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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后面,他的眼中已满是阴翳的狠绝和残忍。我看在眼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个人,是真做得出的。
我按住心神,清晰地回答他:“谢四爷坦诚相告。难得四爷有这样的容人之心,琴儿无以为报,只一定谨记四爷教训,绝不思及其他,一心教育元寿成人。也请四爷放心,我这一缕孤魂并无任何可挂念的人或事,大可不必忧心过多。”
“如此最好。”他眼中阴翳渐渐散去。
呆坐了一会,他起身离去。
他走后,我捏着团团的手,抚摸了很久,也沉思了很久。
团团陪着我,也静静的,怪难得的懂事。
倾听(二)
这日又跟着嫡福晋进宫给德妃请安,主要目的是辅助团团建立良好的社交关系,说白了就是哄德妃开心。
进门前就听见一串串的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心中明白,看来十四爷也在,也只有他,可以让德妃笑的这样开心。
今天德妃换了一身水湖绿的的旗袍,下摆绣着大朵大朵的紫红色牡丹,亏得她一个五十岁的人了,保养地好像才三十出头,穿这样艳丽的一身,不但一点不显老,倒像是又年轻了几岁。
见我们进来,她已经收了笑容,回复了那个贵妃模样,神情倨傲,姿态雍容,似足了一朵傲放于百花丛中的牡丹。
十四爷则难得地换上了一身黑衣,看见我,也止了笑,黝黑的瞳孔一个收缩,浮上一抹悲凉,衬着那身肃穆的黑衣,更是让人心有戚戚。
然而我不能表现出为其所动,没心没肺地走着寻常戏路:跟着嫡福晋请安,听她们唠嗑,抱团团上去给德妃逗乐子,听几句夸奖的话,再谦虚地说几句感激之词,抱走人坐下,再听一段八卦,最后请辞。
在嫡福晋一如寻常说完告辞的话后,十四爷忽然冒出了一句:“额娘,我还有点儿事,就不坐了。这和四嫂一起走吧,也顺便送送四嫂,最近天地会的贼子有些猖獗,京里头有些乱,不太安全。隔两日再来给额娘请安,陪您好好说说话,可好?”
他在想什么?我微微皱了下眉,好在正低头弯腰行着礼,不易被人看出。
德妃过了好一会才发话,我的脚都酸了,“好罢,你就送送你四嫂,可仔细着,莫教那贼子得了空子,都下去吧。我也累了,雨柔,扶我进去休息。”
出来后,十四爷跟着上了我们这辆马车,留他自己那辆空空地在后面跟着。
上了车,他既不说话,也不看人,闭着眼睛好像在打盹。
嫡福晋则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车里多了个人似的,垂着眼帘,两手数着一串念珠,口中念念有词。
心下诧异,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气氛有点奇怪?认真想想,应该不可能,只是他们比我更“训练有素”罢了。
车轱辘转动着,我们到了。
嫡福晋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十四爷:“多谢十四弟相送。”
十四爷已不再假装,嬉皮笑脸地对嫡福晋说道:“四嫂,真要谢我,就借琴儿陪我喝会茶吧。”
什么?!我大惊。
嫡福晋倒像是没觉得有任何不妥,轻巧巧地对我说道:“那你便跟十四爷去罢,孩子交由李嬷嬷带回去吧,可别玩地太晚了,记着回来就行。”
我惊呆了,不敢相信……我这样算不算是被卖了?
然而我很快镇静下来,因为嫡福晋在下车之前给了我一个眼神,那眼神里说的是信任。
信任?难道她是在给我机会和十四爷说清楚?不过话说回来,我确实欠十四爷一个解释,他为我挡了一刀,可我回来之后,不仅没有去看过他,也没有送过谢礼,甚至连一句谢谢的话都没说过……
想明白了,我的心情平复了,也跟着下了车,又上了另一辆。
下了马车,我的心中有一丝欣喜。
只因这个地方于我,虽算不上熟悉却也是来过的,而在现代,许多人即使是没去过也是知道它的,只因它的名字就是“什刹海”。
这是一间茶楼,名字较俗,叫“湖畔居”,然而楼面的设计却很是精巧雅致。
靠湖的一面,没有砌墙,而是用好几根粗粗的红漆柱子支撑着,中间用雕花栏杆连接起来,倚着栏杆设下几套桌椅,在那有着柱子的位置又摆上几个屏风,隔出几个“小天地”,端的是匠心别具。
跟在十四爷身后,被领到最靠里的一个“小天地”,心中暗叹,跟着贵人就是不一样,想我在现代总希望可以坐到窗边的位子,可每次都被人拦住,说是已经有人预定了……
这个位子非常好,坐在里面,可以透过半透明的屏风清晰地看到大堂,而大堂里的人却无法看清这屏风后,实在想要看清里面坐着的是谁,就非得走到这面前来,十足十的是为那些不愿被人干扰的大人物专门打造的。
坐下后,小二迅速地送上了一壶碧螺春,想来应该十四爷是来惯了的,已清楚其口味,无需再问。
十四爷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并不说话。
我也不理他,自顾自看起窗外风光来。
四月天的午日阳光,写意地挥洒在那块柔软的蓝丝绒上,微风拂过,泛起碎碎的金色,闪耀,明亮,温暖。
湖畔那一排杨柳也染上了一层金色,细长的枝条随着风,轻轻摆动,落在水面上,满是艳影摇曳。
不禁感激起十四爷来,若不是他将我借来,我又如何能够欣赏到这样的春日美景?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这窗子景色会看呆。”忽然有人和我说话。
醒过神来,发觉是十四爷。和以前一样?难道他以前带琴儿来过?心中疑惑,面上却不露神色。
“谢谢你!”不知道怎么回他那句话,只好先把自己今天想要说的那句先说了。
“谢谢?”他皱皱眉,复又展开,语气低沉:“谢我什么?”
谢他什么?谢他在危机关头舍身救我!可是这句话叫我怎么说出口?对于这件事,他最不想要的只怕就是我的谢了,不是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一直没有办法去看望他,也没有送谢礼,也一直没有将那句谢谢说出口。
看着他满是哀伤难过的脸,我也很是难过起来。
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怀着的是怎样深刻的情,有着的又是怎样深刻的伤痛,才会有这样凄楚的表情?
十四爷见我也难过起来,低下了头,轻轻转动茶杯盖,细细述说起来:
“还记得,那年,我醉倒在雪地里,你经过看到,怕我冻僵,想搬我回屋,可是又搬不动,想叫人来帮忙,又不清楚我是谁,怕万一寻来帮忙的人口风不紧,会给我惹来事端,就那么傻傻地守了我一夜。
你可知道?那个夜晚是我这一生最怀念、最温暖的夜晚……
别人都只道我是圣上宠爱的十四阿哥,有着怎样的风光无限,可是又有谁知道那样的风光背后有着的是怎样的孤单和寒冷?
皇阿玛喜欢我,兄弟们就都疏远我,别人也就罢了,可连四哥也不理会我,他只待十三好。
后来,我懂了,四哥不喜欢我,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嫉妒皇阿玛喜欢我,他是嫉妒额娘喜欢我。
明白了这一点,忽然我就不再怪他了。
然而我却开始恨,恨自己生在这宫墙里,恨自己住在这宫墙里,恨这一重重宫墙后面的寒冷。
再后来,我明白了,在宫里之所以大家疏远我,不只是因为嫉妒皇阿玛喜欢我,更是因为这宠爱背后的权力,他们每个人都害怕这样的权力。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怕我,原来这种寒冷的名字叫做恐惧。
这是他们的恐惧,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将它除去。
我试着对他们好,他们反而更加害怕起来。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只好什么也不做。
后来我娶了兰芷,她是皇阿玛赐给我的。
我不喜欢她,因为她也害怕我。
后来她给我生了一个女儿。
我很喜欢那个孩子,因为她不怕我。
这以后,每一天下朝我都只想尽快回去,回到去我便可以抱到她暖暖的身体,也就可以感受到我丢失了很多年的、几乎要忘记了的温暖。
可是她却死了……她才两岁啊,还是那么的小……
我不明白。为什么上天那么残忍?为什么要将夺去我的温暖?为什么要把我又扔进那样的寒冷里?
我每天都喝很多酒,烈酒,很辣很辣,烧进喉咙里,烧进肠胃里,热辣辣的。
我以为这样可以让自己的身子暖起来,然而却没想到酒能暖我的身,却暖不了我的心……
可是我还是愿意喝,因为我不想连身子都冷了,我害怕,我害怕我连这一点温暖都抓不住了……
大家愈发地害怕起我来,我却不再在乎,我以为我的温暖已经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却没想到还能遇见你……
那日在雪地里,从你怀里醒来,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天是让你来代替她的!不然为什么我有了一样的温暖?
原来你才入宫不久,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可知道?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难过?
我不知道,若是你知道我是十四阿哥的时候,这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起来?
我担心地问,是不是我的温暖又要离我而去了?
万幸的是,知道我身份的你并没有害怕,我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幸福。
然而你却不愿意嫁我,你说你要嫁给四哥。
若是别人,我也许会不答应,可是,是四哥,我欠他太多,我不能不答应。
于是我就那么无奈地放你走了……
我以为,你快乐了,我便也快乐了。
可是为什么你不快乐呢?
你不快乐,我又怎么快乐?
看着你眼中的冰冷,我真的很难过。
那本该是双这世上最温暖的眼睛啊!
究竟是什么让这双眼睛覆上了冰雪?
是四哥么?他待你不好是不是?
琴儿,以前是你温暖我,这以后让我温暖你,好不好?”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正听地恍惚,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吓,惊地跳了起来,死命地掰他的手,“你做什么?放开我!”
“不,我不放,这一次,我怎么也不放!”他抓地更紧了,低吼着。
我挣不开,只好哀声恳求:“可是你抓地我好痛啊!”好吧,我承认,我是在耍心计,赌的就是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在乎“我”,不会舍得我受伤的。
果然,他紧张起来,并没有放开,但力度减轻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地拉过我那只手,放到面前,痛心地看着那些红印,对着它们呵着气,嘴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想的……”
明明是俗到烂掉的戏码,我却很奇怪地感动起来,居然不忍心将手抽出。
忽然有那么一点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在这一刻,他可以少面对一次拒绝,而我则可以享受一下这偷来的温柔……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于是我还是将手抽了出来,并且为了防止再次被他抓住,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彼此交握着。
“十四爷,您看错了,琴儿没有不快乐。四爷也一直待琴儿很好,琴儿很快乐。”我做出无比坚定的模样。
“不,我没有看错!”十四爷怒道,一手重重拍向桌子,震得桌上茶杯茶壶都滚落到了地上,碎了个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