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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简怔怔地看着谢凉萤,自己还是别告诉她赵雨桐被送到尼姑庵后自缢身亡的事了。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有人告了赵御史吗?那事儿有下文了吗?”谢凉萤还在替那些告御状的人担心,“白相断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吧?”
“是不会放过。不过陛下盯着呢。”薛简把谢凉萤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放在掌心里,他皱眉,“怎么那么凉?是穿的少了?”
“我不冷,你快说啊。”谢凉萤兴致勃勃地问。
薛简把外衣脱下来,给谢凉萤裹上,“打赵御史叫人告了的消息传开之后,顺天府接二连三地收到了其他人的状纸——都是与赵骏有关的。陛下的耐心有限,我想大概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了。”
谢凉萤好奇地问:“你说,陛下会给赵御史定什么罪?”
“怕是会夺官吧。毕竟犯了众怒。本来朝臣以权谋私的人就不少,陛下正想拿人杀鸡儆猴呢,这就有个撞上来的。论罪不致流放边疆,但夺官后没收家财,遣回家乡,应是会的。”
“那……那些百姓原来的田地,还会还给他们吗?”
薛简揉了揉谢凉萤的头,“圣上自来圣明,自然会退还给他们。前些日子南直隶就遭过洪灾,若不还田于民,怕是今年冬日又要难过了。”
谢凉萤一拍手,“前几日长公主和跟我说冬日要摆个施粥铺,不如咱们爷摆一个?就在长公主边上,也好有个照应。”
“都听你的。”
双珏刚从外面回来,“主子,夫人。”
薛简见她一身外出服,便问:“去找老薛了?”
双珏点头。
谢凉萤不用问,只看双珏失落的样子,就知道没找着人。“老薛福大命大,一定能找到的,你们别担心。”
薛简的身子一僵。前世老薛是死在夺嫡之争中,所以重生后薛简只想着到时候让老薛早早地留在府里照顾谢凉萤,却没曾想一只蝴蝶翅膀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老薛的。
谢凉萤把手覆在薛简的拳头上,坚定地道:“一定会找着的!”
薛简重重地点头。
可是过了几日,谢凉萤连双珏都没见到。在别庄等了几天,都没能等来双珏。以往双珏不管在外面找到多晚,都会回来见谢凉萤。可这一次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问薛简,他也不知道双珏去了哪里。
谢凉萤觉得自己的心里慌得很,决定再也不能继续这么坐等下去。她把躲在树丛里偷看自己的杨星泽给拉了出来,“我知道你平日常常偷溜出去,这次也带我一道去成不成?别看我这样,骑马我还是会的,断不会拖你后腿。若是长公主问起来,也不会把你供出来。”
杨星泽奇怪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躲这儿的。”
谢凉萤撇嘴,“我一早就发现了。”她戳了戳杨星泽,“你就说成不成。”
杨星泽有些为难。和安虽然疼他,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不会容他胡作非为的。和安对谢凉萤上心,杨星泽都看出来了,他怎么敢轻易答应谢凉萤的要求。
可看着谢凉萤希冀地目光,杨星泽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就是换成他,平日常在一起的小厮不见了,自己也会担心的。他一咬牙,“成!但我们可得说好,日落之前就得回来,别叫我娘知道了,要不然我免不了又是一顿板子。”
谢凉萤拍着他的肩,“放心,如果有板子,我就替你挨了。”
杨星泽嘟囔,“我娘才舍不得打你呢。”
谢凉萤把人往外头推了推,“你先去做做准备,我去换身衣裳。咱们在二道门见吧。”
“哎。”
杨星泽牵着两匹马,在二道门等谢凉萤。看谢凉萤穿着一身小厮衣服出来,一下子还没认出来。
“走吧。”谢凉萤从杨星泽的手里牵过自己那匹马,“咱们早去早回。”
杨星泽带着谢凉萤,从侧门偷偷溜出去。门房对杨星泽出门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留意他后头跟着的谢凉萤,只当小公子又要带着侍卫去远些儿的地方跑马。
谢凉萤顺利地从别庄出来,一个翻身上了马。
“看不出,你还真会。”杨星泽用马鞭指了指前面,“那儿是官道,咱们沿着那儿走一段,不容易走迷了路。”
谢凉萤两腿一夹,控着马朝官道去。在官道不远处,她停了下来。
官道上,一对夫妻推着一辆装满行李的板车缓缓而过。身后跟着一脸愁苦的年轻人,他正扶着一个不断咳嗽的年轻女子。
如果不是细看,谢凉萤几乎要认不出来那个容貌憔悴的中年妇人就是前不久还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的赵夫人。如今她褪去了一身华裳,两鬓也生了白发。从来保养得宜的脸上已不见往日嚣张的笑容。
赵夫人推着板车,时不时地回头留意后面咳嗽的长女。
“你在看什么?”杨星辰策马过来,他扫了眼赵骏一家,冷哼一声,“这等人,就是砍了也不算过。”
“你知道他们是谁?”
杨星泽道:“自然知道。前些日子传地沸沸扬扬的。可惜舅舅还是心软,放了他们一马。前朝灭亡,还不是因为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造的孽?他们倒好,吃了个饱后转投别家,弃旧主于不顾。可怜那后主,明明是个明君的料,却生生成了亡国之君。”
谢凉萤看了他一眼,“看不出,你竟然还对前朝后主有怜悯之情。”
杨星泽正色道:“那是自然。我是皇亲国戚,前朝所经之事便是我的前车之鉴。稍有不慎,我也会成了旁人的阶下之囚。”
谢凉萤调转马头,向赵夫人他们的反方向而去。
看赵小姐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赵夫人又要经历一遭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星泽常常在别庄附近玩儿,比谢凉萤熟悉多了。他带着谢凉萤从京郊南边的别庄处,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两人跑了一段之后,控着马慢慢地走着。
谢凉萤举目四望,听说双珏就是在这附近不见的。
“下来看看吧。”杨星泽觉得靠他们两个想把人给找到无异于天方夜谭,但谢凉萤执意过来,他也就舍命陪君子了。
谢凉萤放开了马,任由它去吃草。自己在附近转悠。
如果她是双珏,为什么会来这里找老薛,是有什么线索吗?
谢凉萤一边往树林深处走去,一边暗暗思索着。
杨星泽在后头叫了几声,见她都不回应,叹了口气,也跟着她一道往里走,只是走近了几步,怕在这幽暗的森林中把人给跟丢了。
“这里是哪里?”谢凉萤突然问道。
杨星泽拉着谢凉萤,不许她再往里面走,“这里是京城出了名的‘鬼林子’,传说不仅会闹鬼,甚至还有人进去之后就再也不出来的。咱们别再进去了,快落日了,得赶紧回去,不然娘就得发现了。我那小厮笨的很,轻易骗不了我娘。”
谢凉萤有些不甘心,她本还想再往里头走走看,但杨星泽催的急,她也就不再固执。毕竟不能连累人家。
不过就在谢凉萤转头打算回去的时候,余光扫到了一点亮光。她甩开杨星泽,大步跑进了林子。
杨星泽在原地跺脚,“你这人怎么那么不听劝。”他小跑了几步,跟着谢凉萤也往里头走了。
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树林间,外外面吃草的两匹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不断发出马嘶声,见主人并没有回来找自己,撒开了腿,朝着别庄的方向跑过去。
谢凉萤走到林子深处的时候,发现刚刚的亮光又不见了。她在原地转了几圈,都没发现什么不妥。正打算就此搁置,往回走的时候,落日的余晖刺痛了她的眼睛。与此同时,她又一次看到了刚才的亮光。
那是挂在与她视线齐平的树枝上的一个小小的铜铃铛。
谢凉萤走过去,将那个铃铛取了下来。铃铛的一边刻着“双”,另一边刻着“珏”,可以确定就是双珏的东西无疑。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凉萤看了看那棵并不高的树,如果双珏受到了袭击,要用轻功往树上躲,断不会跳得那么矮的地方。她在树的边上绕了一圈,树枝上也细细看了,并没有发现血迹,也没有发现什么打斗的痕迹。
会不会是双珏特地把铃铛放在这里,等着有人发现?谢凉萤不断猜测着,希望自己猜出双珏当时的心思。
可树上也并没有刻什么字,或留下什么特殊的标记。
谢凉萤一边想,一边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随着落日余晖的最后一抹光消散,夜幕降临。本就昏暗的森林中越发阴森和黑暗起来。
谢凉萤从荷包里取出了火折子,借着那一点点火照明。
突然她脚下不防,一脚踩空,整个人从一个看不清的地方跌落下去。
谢凉萤的尖叫声让她身后不远处的杨星泽心跳漏了一拍,他赶忙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冲去,发现已经不见了谢凉萤的身影,地上只有一个硕大的坑,黑漆漆得看不到底。洞口边留着谢凉萤的火折子,大概是刚才跌下去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
杨星泽跺了跺脚,拾起火折子,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打气。然后一狠心,朝那个坑洞跳了下去。
☆、第47章
岩壁上的水向着低处汇聚在一起后,从最低处滴落,发出“啪嗒”的声音。
谢凉萤被这冰凉的水滴给唤醒。她睁开眼,发现周围如森林一样昏暗,只有很远的地方透着些光亮。她坐起来在身上摸索着,却没找到火折子,想着兴许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弄没了。
心里一阵懊丧。也不知道杨星泽在哪里,有没有发现自己掉下来。谢凉萤翻了个身,想把自己撑起来,却不料身体的另一边是悬空的。她翻身的刹那察觉到了不对,慌乱中双手抓住凸起的岩石,整个身体悬在了半空之中。
手心里原本就有被划破的小伤口,此时因为要用力抓住略微滑腻的岩石,有些伤口就被挣开了。谢凉萤死死地抓住,两只脚不断地踢动着,希望可以有什么地方能够踩住,暂时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过下面却是空空的,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踩的。
谢凉萤有些绝望,她迟早会撑不住的。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不是柳澄芳,也不是谢凉云,更不是谢家,而是天意。
手腕上突然被握住,谢凉萤抬头去看,只见一身脏污,脸上还有几道伤痕的杨星泽正握住她的手腕,使劲地把她往上拉。
男人的力气始终都是比女子大几分,被拉上来的谢凉萤大喘着气向杨星泽道谢。
杨星泽一脸嫌弃,“都叫你不要乱跑了,真是个不安分的,也不知道云阳侯怎么受得了你。”
突如其来的抱怨叫谢凉萤一愣,似乎重生后她的确任性了许多,少了许多顾忌。大概……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吧,觉得现在都是赚来的,无论怎样都是好的,都是对前世不圆满的人生的一种补偿。
杨星泽取了火折子,特意照着谢凉萤的两只手。见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痕,不由皱了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从身上取了伤药给谢凉萤用上,“我刚刚先出去探路了,顺着岩壁的小道一路朝出口去,外头也是一大片林子。这个洞口就只有那么一条道,咱们又爬不上去,只有往那边走走看了。”
稍稍处理了伤口,谢凉萤就跟着杨星泽一道朝外头走。杨星泽不放心谢凉萤,一路不断回头叮嘱她小心。
岩壁的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