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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夏目微微张开了嘴,目光凌厉,“凭你现在的妖力,我能只手打败并阻止你。”
“啊,请便吧,夏目大人。反正如果羽小姐不聚集满……”
“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揪着银狐衣领的手没有松开,甚至无形之中让银狐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你现在不阻止我的话,这个阵法不吸收完足够的妖力可是不会罢休的!”
“这些妖怪可不能就这样消失掉,毕竟里面还有我重要的友人在呢。妖力不够的话,就拿去我的妖力吧。”夏目轻松自如道,仿佛拿走他的妖力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一般,“这样即使不吸收掉妖怪们全部的妖力,也能让羽纱成为‘妖神’,她也能活下来了。”
名取周一一听不淡定了,第一个从地上跳起来反对,声音有些紧张:“喂夏目,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妖力给人家?!万一之后妖力不足到连妖怪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尽管他心里知道,夏目贵志一旦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把他劝回来。
“之前,妖怪来寻求我的时候,我都有好好答应。所以这次,在我向妖怪发出声音的时候,它们也一定会再回应我。”
那个少年,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拥有着让讨厌人类的妖怪们趋之若鹜亲近的光芒。
“夏目大人知道,一旦羽小姐成为‘妖神’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狐妖敛下眼神,避开了夏目的目光。
“来自长寿的妖怪的信仰之力,对于人类来说几乎就是永远,所以成为妖怪的神明,就相当于永生不灭。这本就是因我的私心而起的计划,即使这样,夏目大人仍旧想坚持下去吗?”
“当然。”
“羽纱,由我来拯救。”
斑始终用它如湖水般碧绿的眼睛注视着夏目的一切,不过对视一眼,它便立刻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带过了夏目的身边,不加犹豫地任他抓紧自己的毛发向空中飞去。
年长如他,都对夏目的一番话如吃了七辻屋的馒头一样,感觉到有些只属于人类的感情在心底膨胀,也难怪执着的银狐会被打动。
到了万一的情况,说不定他自己都会把妖力给予夏目支撑下去,因为它不想看到夏目因为羽纱而难过消沉的样子。
迎着急速的风飞驰而上,朝着羽纱的方向飞去的同时,斑听见夏目温和的声音轻轻在耳边喃喃响起。
“果然和想像的一样美啊,羽纱。”
地面上银狐和名取周一大眼瞪小眼。
一个在绽放着自己耀眼的微笑维持人类男性的尊严,一个完全无视了另一方望着空中夏目远去的身影出神。
名取周一一扇子敲在了银的头上,“怎么样?还觉得你忠贞不二的十年之爱是人家永远比不上的了?”
良久,银狐的身上忽然冒起了光芒,从身体轮廓的边缘慢慢化为一个个璀璨的星点朝着整个阵法的中心涌去,在名取周一惊异的目光中解脱地一笑。
“不,如果是夏目大人的话——甘拜下风。”
“喂,银!”名取周一尝试着念起咒文和符咒来阻止银狐身体的溃散,而银狐所化成的妖力正伴随着夏目无形地冲向已经沉睡过去的羽纱。
“如果羽小姐醒后问起我的话,请名取先生告诉她,我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旅行了。”
“很远的地方……是吗?”
“嗯。”
满足的笑容定格在了他最后一根发丝消散为光点的瞬间。
羽小姐,多年后,您是否还会记得有个被您命名为银的狐妖,立下过永不离开的誓言。
而它,也真的这么做到了。
终焉彼方
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这是人类无法避免的共性。
对于事故前的羽纱来说,所感受到的孤独远比感受到的满足感多的多。
——已经受够了在除妖门第中只作为道具、武器存在着了。
想要个能够陪伴着自己的,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可以,想要活着的实感……
即使银最初是为了复仇也可以……
本来以为,她能够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死’,迎接短暂生命的终结,因为这并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影响,既无法带来福音安乐,更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类的去世而带来灾厄困难。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消失,也算是偿还了自己除妖师家族欠下妖怪的罪孽。
可是遇见夏目贵志,竟让她自己主动有了想要留下来,想要亲近他,和他说话的想法。
硬是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她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到活着的感觉,从未如此有把自己从未发掘过的温柔给予他的念头。
啊~啊——难得做了场‘妖神之舞’的,结果他还是没有来。
她轻轻呢喃:“夏目……贵志……”
“嗯,我在这儿。”
诶?!
努力地强行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朦胧一片,视野里只有模糊的淡淡的颜色的发丝,以及感觉到被人温柔注视着。
“幻觉吗……我已经……快死了啊……”
腰间忽然被用力地一扯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她几乎能感受到来人呼吸时轻浅的气息,那个怀抱太过温暖,让她不禁也用力回抱。
“不要这么说,你……不想活下去吗?”
“想啊,当然想啊。”她微微地笑了,却流下了眼泪,“还有好多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还有好多好多妖怪没有见过,还有好多好多书没有看,一切一切都完全不够啊,我好想……呆在夏目贵志的身边啊。”
“……”
来人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却似毫无察觉。
黑暗的夜空之上,身着散发着星辰光辉的羽衣的少女被男孩紧紧揽在胸前,黑发从指缝之间散开融进夜空的墨色里,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妖力还在忽明忽暗地如同一颗星闪烁着无法忽视的光芒。思念、回忆、感情都化为了最直冲人心的东西飞舞在周围,联结着现在与过去的因果与羁绊。
存在的也好,消逝的也好,那些温暖都真真实实地留存在脑海里。
痛苦的记忆也有,那些令人难过的曾经,已经渐渐断片,不再重要了。
夏目捧着她闭着眼睛的脸颊,轻轻说道:
“那,请你永远地留在我的身边。”
“活下来,羽纱,活下来——”
“你的罪孽,你的快乐,我会和你一起背负,不要放弃,羽纱。”
一抹月光从繁云后投射,他的唇与她的相覆,伴随着汹涌的妖力不断涌入涌出。
有光。
是梦吗。
她好像听见了让她几乎要流泪的话语。
来自夏目庞大的妖力之间,还夹杂着一股十分温暖的妖力直涌入她的心口。
她身上的光芒愈发明亮,刺目得让底下等待着的斑与名取周一都眯起了眼睛望着光明如白日的天空。
随着大量妖力的流逝,夏目的脸色渐渐发白,身形甚至有些摇晃。斑急着想要上去助他一臂之力,却被名取周一给拦下,笑吟吟地指了指。
夏目忽然感觉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给轻轻推开,缓缓送回了地面,他睁开眼朝天空望去,撞进了如小溪般潺潺不息不止的温柔的双眸,不自觉地伸出手臂想要够到她。
【贵志。】
妖力在她的后背凝结成了朦胧的翅膀,大作的光芒被收掩回来,夜空又恢复了原来的黑暗,阵法渐渐失去效力,中心被围起来的妖怪们也都纷纷从静止的状态活动了起来,都张着嘴注视着空中那个身上带有强大妖力、如月般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妖神”。
琴女又开始弹奏了起来,夏目仿佛听见了之前浅葱所弹的琴曲,美妙得不可言喻。
“她真的成为妖神了啊,以后也不会有问题了吧。”
名取周一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套小宴席,和斑一起喝着小酒,碰了碰夏目的手肘。
夏目却累得靠在树干上支着膝盖,一脸让猫咪老师看了想打的微笑看着空中她的身影。
“真是太好了。”
“这才是真正的‘妖神之舞’啊……”
夏目看得出了神,偶尔与她的目光短暂相接,心里不可思议的平静。
明明失去了一部分妖力,明明知道以后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妖怪,好不容易和妖怪建立起了无法割舍的关系,可是他却不觉得后悔难过。毕竟他现在仍然看得见妖怪不是吗,况且……自己的妖力在亲近的人身体里,他也仿佛感受到了双倍的温暖。
名取周一忽然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地转向他,“我说夏目,你今晚夜不归宿有没有和塔子阿姨报备一下?”
“呃……”
直到深夜几乎所有的妖怪都走后,他们的面前才迎来身上披着星辰的人。
当夏目悄悄拉开塔子阿姨家的门,再悄悄关上它的时候,正中塔子阿姨躲在门后负载着充满怒火的鸡毛掸子,塔子阿姨手一指一个角落,眼睛喷火,“贵志君!你又擅自不回来让我们担心!!给我跪那边去!!!”
他横抱着闭眼的羽纱,谄笑着道:“塔子阿姨,我先把她送……”
“还有羽纱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装睡!!你也给我坐那边去!!!”
‘妖神之舞’完成后羽衣上的妖力耗尽,羽衣自然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羽纱身上只有一件纯白色的里衣,不知道的还以为夏目和羽纱偷偷跑出去参加哪里的庆典了。
羽纱将眼睛眯开一条缝,也和夏目一样认命地乖乖坐在榻榻米上一起听塔子阿姨抑扬顿挫的说教,只有机智的猫咪老师从窗户爬进了房间免了一顿骂。
可是,即使是这样被责怪,还是很开心。
因为,是被关心着的嘛。
右手被安心地牵着,羽纱偷偷露出个微笑。
“羽纱酱!你还敢笑——!!”塔子阿姨气得不行,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真是的,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塔子阿姨对女孩子还算仁慈,说了一会儿就让看上去疲惫不已的羽纱上去睡觉了,羽纱安抚地拍了拍夏目的手,狠心别过脸不去看夏目求救的眼神。
“贵——志——君——”
楼下传来塔子阿姨阴森森的声音,羽纱笑出了声,抚摸上了自己的胸膛。
那个少女本想静静地死去,但却静静地成为了神明,并且将要静静地继续活下去。
※
“不过,也多亏那个阵法,才没让其他的妖怪察觉到呢,不然就麻烦了啊!”
过了几天,名取周一到塔子阿姨的家里拜访他们,顺便带了些在冲绳工作时候带回来的土特产,自己喝着热茶。
“名曲先生那天也被吸收走不少妖力吧,没事吗?”夏目贵志坐在一旁问道,忽然察觉到羽纱有些担忧的神色,“怎么了?”
“那个……周一哥哥知道银去哪里了吗,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来了……”
提到那个名字,夏目与名取周一皆是一愣。
名取周一笑着止住了夏目想说什么的话头:“银啊,他说他去很远的地方旅行啦。”
“是吗,那就好。”
“诶?!他就这样离开了真的不要紧吗?”
羽纱双手覆在胸口,闭上了眼,嘴角微微翘起,“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银一直在我的身边一样陪伴着我,所以即使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不会再寂寞了。”
银狐已经消散为妖力融进了她的体内。
这样的话,夏目还是说不出来。
“如果周一哥哥以后见到他的话,请转告他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