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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金陵城外官道旁那座稍显破败的小凉亭,九儿站在梅长苏身边,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春日微雨中匆忙驶过。谁会想到,这样简陋的车架中,坐的会是当年那个可与当朝太子一争长短的誉王的王妃。
如丝细雨被风吹散了,漂浮到脸上身上是一团湿气凉意,举目远眺,斑驳淋漓的水汽弥漫在道边自然生长的树木草地四周,空蒙如薄雾,散漫似轻埃。
有诗云,“山川风景好,自古金陵道”。而作为大梁帝都的金陵,城外的官道除了比别处更宽阔平整些外,并不见什么好风景,还似乎总与送别分不开。
静静注视着马车驶离这场纷乱,梅长苏说道:“誉王突然自尽,皇上也许会一时愧疚心软,但是无论怎样深的愧疚也会被时间磨浅。何况,什么愧疚也抵不过帝王的猜忌之心。再说,作为誉王的遗腹子,比起这繁华倾轧的京都,远遁江湖,做一个平民百姓更适合他。”
天幕低垂,亭角汇聚的雨滴点滴而下。他的语气如同这天色一般,晦暗不明。
九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当年的祁王萧景禹,今日的誉王萧景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今日的天子,并非变得心慈,只是变老了。
她伸出手拉住他的。
支撑凉亭的四根角柱不知被风雨吹蚀了多少年头,柱身中间笔直裂开了一道一指宽的缝隙,还有其他数不清的细小裂痕。也许它比这座金陵城还更早的矗立在此,见惯了江山易主,王朝更迭。
世事浮沉,山河变迁,总有一天这些终将可以从他肩上卸下。只待……他低头看向握在掌心的那只小手——只待,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快了。
第 41 章
一场春雨,虽细密无声,却断断续续的从清晨,缠绵至傍晚。浸绿了院中的青竹叶片,打湿了廊檐下的半卷珠帘。第二日终于放了晴,空气中还嗅得到雨水的潮湿气息。
蔺晨就是这样踏着春日阳光,手握折扇高调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蔺少阁主原本是拒绝一回到金陵就马上赶来苏宅的,他确是因为苏宅的那人一封飞鸽传书,就巴巴的从南楚飞奔回来不假,但一路上如此多的美人值得人回顾,更何况,他深以为,越是重要的人物越是要在最后时刻才粉墨登场——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中出现才更能凸显他的与众不同!
可是,那个九儿丫头居然真将梅长苏治好了!当年让他家老头子熬白了头发胡子也搞不定的火寒毒,当真让那个小丫头治好了?
是以,蔺晨踏进苏宅的第一件事即是钳了梅长苏手腕,细细诊脉。医者,望而知之。其实只观梅长苏面上神色,他心中已有论断——他认识梅长苏十三年来,还从未见他如此神采奕奕的站在他面前。但不亲自诊上一诊,终归难以置信。
九儿站在边上看着,蔺晨以为这个从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小丫头必然得意万分,尤其他从一开始并不完全相信她真能治好梅长苏,毕竟那是天下奇毒之首的火寒毒。但她没有,她只是平静又笃定的说道:“我早说过会治好苏哥哥啊!”这并不是可以拿来炫耀的事,而是她必须做到的事。
这一刻,蔺晨心里暖洋洋的,发自真心的为好友感到高兴。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和五味杂陈。煽情不是他的风格,他还是做自己好了。于是,勇敢做自己的蔺少阁主,无限幽怨的侧头望了九儿一眼。
然后……然后蔺少阁主怅然放开梅长苏手腕,凄风苦雨道:“这一天还是来了……你终于不再需要我了……”
一屋子人没有不了解这位脱线的少阁主的性情的,时常在各种角色之间无缝切换。果真,不等众人有何回应,蔺晨已然恢复,手中折扇熟练的一翻,敲在离得最近的黎纲头上:“别跟这儿傻站着了,快去叫吉婶给我煮一碗粉子蛋,我……”
蔺晨没能说完,因为九儿突然毫无预警的给了他一针,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梅长苏头痛扶额:“九儿……”
“我,我去让吉婶煮粉子蛋。”黎纲目不斜视的逃走了。
“蔺晨只是在开玩笑。”梅长苏无奈道。
“我知道啊,”九儿笑眯眯的,“所以我也跟他开了个玩笑。”
“……”倒在地上的蔺晨。
。
不一会儿,逃走的黎纲又犯险回来了。先在门口探了探头。
梅长苏看见了:“有事进来说。”
黎纲走进来,躬身道:“宗主,宫羽姑娘来了。”眼风下意识的扫过九儿的方向,曾经发生在霓凰郡主身上的惨烈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黎纲觉得这宫羽姑娘来得真不是时候,没见现在还躺着一个吗?——连男人都不放过!
硬着头皮补了一句,“是来辞行。”
梅长苏面色未变,点头“嗯”了一声,说:“让她进来吧。”金陵之事已近收尾,想来是十三先生告诉宫羽他安排妙音坊留守众人返回廊州。
一袭白衣,如天边浮云,飘动至近前,俯身行礼时才沾染了些人世的烟火气。
梅长苏仍是神色淡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和视线分在宫羽身上。九儿高兴了,乖乖的坐在自己位子上,继续给横着的蔺少阁主解毒。
宫羽略犹豫了一下,开口说的却不是辞行之言:“宫羽听十三先生说,宗主近日好像有什么烦难之事,于是就想了一个主意,希望能在临行前为宗主分忧……”
梅长苏有些意外,但马上意会:“你是说夏冬的事?”
“是。”
听到宫羽肯定的回答,九儿的眼睛亮了亮,她原本是想自己去……但既然这个很让她不喜欢的女人自己撞了上来,她当然不会反对。
听到宫羽说粗知易容之术,愿意去天牢将夏冬换出来,虽然正中下怀,九儿仍有些意外,一边将装有解毒丸的瓷瓶收起来,一边问道:“你真的会易容术?”
“是,”宫羽说道,“虽说想要长久隐瞒,或者完全替代另外一个人不太可能,但狱中光线昏暗,每日只有狱卒巡视,倘若能成功瞒上几日,也未可知。”
她分析的都很对,但九儿却忍不住笑了。“说这么多,那你这不是易容术,只能算是乔装术。”
梅长苏想起那位曾有两面之缘,却皆是不同样貌的八师兄,不禁问道:“九儿是不是也会易容?”
“当然!而且只要行为举止模仿得当,即便熟识之人面对面也不能识破。”
九儿说到自己擅长的事常常很得意,易容术也是其中一项,并没有故意取笑宫羽的意思——好吧,她承认,也许是有一点点故意。
细如纤尘的女子,像是着了风,要被吹散了。面红耳赤的囧坐在一旁。
早就解了毒,闭目躺着闲散看戏的蔺晨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潇洒的翻身而起,开口道:“小丫头会解毒,也会下毒,现在我信了。但是如此高明的易容术?”蔺少阁主握着折扇,煞有介事的在掌心敲了两下,摇着头说,“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恕蔺某不能轻信。”
九儿眨着眼看着故作风度的蔺晨。后者也看着她,等她回答。谁知小丫头竟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就将他打发了。更加气愤的是,蔺晨居然还读懂了她这一个字所包含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在乎你是不是相信?后面也许还有一句——你又不是苏哥哥!……
显然宫羽领会到了蔺晨为她解围的好意,强自调整好状态,坚定道:“九儿姑娘尽管做出面具,宫羽愿往。”
“宫羽,”虽然知道她这样说必是已经下定决心,蔺晨仍是提醒道,“你需想清楚,进天牢可是要吃苦头的。”
宫羽向九儿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双眸低垂,中规中矩的回道:“宫羽是江左盟的人,为宗主分忧,是应尽之责。”
蔺晨转头看九儿,见小丫头正埋首整理一堆的瓶瓶罐罐,像是完全没听到宫羽的话。
。
再次见到那张好看的面孔,苏宅的门房小哥在凉爽的春日清晨出了一身白毛汗。爱岗敬业的门房小哥咽了口吐沫,克制着满心恐惧,到底没坠了苏宅的门面,客气有礼的侧身放行。但来人还是没能顺利进去,因为有人挡在了她面前。
一大早就遇到美人儿,还是碾压他过去三十多年认知的绝色美人儿,蔺晨立刻知道,这肯定就是九儿那位三师兄。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如斯春日美景,美人儿也是来踏春的吗?”蔺晨手中的折扇挥的格外风度翩翩。
门房小哥简直不忍直视了,谁家踏春会在别人家门口台阶上啊?啊!有个毛的春啊!鄙视归鄙视,善良的小哥抛出最后的勇气提醒道:“这位是九儿姑娘的师兄……”
蔺晨“唰!”一下挥开了折扇,满面笑容道:“我知道。”他琅琊阁的招牌只在醉花间和仙人谷身上跌过,鉴于醉花间就是仙人谷,仙人谷也就是醉花间,也就是说,他琅琊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但是!只要它出现,即便只是一阵风,琅琊阁也能抓住。所以他当然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谁。
门房小哥:……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你昨天刚被人一针放倒吗?现在还敢色眯眯的窥视人师兄!您这伤疤好得也忒快了点吧!
不得不说蔺晨运气好,因为上次的“门房事件”,九儿特意叮嘱她不准随便给苏宅的人下毒。面对从来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小师妹,三师兄也只得应下了。
“你是来找九儿的吧?来来来,我给你带路。”蔺晨手中折扇在手指间熟练的转了个花样,然后一派潇洒的做了个请进的动作,热情的说道。
“多谢。”三师兄略点头说道。虽然她自己认得路,但是这样也许更快一点,不然她担心自己快管不住手里的毒针了。
蔺晨望着美人的背影,收回折扇点了点下巴:冷美人啊……——我喜欢!o(≧v≦)o……欢快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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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么急把我叫来,只是为了让我易容进天牢,换另一个女人出来?”
九儿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清清脆脆的道:“对呀!”
“甚至还用了师父的赤蜂。”这一句已经不是疑问的语气了,而是认命又纵容的陈述,伸手递过去一个小瓷瓶。
看见瓷瓶,九儿笑得更开心了:“小红真能干,我就知道它一定能找到你!”边说边打开了瓶塞。
一旁好奇观望的蔺晨,看到一只通身鲜红色的小东西慢慢爬出瓶口,在瓶口的位置停了一瞬,然后展开翅膀——翅膀居然也是透明的红色——向着花园的方向飞走了。
三师兄面上有了笑意:“让师父听到你又叫她的宝贝赤蜂小红,一定会生气。”
九儿鼓了鼓嘴:“……那我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一马车金陵城最时新的首饰和衣裳。”
三师兄脸上的笑更明显了,浅浅的“嗯”了一声。
蔺晨踮着脚盯着她们口中的赤蜂消失的方向看了半天,插嘴道:“那,那是蜜蜂吗?”
“是我师父养的赤蜂,能识路寻人。”九儿说道。
蔺晨对神秘的仙人谷早已满心神往:“小九儿,咱可说好了,作为家属,你和梅长苏第一次回仙人谷我是一定要跟着的。”
“好啊。”九儿答得干脆。她记得跟梅长苏说过要请大家一起去仙人谷,也包括这个奇奇怪怪的琅琊阁主。
得到满意的回答,蔺少阁主留下一句,大好春光不可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