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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零此人,宁人有负于己身,也好过有负于人。
张青青此人,本名本该为张青。年少时张青青瘦弱,其父又无知,听他人说娶个女孩的名儿,男孩好养活,不会被阎王老爷带走。故此,张青就一直被叫做张青青,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张青青是个很有攻击性的人,娶妻前,十里八乡都知道有个双眼清亮身材瘦弱,却凭借一股狠劲将家里来的收钱混混揍了个半死,最后脱力晕过去的小伙。张青青十三岁那年,尚就能有毅力累昏也不倒下,更别提现今。
看似憨厚的张青青,面容倒也还算年轻,自从娶妻之后,他那股子狠劲也收敛了许多。可每每一上战场,就恢复了那骨子里的狠厉。
若说敌人是狼,张青青便是鹰。一眼瞅准,一击必杀。
和霍零的一击必杀不同,张青青若是要准一个敌人,眼中只有那个人,静静等候。若是那人露出半分破绽,他便像雄鹰捕猎,一口叼住那人,不死不休。
攻击性强烈的张青青,战时是安静的。不如郭癸疯狂,不如秦沐端重,静得使人情不自禁忽视他的存在。
这样的人,若是死,注定会死在冲击之中。
事实,也是如此。
张青青挑飞刺向秦沐的枪杆,低头闪过砍向头颅的弯刀,一枪挺进,反手刺入马上骑兵的侧腰。骑兵吃痛,再次高扬马刀,张青青拔出长枪,对准了骑兵。以伤换伤,张青青以持枪的副手手臂的一道不深伤口,换了骑兵一条性命。
就在此时,霍零背过身杀掉砍向郭癸一人之时,张青青一边猛增了三四名骑兵。解决了旁边小旗的骑兵刀锋犹存鲜血,举刀便砍。夜色正浓,啾啾虫鸣早消了声,战场的喊杀掩了马刀呼啸的声响,张青青正迎向另外方向的骑兵,却被侧后的增援者砍了个正着。
这狠厉的汉子嘶吼一声,抬脚就踹,身前的战马被他踹了半个踉跄,他的枪也随之被拔出。张青青回身把枪作棍子,一棍子抽向狰狞笑着的骑兵。
一使力,伤口顿时扩大几分。
旁边的骑兵见缝插针,一刀捅入了张青青的侧胸。骑兵刚要深入搅动,霍零飞身而起,长枪化为天外流星,由天灵盖将其通体贯穿。霍零的枪,刺破了马腹,她身后骑兵的马刀,也划破了霍零的脖颈。
被十余名骑兵围攻,杀了又增,无论霍零、郭癸,甚至连秦沐也是一身血渍。
解了张青青之围,霍零不敢停留,顿时飞身落到最前、最乱之处。
“秦沐。”
霍零话音未落,秦沐一甩枪尖,便快速退到了张青青身边。其余几人互为辅助,逼退了身边骑兵,以张青青为圆心,围成了一圈。
“霍零!不行,血止不住!”
又解决了三两个骑兵之后,秦沐嘶哑中带着点哽咽的声音,令其余几人手下不由得一僵。血止不住,若是等战事结束,恐早就血尽人亡。边军战争本就残酷,也不曾有大夫相随,张青青的伤势,怕是撑不住了。
郭癸吞了吞口水,神色发狠。
“……杀回去。”霍零枪尾一收,再顾不得练枪,脚下一点纵跃到另一边,“抢也要抢个随军大夫。”
“小霍,你骑马先走。我们慢慢退回去!”郭癸嘴里咬了条布,含含糊糊。他发狠的一甩枪尖,撕开了袖子。长条的粗布甩向几人围成的圈子正中,郭癸的咆哮一时压住了喊杀声:“用这个绑着青子,让他活!要他活!”
“霍零,我们几人只求活不杀敌的话,自保到最后没什么问题。”秦沐搂着面色发白的张青青,四周环顾,似是再找霍零方位。只是周围黑压压的人头,不是骑兵就是同旗队友的后脑勺,哪那么容易一眼发现。
不知何时,墨黑的夜幕渐渐变红。
眼中除了黑压压的人头,唯有两方主帅随血色飘飞的战旗。
“若是退,定会违背军纪。”见霍零不答,几度握紧枪杆的秦沐大声叱道:“共同行动是安全,就算我等不在乎违背军纪,张青青他是否能等到?霍零!”
“……”
霍零飞身而起,落到眼前骑兵马臀之上。长枪向后一甩挡住身后的马刀,她空闲的左手五指分开,罩住身前骑兵头颅,一转。只听嘎巴一声,诡异转头瞧着背后嗤笑的骑兵被霍零一脚踹下马身。
身下枣红战马是匹认人的老马,被霍零揍了几拳才安静许多。杀人夺马,本是极为挑衅的举动,周遭骑兵愤怒咆哮着围向霍零,一时间郭癸等人压力平添许多。
霍零策马前行,长枪抵住四面八方的马刀,将手伸向嘶声竭力叱她的秦沐。
“把张青青……给我。”
“拜托你了。”郭癸提起张青青领子一扔,霍零顺势将张青青揽入怀中,枪杆一抽马臀。挑衅似的一枪扫过三四个骑兵头顶,霍零挑飞一人马刀,也不杀人。
不知是哪个骑兵被激怒,高声长嘶一声,挥舞着银亮的刀身,追向霍零。有一个,便有其他,三五个骑兵相继策马追来。
张青青背后染血、胸口中刀,揽住他的霍零只觉得一手黏糊糊,满身满襟皆是血。前有拦路,后有追兵,胯下的马匹也不甚听话。霍零护住怀中战友,一时间陷入了窘境。她向大旗相反方向策马,拦路者却平添一倍。
“霍……零。”
怀中张青青动了动嘴唇,睫毛安静颤动。仅是几个字,他气息便又有些许混乱不均:“向,东……”
“好。你撑住。”
脖颈的伤口亦是黏黏糊糊,霍零动了动嘴唇,本欲多引张青青说话不让其睡去,却不知该说何话。习惯了寡言少语,需要时,却不知该说何话了。
“呵……俺、我,怕是……不行了。”
张青青的睫毛很长,抖动起来如蝶羽颤动。霍零脖颈的血顺势滴落在他脸上,张青青舔了舔嘴唇。夜幕泛红,喊杀声中,他笑容竟有几分妖艳诡谲之感:“我怀里……”
战马再不情愿,也渐渐出了战场范围。
没有数百人刻意拦截霍零,是拦不住她的。
张青青手几次伸入怀里,还未拿出什么,就垂落下来。他几次再伸入,终究是无力。清澈的双眼望向远处的战旗,收到家书高兴时会抱着马头狂奔的张青青,笑意越发飘忽:“我……怀里……”
霍零低头掏了掏,掏出一封染血看不出字迹的家书,和同样被血红的老旧小布包。
“九华山……石埭……脚下……有户姓张的人家……李家村……”张青青茫然的看着天空,双眼失了焦距,他的身体因失血过多开始抽搐发冷,需要霍零抱住才能稳住身形:“张汉……我爹……李小……李小……”
“我知道,家书写了。”
霍零低头,抱起张青青跃下战马,将他放平。紧握住张青青抬起的手,霍零眼睁睁瞧着张青青抽搐越发频繁,无计可施。
万春流曾教过,此时可稍稍下一味阻塞血液流通的毒药,延缓生命;也可配些止血的伤药,拖延时间。只是,战场哪有草药……若是有,霍零定能救他性命。
“你……知道……”
“我知道。”
张青青的问句,霍零答得笃定。
放心的闭上双眼,张青青握住霍零手掌的力道渐渐弱去。他勾着一丝诡异的笑,脸色泛白:“霍……姑娘家……不要……战场……苏千户……是……”
霍零静静的看着张青青如同个大哥一样的嘱咐,半分也不眨眼。
郭癸秦沐和她勾肩搭背时,张青青总爱找个原由阻了去。如今看来,是苏飞不小心说漏了嘴。霍零不惊,只是此刻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寻常女儿家,会哭吧?
“好人……”张青青用尽全身气力握住霍零的手,抽搐的不禁弹起身:“布包……给……家……”
“我知道,我会带到。即使逃出,也会。”
“我……放心……”
张青青的确是狠厉的人,他的身体已经瘦了一圈,直到交代完所有不放心的事,他才……临死前,张青青不忘最后看了眼夜幕下飘扬的战旗,自己闭上了双眼。
“安心……吧,青哥。”
握了握手中硬邦邦扎人的小布包,霍零慢慢的打开了被血黏在一起的边缘。
里面,几块半滴血也未曾沾到的金子,在夜色中亮得晃眼。
作者有话要说: 军旅部分完成,虽然有点仓促。
于是昨天码完整个小区都么有信号,等到一点不成我睡觉去了。
昨天等更新的童鞋,举爪致歉。
☆、第八十章
石埭附近,三巨石横江,锁链溪、鸿溪、管溪水路不同。中石五尺见方,久居石埭的老人,都戏称它为“钓鱼台”。埭为堵水的土坝,三石横江堵去水路,石埭县也就故此得名了。石埭虽是个小县,却也有五个城门。
霍零一路风尘仆仆自军中赶往石埭时,恰赶上城门紧闭。问了个砍柴的老人,周遭李家村无数,可并无石埭脚下的李家村,更别提姓张的人家。老人絮絮叨叨的讲述石埭的乡间传说,突听闻霍零追问九华山,老人先是虔诚的朝九华山方向的天际拜了一拜,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九华山脚下,却有个李姓的人家,逢年过节便来石埭交换物资。那李家村明说是李家村,实际是个避世混姓的村子。前几年也不知县城是怎了,翻名册翻到了这李家村,强行锁了村里的年壮劳力,只留下老弱妇孺。没有年壮劳力的李家村,第一年近乎饿死。直到将往年存货买予县城,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也因此,这李家村也不算个避世的村子了。
末了,老人顿足捶胸的叹息一番,显然曾很向往李家村的平静生活。是官府作孽,也是战乱作孽。老人瞧不到那么远,语句间的认识多半是听乡间说书人随口提的,但他却能敏锐感知,乱世……要到了。
霍零谢别了老人,连夜向九华山赶去。
流浪久养于军中,也多了几分战马宠辱不惊的彪悍血性。连夜赶路,它不满的打了个响鼻,蹄子踢踏,吓退无数悄悄爬上官道的啮齿动物。霍零怀揣了些散碎银子,行囊中却足有十斤纯金。有张青青所遗留的,也有同旗的兄弟硬塞入囊的,更多的则是霍零路遇富户打劫而来。
若是正道,当然能死板恪守武林同道不以功夫欺压良善,盗取民脂的规矩。可自恶人谷出身,又跟随亦正亦邪的霍狂刀数年的霍零,眼底却压根没这一条。
霍零包裹里除了银钱,也仅有一套换洗用的衣物,以及赶夜路所需的干粮水袋。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已然看不清字迹的血书。
黑马流浪的脚程算是出众,耐力却与平常坐骑相差不多。它虽不能耐久,但脾气暴躁,爆发力颇为令人惊诧。一时不满还敢扬起双蹄袭击主人,更别提寻常豺狼虎豹。
认准九华山方向的霍零,逐渐离了蜿蜒曲折的官道。
黑马流浪在林间夜行,速度不减。高扬着头颅撞断小枝,跃过盘横的根须。不多时,流浪不多的体力便已耗费尽了。黑马流浪还不过是匹两三岁的小马,正值年少青春,大有发展潜力。它慢步前行一阵,见霍零毫无反应,兀自的停下。以脑袋扒拉开繁密的草丛,它索性呲牙咧嘴的挑起了林间沾着水露的嫩草。
霍零失笑,马鞍上一踏,几个纵跃跳上附近最高的树木。林间微风徐徐,恍如前世登上高楼楼顶俯仰街道的霍零,寻出官道的走向,以及九华山的方向,便毫不留恋的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