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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严重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双腿仿佛被毒粉洒中,肌肤已然开始溃烂,惨不忍睹。这样的伤我处理不来,只好叫小花往楚府跑一趟,将楚沿年请来。
同时,我与大花合作将他先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了身衣裳。幸好时常有病人来,这里也有备了些男子衣衫,只是都是粗布麻衣,不过倒也干净。
楚沿年来的很快,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说道,“你一定要救他!”
他轻轻拍拍我的胳膊,有力地点点头。
见到十三爷的楚沿年也是白了脸,然而他很快镇定下来,细心地处理起伤口来了。
我在一旁只能做下手,递递东西什么的。
一刻钟,两刻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天黑了,点上油灯继续干。
三个多时辰过去了,终于将十三爷腿上的腐肉清理干净,上了药膏,裹上纱布。
出了房门,楚沿年拉我到一旁,小声问道,“那人你认识?是什么身份?”
听他问及,我才醒悟过来,我现下是在逃之人,遇见十三爷无疑是对我目前身份极大的威胁,于是惴惴地回答道,“那人是当今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楚沿年面上一凛。
我轻轻点头。
楚沿年双眉紧锁,陷入思索。
许久,他才开口,“这苏州,只怕是你再藏不下去了。何兄现在在天津港与洋人洽谈买卖,或者,我送你去那吧。只是,那里离京城又有些过近,恐不太安全。”
天津?也好啊,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不是么?我当即同意,“好,我去天津。”
楚沿年哀伤地看着我,幽黑瞳仁暗如沉沉暮霭。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我也不禁难过起来,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不用担心,这又不是我第一次落跑。”
然而他眼底的哀伤更重了。
一阵寒风袭来,纷纷扬扬落下许多黄叶,铺满了一地。
心下暗叹,又是秋天。
第二日清晨,楚沿年就备好了一辆马车,还挑选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为我们驾车。
和大花、小花、丑丑告别,说我们出外游医去了,也许要三五年才会回来。
他们都很不舍,马车已经行出很远,他们仍然站在院门前望着。
楚沿年则是一路送我们直至上了官道。
分别之际,他凝视着我,眼神复杂看不清楚,“其实,你也可以不走的。”
我静静想了一会。是的,我可以不走,他可以把十三爷带走,编造一个故事哄骗他,就说他被村民救起,直接送去了他家医铺。想来十三爷也并不会怀疑。只是,我依旧担心,担心万一他若是为了道谢要寻那些村民,只怕谎言就包不住了。当然,那些村民也可以被买通,陪着一起说谎。可是,我却不想楚沿年为此担起更多的罪责,他实在已为我做了许多了……
于是,我笑着对他说,“还是走了比较安全点。”
楚沿年听到我的回答,面上浮上一抹极淡的笑,模糊而飘渺。
“谢谢你,我们走了。”我对他说。
“嗯。”他低声应道。
车轮徐徐滚动,我探出头,向他招手,“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只身站立在秋风土尘之中,雪白长袍翻动,显得愈发纯净,却又格外伤感,一如他此刻的笑容。
这一路比之上一次辛苦许多。
所谓官道,其实就是土路。又是秋天,黄沙漫天,饶是坐在马车里,我犹觉得浑身沾满了那细小的黄土。
道路不平坦,马车又行地极为颠簸。我天天晕车,于是日日怀念当年高无庸给我那瓶子晕车丸。
我们白天行走,夜晚投栈,再加上车速快了我越发难受,所以走地极慢。耗了两个月,才过了黄河。
不过一路倒是领会了不少沿途各地的风土人情,给这苦闷的落跑生涯增添了许多乐趣。团团也很开心,每到一处,都玩地不亦乐乎。
只是,我时常想起十三爷的伤,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呢?记得楚沿年和我说,腐毒浸水,毒性更剧,已然入骨,无法根治,一不小心那一双腿恐怕还会废掉,现在只能尽力而为。希望他能好起来。
有时也会想,十三爷有没有被瞒过去呢?我的事,有没有暴露呢?有没有引起他的疑心呢?楚沿年会不会被牵连呢?
也头疼自己的处境,以后我都要带着团团这样四处流窜么?这对小孩子成长没有好处的……
越想越头疼,只好选择先放一放,等安顿以后再想。
寻常的天气,寻常的日子,却又是不寻常的,因为这之后要发生的事。
陡然,马车哗啦一声剧烈地震动一下,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一声大喝,“呔!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我正昏昏欲睡,被这突然之间的变化惊醒。这个,好像是打劫的专用语哦?我们遇上打劫了?!
我慌忙撩起窗帘,往外瞧去。
只见十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道上,将马车围了起来。说话的是站在马车前的一个手握柴刀的大汉。
这些人应该并不是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想来应该是黄泛区歉收苦于度日的灾民吧?一个个衣不蔽体的,除了打首一人握的是柴刀,其他人拿的多是锄头、铁锹,更有人拿的只是木棒而已。
心中有了底,这些人应当只是求取钱财,并不欲伤及路人性命。于是轻声安抚了团团,下了车来。
“各位乡亲,小妇人回娘家省亲路过此处,身上所带银两并不多,这是身上所有,还请各位纳收之后,放我等过去。”我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银票和碎银,递给他。临行前,楚沿年塞给我三千两银票,一千两我藏到了团团内衣兜里,手上是一路花剩的一千多两。
那大汉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爽快,犹豫起来,和身旁人交头接耳起来。
过了一阵,他出声道,“还有珠宝首饰。”
“好的。”我从路旁摘下一根荆条,褪去外皮,掰成一截,插到头上,换下了头上的发簪。又取下手上的玉镯,一并递了过去。
“就这么点?”他皱皱眉。
无奈地笑笑,我向来不太喜欢身上过多饰物,所以真的只有这么点,这也是为什么开始只给银两,没有给首饰的原因。身上确实还有两截断了的玉簪和一块玉佩,然而前者是纪念,后者是信物,这些都是不能给他们的。
那大汉转了转眼球,喝道,“那马车里还有什么人?”
我撩起车帘子,说,“里面只有我孩儿,别无他人。”
“那个金项圈,拿过来。”旁边有一个人眼很尖。
我进到车里,柔声哄团团,这是去年生日楚沿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很喜欢,所以一直戴着,现在要给人,他急得眼圈都红了。
不过,最终还是取了下来,交了过去。
“还有衣服。”又有一个人说话了。
衣服也要?我暗翻白眼,却也无奈地拆开包袱,将衣衫取出,与书本和其他一些杂物分开打包,交了。
“好罢,你们走吧,不过马车要留下。另外,记得不准报官!否则……”那大汉在颈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双目放着凶光。
我无奈地背上剩下的东西,拉着团团下了车,和两个车夫步行离开。
少了银子,没了换洗衣裳和首饰都没什么。然而没了马车却是很凄惨的,主要是因为这一段是山路,还没上官道,人迹稀少,寻不到帮助,而步行速度又太慢,天黑之前我们赶不到预计的城镇,只好露宿山野。
夜晚悄然来临,一弯新月爬上树梢,散发着惨淡的白色光芒。
我们停了下来,寻了棵大树,在下面落脚。
拾来些枯枝,燃起了篝火,我们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啃干粮。
夜渐深,我们另外再点起两堆篝火,燃了一阵子,又将其熄灭,清扫干净,做了床铺。
用包袱做了枕头,我抱着团团躺下。这秋天的夜晚还是很凉的,然而身下散发出的丝丝温暖缓和了许多那寒冷。
团团今天走地这许久,已是累极,倒头就睡着了,我却睁着双眼怎么也睡不着。
林子里异常寂静,偶然间传来几声遥远的鸟叫,给这静谧的夜色添上了几分诡异和神秘。
夜越来越深,月儿升到半空,苍色天幕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挂着那细长的一弯。而这一抹明亮被映衬地格外的孤单,清冷,寂寞。
林间温度也越来越低,接触到冷空气,表皮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轻声叹息,往火堆里又扔了几根树枝,把火加加旺了。
睡吧,明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需积蓄气力。
半睡半醒之中,迷糊之间,我仿佛听见有人声,昏昏沉沉地张开眼睛,努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摇曳的火光后面,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什么人?我立刻警觉起来。从怀里摸出匕首,拔出皮套,紧紧拽在手中。
片刻之后,有一个人影晃到我的面前,口中发出低沉的狞笑声,“美人……”
不是吧?今天这么倒霉?遇完劫财遇劫色?不知道这回又来了多少人呢?我心下暗暗着急起来。
那人在我身旁蹲了下来,用粗糙的手心抚过我的脸颊。
我乍然起身,手上大力一挥,锋利的刀锋划过他的胸膛。
他吃痛跌倒在地,我急忙闪过去,举起匕首,在他心口处重重扎了下去,滚烫的液体若喷泉一样喷到我的脸上,粘稠,血腥。
他猛烈挣扎了几下就停了下来,僵硬地挺直了。
我杀人了?我猛然回过神来,立刻惊慌地松开了手,步履紊乱地倒退几步,跌坐在地。
不可思议地摸过脸上,脖上的鲜血,我竟然杀了一个人?
再看看双手,满手鲜红,映着同样红艳的火光,显得分外诡异、恶心,令人作呕。
喉头一动,有东西上涌,我忙转过头,紧接着就“哗啦”一声,吐出一滩酸水。
吐完,我终于觉得好过了一点儿。
然而,恐怖并没有就此结束。
正在我努力舒缓心神的时候,一阵疾风扫过,我被人扑倒在地。
身上传来重重压力,一张狰狞的大脸盖在我的面前,耳边是连串的痛骂,“你这个臭娘们,还真小瞧了你,让你得了空子,把我兄弟都给杀了,看老子不把你也送去地府陪他去?”
我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挣脱,连忙往一旁爬开,想去拣回那把匕首。
却不料那大汉追地迅速,又将我压在了身下,“你急什么呀?想去陪我兄弟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啊。”
说着说着,他满面□地“嗤啦”一声扒开了我的上衣,“要陪他,也得先陪陪我不是?”
“呦,你这小娘子还挺细皮嫩肉的嘛,老子喜欢……”说完就埋头在我的胸上狼啃了起来。
我使劲了全身力气挣扎,可是他将我的双手双脚都夹地紧紧的,一动不能动。
又是羞愤,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又是痛苦,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我的眼里滚出,在面上已经干涸的血痕上流过,冰凉冰凉的。
这荒山野岭,谁来救我?心内只觉愈发难过,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突然,身上大汉停住了动作,愕然地抬起头,万分疑惑地转过头,看向身后。
我见他手脚力道松动,连忙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爬开,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合上衣衫。
此时,我才看清事况。
团团双手紧握匕首,像疯了一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