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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医院出来又立马被送回了医院,这件事情顾停云是绝对不会告诉袁千秋的。一方面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袁千秋因为笑得太夸张而撕裂伤口。
顾停云坐在注射室里打着点滴,喻宵在一旁随手翻着一本杂志。偌大的注射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相互间隔得远,也听不清楚其他人在说些什么。
顾停云自己无所事事,又看喻宵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决定说些话来打发时间。
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通,结果寻找话题的努力被宣告是徒劳。他想不出要跟喻宵说些什么,毕竟他跟喻宵还算是处在冷战期。
喻宵看他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唉声叹气,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顾停云心头一凛,想起来自己确实打定了主意要把关于沈明昱的事情告诉他,但话虽然是放出去了,他却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那段往事是他心上结的一个痂,剥开来给人看怎么说也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以后再说?”喻宵看他眉毛纠结成一团,只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罢了罢了。”顾停云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就说,你就听着吧。”
喻宵点了点头。
“沈明昱是我读研时候的导师,比我大5岁。”顾停云抬头望着天花板,缓缓说道,“千秋也跟你讲了,我确实……喜欢过他。”
喻宵合上了杂志,目不转睛地盯着顾停云。后者的心情比他要复杂得多,心想这段黑历史一旦曝光,不知道他跟喻宵的关系将会走进一个怎样的境地了。
顾停云对文史的热情也算是难得,本科读的是汉语言文学,研究生又考了师大的历史学,接着就如同命运的必然一样,他碰上了沈明昱。
仅仅比顾停云大5岁就已经当上了讲师,沈明昱可以说是师大年轻一代教职工中的佼佼者了。他在学生中的名气很盛,除了他优秀的学术素养和工作能力之外,还有两点颇受学生们的关注。其中一点是他辛辣的教学风格,另一点是他的好皮相。
“明昱”二字,是取了明末一位名僧的法号。沈明昱这个人不仅名字文雅,人也长得相当文雅,甚至有不怕死的学生在背后偷偷叫他“系花”——历史系教职工一枝花。至于他本人是不是听说过这个美称,那就不得而知了。
顾停云一开始很不喜欢沈明昱,因为他嚣张、刻薄、爱为难学生。布置的课业任务重,要求高,最惨烈的是他一旦听到让他不满意的发言,也不管课堂上有多少人,对着被点名的学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沈明昱第一次单独对着顾停云说话,砸下来的就是一句“你的历史素养太差了”。
顾停云向来把对一个人的好恶掩藏得很好,但这样的事情多了,旁人也感觉到了他对沈明昱的不满。
顾停云对沈明昱这种法西斯式的教学方法的反抗方式是——逃课。
他逃了,然后毫无悬念地被抓了。沈明昱每节课上课前必定会点名,所以顾停云叫朱文渝帮他代点,但万万没想到,沈明昱还没开始点名就发现他没到。
顾停云回来之后,朱文渝一脸沉痛地告诉他,沈明昱让他去他办公室一趟,顺便编好逃课的借口。
顾停云认栽,只好一边杜撰没去上课的理由,一边垂头丧气地往沈明昱的办公室走。
办公室里只有沈明昱一个人,当时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在等他。顾停云刚叫了一声“沈老师”,对方就直接滔滔不绝地把他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剐得他体无完肤。
“我不希望在我的课堂上看不到你的脸。”沈明昱抬了抬手里的圆珠笔,两个镜片泛着诡异的白光,“出去。”
也没去多想沈明昱这句话里暧昧的含义,顾停云就圆润地滚了出去。
顾停云本以为自己跟沈明昱的相识不过是一段不愉快的读研经历,他们之间存在的也不过是不断恶化的师生关系。然而,他千方百计地拉远跟沈明昱的距离,后者却想方设法地增加跟他的交流。
沈明昱三天两头点名让顾停云去办公室协助处理档案,去图书室帮忙整理古籍,到后来连跟外校的学术交流都要捎带上他。朝夕相处下来,顾停云竟然对沈明昱这个人改观不少。
慢慢地,这些沈明昱抛给他的琐事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渐渐习惯了沈明昱刻毒的说话方式,习惯了跟他两个人在狭小幽暗的图书室里翻阅古籍,习惯了每天上课应对他突然的提问,然后在他嘴角捕捉到一丝满意的笑容。
然后,开始期盼他偶尔才流露出来的温柔。
顾停云尽量言简意赅地给喻宵讲了一下他跟沈明昱相识相知的过程,用一句“然后我就对他产生了好感”结束了这一段铺垫。
虽然顾停云说得云淡风轻,语速平缓,语气里也没有包含着像怀念或是眷恋这样的感情,喻宵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听得比较揪心。
他甚至有些遗憾,自己没有更早地出现在顾停云的生命中。下一秒他又自嘲,再早又如何,自己没跨过去心里那个槛,什么时候遇到顾停云都没用。
顾停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在图书室里整理古籍,跟他一起。”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样,把事情讲述下去。
第31章 柳暗花明(二)
那天傍晚,顾停云跟沈明昱也像往常一样在图书室里整理古籍。窗帘半拉着,夕阳的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像是酥黄的水一般在木质地板上漫开来,排列整齐的桌椅浸润在霞光中,古朴而温暖。
那时顾停云正在把分类完毕的书籍塞进书架,尽管他有接近180公分的身高,把书稳稳地放进最上面一排还是有些吃力。
他踮起脚,把书一本本塞进去,没想到手里突然一个不稳,碰倒了旁边的一本书。
他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睛,预料中头顶被书本砸中的钝痛感却被一阵绵软的触感取代。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沈明昱把手护在了他的脑袋上,书就这样落到了地板上。
在绯色的夕照中,他的脸庞泛着浅浅的红。
沈明昱一手抱着三四本泛黄的古书,一手托着顾停云的后脑勺,垂着眼睛看他。
顾停云刚刚从那双幽深的眼睛里读出一些特别的情愫,就感觉到自己的双唇被同样柔软的东西覆盖住。他吃惊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去推开毫无预兆吻了自己的人,对方却丝毫不给他反抗的余地,舌头强硬地撬开齿关,直直地侵袭到舌根深处。
暖湿的气息摩挲着彼此的面颊。接受亲吻的人似乎被对方炽热的情绪感染,先是半推半就,接着竟忘我地回吻起来。
沈明昱手里的书哗啦啦散了一地。他把那只空出来的手贴在顾停云的腰际,然后摸索着探进他的衣服里面,慢慢地攀爬向上。
顾停云的后背不住颤抖了一下。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睛里泛起朦朦胧胧的水汽。沈明昱的唇瓣离开他的唇瓣的时候,他意犹未尽般地伸出湿滑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沈明昱的嘴角。
看到怀里的人的眼角因忘情而闪动起晶莹的光芒时,沈明昱的脑海里突然劈下一道惊雷。他怔了怔,然后收回在顾停云的后背上游离的手,接着一把将顾停云推开。
他像是失了神一般,反复念叨着“对不起”,然后踉踉跄跄地后退,一直走出了图书室,留下顾停云在原地呆呆地站着,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突然就亲了我。”顾停云故意不去看喻宵,喃喃道,“亲完我就跑了。确实是逃跑,样子很狼狈。”
喻宵哑着声音问道:“然后?”
“他不再找我帮他做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上课也不再提问我,很明显是在刻意避着我。”顾停云无奈地笑了笑,“我还从来没想过我会碰上这种局面。我追着一个人跑,他躲着我。挺有意思的,做了好些以前不可能做的事,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后来呢?”喻宵紧蹙着眉。
顾停云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喻宵,嘴角仍然带着笑意:“后来……他结婚了。”
喻宵愣住了。
“当时我非常不能理解,我记恨了他挺长一段时间的。”顾停云说得轻描淡写,“之后我也就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做就能去做的,人生不可能事事都遂愿。他是单亲家庭出来的,他妈妈从小就把他管得很严,花很多心血把他培养成一个规规矩矩的精英,他做不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
喻宵简直要对沈明昱这个人无语了。
顾停云释然地叹了一口气:“我后来就这样想。是一个误会,没什么可悲。”
“那你后来就……”
“他对我影响还是挺大的吧,我对学生那种恶劣的态度就是跟他学的。”顾停云看喻宵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把问题完整地问出来,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他没什么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不会去走回头路。”
“你能这样想……就好。”
顾停云笑笑:“不管怎样,他让我认识到自己原来是个挺勇敢的人。”
不知不觉间,一瓶生理盐水已经挂完了一半。喻宵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顾停云身上,轻轻说了句“睡一会儿吧”,就坐回凳子上继续翻他的杂志去了。
顾停云掖了掖外套,然后闭上眼睛,把周身的世界跟自己的意识隔离开来。
伤口已经愈合了,把痂揭下来也就只剩一小块淡淡的痕迹而已,无关痛痒。
挂完水后,喻宵带顾停云去临近的餐厅吃了顿晚饭,然后开车回家,一路无话。
顾停云钻进被窝里,静静地看着外面小区里零星几点灯光。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温柔地把他包裹起来。
打破寂静的是轻轻的开门声。喻宵端了杯水进来,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顾停云翻了个身,面朝着喻宵:“好多了。”
“吃药。”喻宵简短地嘱咐道。
“我知道,我又不是你。”顾停云笑得别有深意。
喻宵也知道自己感冒的时候脾气很坏,很难伺候,这时候也便不说什么话来为自己辩驳。
他刚转身要走,顾停云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坐会儿再走。”
喻宵点点头,然后抽出手腕继续往门口走。
“喂……”顾停云看着他的背影愣神。不是点头了吗?他应该没看错啊。
没过多久,喻宵就抱着本书回来了。他打开台灯,抽出顾停云塞在书桌下面的椅子坐下来。
“你睡吧。我就在你房间看书,不走。”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在昏黄的光线下看起了书。
顾停云借着台灯的光线,抬头看着挂在床上方的那幅墨梅。
沈明昱的字和画都很漂亮,在顾停云读研的前两年里隔三差五送了好几幅墨宝给他,顾停云挑了一幅最喜欢的挂在自己的卧室里。
后来两个人关系变得尴尬,他也没把那幅墨梅取下来。反正已经不再在乎这个人,把他曾经赠送的东西移去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倒显得矫情。画还是挺漂亮的,挂起来当个装饰也好。
那幅墨梅的秘密,是顾停云在某次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其实也不能算是秘密,作画的人也没有刻意去隐藏,几乎就是摊开了给人看的,但顾停云偏偏慢了好几拍才发现它。
画背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写着一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
意思十分明了了。
顾停云叹惋,真可惜了这一份谆谆情意。
锁不是绝路,想逃出生天的自然有路可走,但有的人偏就是不愿意脱身,锁只能更加锁。
沈明昱还陷在那段过往里面,只可惜顾停云早已在相思外了。
第二天,顾停云的烧就退了下去。早上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