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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嗤笑一声,又将其嘴堵上。
春柳恐惧不已,结果没多久便感觉小腹剧痛,喊不出声,只能满地打滚。念梅从窗户朝内瞥了一眼,只见春柳满脸是泪也是汗,身下的棉裙已被一片血水染红,刺鼻的血腥气闻着很不舒服。
“该!”念梅虽有不忍,又觉畅快,谁让这贱婢敢去勾搭三爷。
那男人又进去,将春柳口中的布团子取了,春柳张嘴想喊,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顿时心头一凉,万念俱灰。刚才只觉得腹部剧痛,竟以为嗓子的灼热是幻觉,原来……他们还毒哑了她。
春柳到底是个聪敏人,立刻猜到事情不对,疑心到了赵芸霜身上。
男人对念梅道:“人要来了,姑娘避一避。”
念梅问道:“是我要的人么?”
“姑娘放心,我特地打听明白了。这人都称他何老三,身边常带着些俊俏清秀的小孩子丫头,说是人牙子,实际就是个拐子,最喜欢做没本钱的买卖。他手里那些标致的丫头,大半都卖到了江南一带。”
“那也算是送她回了家乡了。”念梅又朝内瞥了一眼,正好见春柳抬头望过来,虽然布条子蒙着眼,但春柳显然从声音认出了她。念梅心里先是一慌,接着又镇定下来,朝内冷声道:“我们奶奶是怎样的尊贵人物,你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还敢仗着太太来勾引三爷。现今你便是后悔也晚了!”
春柳顿时大哭,在外人耳中只是一片呜呜咽咽。
春柳是张家的家生子,父母都是张母跟前的老人儿,算是很有体面,她从小就在张母跟前服侍,也是好吃好喝的长大,对张家很是忠心与感激。她又自小看着张家几位少爷,见过三爷对原配夫人的敬重与恩爱,未尝没有羡慕,只不敢奢想。如今是太太提了,她才进京来,却何尝料到是这个结果。若是早知道,她定然拒了太太的提议,只是、都晚了。
念梅亲自看着春柳被那何老三以二两银子买走,走时下身还在滴血,乃是灌了大量红花,怕是这辈子再不能怀孕。
将银子赏了男人,又另给了十两,便命其回去了。
这男人乃是赵家的人,以前便常帮着赵芸霜办事,又想求念梅为妻,十分殷勤忠心。念梅却是看不上他,嫌他年纪大,生得粗俗,又没什么银钱。又想着自己乃是赵芸霜心腹丫头,往后嫁给家里的管事都体面有益的多。
赵芸霜与念梅都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张鸣有所怀疑,到时候却找不到春柳,没有对证,赵芸霜只一口咬定是春柳自己出去走失了没回来了,他又能如何?若非春柳的卖身契在张母手里,她更想当着所有下人们的面儿处置了春柳,惩一儆百!
有了一个春柳,赵芸霜所认定的夫妻关系已出现难以挽回的裂痕,也就不怕做事狠辣,张家再不满不忿,却不敢说要休她。她之前就是太软弱,但凡强硬些,张家父母又岂会强行塞人!
想着,她又打发念梅回娘家,请祖父往金陵张家写封信。
那赵柯是个疼孙女儿的,闻得张鸣竟和丫头滚在一处,还要公然纳做正经姨娘,顿时恼了。立刻便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往金陵,信中言辞很是不客气,又将张鸣唤来,狠狠训斥了一番,话中不乏以仕途相威胁。
张鸣心里十分厌恶,连带对赵芸霜的那一份愧疚也烟消云散,只是面对强势的赵家,他却不得不低头,开口承诺将春柳送回金陵。
出了赵家,张鸣浑身疲惫,竟是不愿回家面对赵芸霜。
张鸣本身是有才华抱负的人,当年中举时又年轻,不知多少人称颂。偏生因结了赵家这门亲,外人都以为他是通过赵家得了一切,读书人本就傲气,翰林院更是清贵所在,汇集了天底下最会读书最有文采的一批人,面对张鸣,每每提及都是“赵家女婿”这个标注,使得他的处境十分不好。每日里在翰林院劳累一天,回家只想清静,偏生又不得清静,反更加累心。
今天刚下值家就被叫到赵家,这样的听训也不是头一回。
摆手令轿子先回,他自己闲步进了一家酒馆儿,点了酒。结果酒还没喝,一个小孩儿跑来塞给他一张纸,嘴里说:“有人让我给你这个,说你看了信会给我买糖葫芦。”
这孩子才五六岁,正是贪嘴的时候。
张鸣只觉得奇怪,摸出几枚铜钱给他,打开了纸。当看到信上内容嚯的站起,带倒了椅子也顾不得,匆匆跑出酒馆儿,后头伙计追上来:“这位大爷,还没给钱呢。”
张鸣摸出一块碎银塞给伙计,也没管找钱,直接冲到五城兵马司,说发现了拐子。因张鸣是官身,且说的言之凿凿,最近确实有几家报案丢了孩子,五城兵马司便派了人随张鸣赶去城外一个村镇,果然发现几个大男人带着一群大小不等的孩子以及好几个颇有姿容的女子,行迹十分可疑。
通过简单盘查,何老三等人的话漏洞百出,全都被带了回去。张鸣却是在屋子的柴房地上发现了昏迷高烧的春柳,请了村镇上的车给拉回了城,寻了个医馆诊治。
大夫一看形容,再一把脉,看向张鸣的眼神儿就不大对。大夫好歹行医多年,各样怪事见了不少,没有多言语,只叹息道:“这位姑娘被灌了大量红花,虽不至于绝育,将来却极难有孕,但凡怀上,也极易滑胎,且滑一次胎对她身子伤害更大。依着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姑娘往后若侥幸能得孕,也仅有一次机会罢了,务必要小心安胎,谨慎非常。”
张鸣心里沉了沉,想到赵芸霜的性情,于此倒也不意外,又问:“她为何高烧昏迷?可有旁的不对?”
“姑娘受了伤,我指的是身上有伤,兼之她失血过多,所以才至于如此。幸而来的及时,再晚半个时辰,只怕就难施救了。”大夫开了药,又嘱咐了一番。
张鸣照着药方抓了药,本要找个车将春柳带回去,又迟疑了。想到赵家权势,即便春柳回去,只怕最后仍难逃一劫。最后张鸣寻了家客栈,要了个清静小院儿,请店里伙计请了个婆子来照顾春柳,一切都安置妥当才离开。
回到府里,张鸣只觉得累,直接就去了书房。
后院里,赵芸霜得知张鸣回来了,却始终未等到对方过来问春柳去向,不免十分奇怪。命念梅去打听,却得知张鸣已歇在书房了,更觉大有蹊跷。一夜辗转反侧,次日天未亮便起来,将念梅叫来。
“去,给我打听清楚,昨日三爷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什么人接触过。务必给我打听的明明白白!”赵芸霜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这令她很不安。
张鸣却没理会这些,做事也没避讳,早起出门比往日要早,还带着贴身常随李四。他将李四领到客栈,令他往后不必回去,只管在这儿照顾春柳,等春柳好些便送回金陵去。
李四见着昨日还好好儿的春柳,今日却是面色惨白几乎只剩一口气的样子,吓了一跳。又见三爷如此行事,想到家里那位三奶奶,立时了然。
却说赵芸霜派人跟着张鸣,轻易便发现了春柳,又花了两三日功夫,才查清出事那天张鸣的行踪。有人给张鸣送信儿!
赵芸霜已不在乎春柳,毕竟春柳虽捡回了一条命,但却废了,往后也不会在跟前儿碍眼,但幕后的人却令她忌惮以及仇恨。她素来相信雁过留痕,定要查清幕后者身份,为此从娘家找来几个人,许以重金相诱。
所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张鸣虽是不起眼的小京官儿,偏是左都御史的孙女婿,京中不少人都认得,包括那天的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此人闲暇时爱喝酒,一喝酒就将张鸣为个丫头找上五城兵马司的事儿说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成了京中一则新闻。
人们不去议论赵芸霜善妒或狠毒,毕竟这么些年赵芸霜一直如此,且未嫁前行事与名声都在那里,有这番举动根本不意外。倒是张鸣,外面不少人以为他畏惧妻子娘家之势,或者认为其对赵氏有真情的,都吃惊不已,想不到他敢在赵氏眼皮子底下弄个丫头。
这事儿林青筠也听说了,她只是感慨,没想到那两人成亲这么多年,现今却闹到这一步。转瞬她便将此事丢开,最近她与黛玉一直忙着惜春的事儿。
上回宝玉说的那个范游,家世确实不错,范家在前朝时是大世家,后来战乱,族人风流云散,家族渐渐隐没。范游此人一直不曾娶亲倒不为别的,而是像当初的徒晏似的,定要取个可心如意的,否则哪怕公主天仙都不要。当世未婚男女不可见面,能见到的又非好人家姑娘,况容貌并非首选,范游此人重才。范游自己涉猎很广,他画了一幅画儿,但凡有人给他说亲,他便将此画送至姑娘跟前儿,请对方依画作诗,以此寻找心意相合者。
黛玉听闻这事儿时眼睛一亮:“倒真是个雅致法子。他虽好,但四妹妹也不差,咱们这般费力不过是想为四妹妹寻个心意相合的,范公子此举正好。我们让宝玉将那画儿取来,请四妹妹作诗。”
林青筠也觉得那范游的法子有趣,只是听了黛玉的话将她拦住,问道:“他可愿意娶县主?”
黛玉笑道:“姐姐放心,这个我自然是问了的。原来二哥哥敢和咱们提,却是因那范公子说过,只要彼此心意相合,不论姑娘家世身份。二哥哥试探的问过,若是县主如何?那范公子竟反问,‘可是宁和县主’?”
“为何?”
“当年他们认识时,二哥哥说了自己身份,又说是送四妹妹和亲去的。那时二哥哥什么都不懂,范公子却不嫌弃,也没瞧不起,反而与他交谈论阔,逐渐引为知己。两人相伴着一路进京,只后来祖母病了,二哥哥快马兼程先赶了回来,那范公子却是一路走走停停,于今年七八月份才到京。二哥哥说,他在外很注意,并不提姊妹们的事,只有一回无意将四妹妹的一幅画儿漏了出来,许是范公子瞧见了。”
“画的什么?”林青筠起了兴致。
“九华山云峰。本是姐姐那年南下去的九华山,带回的画册子里有素描的九华山景色,四妹妹爱的很,常看,后来照着那幅画了张山水,着实出彩的很。我记得四妹妹也很满意那张,也不知怎么就到了二哥哥手里。”
林青筠记得那幅画,分明只是寥寥笔墨,却渲染出了山高、峰险、暗云涌动,视野为之开阔,心绪为之激荡。若有观景者想必亦会感慨: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林青筠笑叹道:“当时我还说她呢,那画儿画的是好,只她说出那句话未免有颓丧之感。那时候她心里还盘算着跟妙玉出家呢。若范公子是因此画对四妹妹有心,可见是心有大丘壑,此事若成,必将是对佳偶。”
黛玉先是喜欢,又是迟疑:“咱们在这儿说的好,可朝廷那里……”
“不要紧,我跟皇后娘娘讨个情。再者说,范公子的家世也拿得出手,至于往后真成了亲他们夫妻要如何过,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林青筠并非不能帮助,只是关系到旁人夫妻间的事,自然该夫妻两个去商议,他们若商议好了来求助,她自然乐得帮忙。再者,她倒觉得范游并非没本事,便是惜春真要应了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