日,贾代善便殁了,荣国府举丧,自又是一番死后哀荣,弘圣帝对贾代善一生忠勇赞许有加,特意给谥了号,以示安慰。
出殡当日,沿途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路祭,以示对老国公的尊敬,自然,东宫的祭棚排在最头里,徒元徽被弘圣帝派来,也不得不早早等在祭棚外,亲自为老荣国公送行。
另一个祭棚外,徒元晔远远地瞧着一副肃穆表情的徒元徽,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没想到都被弘圣帝逼成这样了,徒元徽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徒元晔不免要表示佩服。
如今徒元徽落败几成定局,风头正盛的是他徒元晔,只是徒元晔并非无知之辈,不至于被眼前的繁华似锦冲昏了头脑,反而心中生起了警惕。
弘圣帝厌恶徒元徽,以徒元晔的观察,不过是因为老头子日渐衰弱,而太子正值壮年,在朝中还颇受拥戴,这才招致弘圣帝的猜疑。
古往今来的帝王家,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只弘圣帝反应如此强烈,倒是很出乎徒元晔意料,觉得弘圣帝未免忧思太过。
而作为如今最被弘圣帝倚重的皇子,徒元晔对弘圣帝这种“打压一个、捧起一个”的作态很是不屑,甚至怀疑他居心叵测,不过是拿自己当靶子使,徒元晔不相信,弘圣帝在干掉徒元徽后,会马上扶持另外一位同样正值壮年,并且会给他带来威胁的太子。
只如今徒元晔也在摸着石头过河,对所有一切,皆不敢掉以轻心。
比如,徒元徽虽已现颓势,却并不代表他会就此一蹶不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反咬人一下子,徒元晔当然不会听之任之,该防的还得防着,该抓的小辫子,绝对不能放。
至于弘圣帝那头,他自然还得虚与委蛇,不过态度要更谦卑,一言一行必须更低调,或者偶尔再出一些错漏和笑话,以期减少弘圣帝对自己的防备。
当然,还有那些隐形或者潜在的敌人,徒元晔也早已布好了眼线,比如,徒元升之流。
川南提督徒元升终于完成今年例行的巡防回到了渝州,少不得当地官员要为提督大人接风洗尘,大家举杯痛饮,好酒的徒元升绝不会装怂,最后差点趴到了桌下。
在渝州给他当属官的王子胜带着随从扶了徒元升回屋,一进到屋里,徒元升立时便吐了,大家伙一通忙乱,好一会,这才把徒元升侍候到了床上。
待喂过徒元升喝完醒酒汤,王子胜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准备带随从们出去。
刚一转头,王子胜却发现,徒元升屋里好像多了些什么,再一仔细看看,原来是墙上多了一副工笔美人图。
王子胜爱美人,自然也喜欢欣赏美人,不免凑上前瞧了两眼,见画中人戴着凤冠,一身霞帔,正襟危坐,神情端庄,倒极似本朝的宫廷画像笔法,再一瞧上头一排字——明月长公主殿下坐像,王子胜便明白了,这必是从百玉国旧地淘来的,上头这位,想必是当年百玉国的贵人。
等他出到屋外,王子胜脑子里灵光闪了一下,竟觉得画中人的眉目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一转眼,王子胜便把这事儿给忘了。
徒元升酒醉醒来,自是明白昨日喝多了,必然又是王子胜几个给扶回的屋,少不得觉着自己老这么失态,倒让下面人看了笑话。
听到说徒元升在传自己,王子胜立马跑到书斋,招呼道:“三爷这一个多月辛苦,怎得刚一回来,便又要忙起来?”
“皇上下旨,要本王尽快回京,本王得赶紧收拾着,”徒元升笑道:“找你来,是蒙皇上恩典,允了母妃一副金丝楠木的寿材,本王这回到下面也不算白跑,倒寻到一副好料,只是这会子本王得快马加鞭赶回去,这寿材怕不得随行,干脆你辛苦跑一趟,把它运回京城,子胜这些年在外头也辛苦,顺便该回一趟家瞧瞧了。”
王子胜大喜,这可是美差一桩,这些年困在蜀中,可不急得长霉,这回他总算能出去透一口气,而且还是三爷派的官活,又有三爷的士兵保护,安全得紧,回到金陵也不失面子。
“还有两车东西你也一道带过去,是本王孝敬宫头的,”徒元升沉吟片刻,“别忘了我屋里还有一副画像,是专送给东宫的,你待会儿到我屋取了,一块带回去。”
“可是那《明月公主坐像》?”王子胜笑问。
“想是你瞧见了,”徒元升点点头:“说来也巧,本王无事去瞧百玉国那旧宫殿,遇着他们一个说是当年权贵的后人,那人也是好酒的,没几日便同本王成了朋友,后来他拿了这好东西给我瞧,说是祖上留下来,当年宫破之时拾回去的,见本王喜欢,便塞了过来。”
“这位明月公主活到如今,也该七老八十了,”王子胜想了想,“这会子面皮可都得打皱了,不过瞧这画,年轻时倒称得上国色天香……三爷,我就觉着画上人眼熟……”
“你见过?”徒元晔慢悠悠地问。
王子胜一想,这时候终于想到了,说道:“约莫七八年了,对,就是秦淮河上的清倌冯玉儿,被兄长送给了太子爷,没想到她还是挺有福气,和一位小国公主长得这么像,听闻亡国公主充入教坊,说不得,还是这位公主的后人。”
徒元晔眯了眯眼睛,拉过王子胜:“冯玉儿?太子爷?”
王子胜越想越肯定了,见三爷很有兴趣,便将过去的事一古老的说出来。
后面还可惜一句,冯玉儿国色天香却是红颜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