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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君王都是最小气的,”筱竹道:“我也怕夫人有一番苦头吃了,怕是还不一定能及时求得到药……”
兰氏一想,更是心急不已,傅宇恒道:“娘亲,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他面有哀色,表情犹如水中浮萍,第一次终于知道,为人臣子之人,是由人宰割的,不遇明主,永远只是一个棋子,被人可以随意玩弄的棋子……
兰氏道:“恒儿,若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对吗?!为了妹妹,以后叫你受点伤,你定也是会答应的,况且娘亲,不过是辜负了名节,不会缺血少肉,已是占便宜了……”
“怕只怕我愿舍了这身子,那一位也不一定能答应,只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兰氏笑着道:“不要恨他,恒儿,以后你要有出息,娘亲若是有一天不在了,你要护着颜颜……长兄如父,以后她可就只能依靠你了。她若嫁人,光靠她一个人在后院单打独斗,如何能成事?!”
“娘亲……”傅宇恒上前一步,急道:“娘亲是什么意思,娘亲还年轻,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兰氏低喃道:“不是烧你的心,只是踏出这一步,娘亲走的是刀尖,走的是死路……能保存多久,尚不可知。”
傅宇恒一呆。
筱竹道:“只怕夫人自己也不肯放过自己,如此忧思,哪里能长久?!”
筱竹一说,眼泪就不听话的刷刷的下来了,道:“夫人一向是不肯放过自己的性子,她这副身子,实不是如平常人家的妇人一样做工所致,而是心病呢,身上的病尚可医,偏她不肯放过自己,毁起人来,心病竟比身病更让人疼,更无法医,哥儿,以后你……你不要轻看夫人……”
兰氏没哭,筱竹倒先哭了,兰氏笑道:“我倒没什么,你怎的自己先哭起来了?!你这样子,迟早也把自己也熬到油尽灯枯。”
“那我便去陪着夫人,上天入地,陪着夫人正好,夫人也有个伴……”筱竹带着泪勉强笑道。
“你呀……”兰氏无奈的笑着道:“忘了我说的要你照顾好哥儿姐儿的话了?!”
傅宇恒听她们说的话越来越不吉利,心中俱痛,喃喃道:“……哪里会嫌娘亲,哪里会嫌……”
说到伤心处,滚滚热泪,竟一点点的下来了。
三人竟然相对流泪,只觉哪怕身处这富贵中,却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
傅宇恒越发的恨傅绵锦了,只恨不得去剐了她。
“今日不早了,明天一早,等姐儿睡了,恒儿,你来陪着她,守着她,我进宫去见皇后,但愿能见得到……”兰氏道。
“万一见不到皇后呢?!”傅宇恒胡乱点头,又担忧道。
“那我便日日去……总能见到的,”兰氏道。
傅宇恒道:“万一,万一见了皇后,却见不到圣人呢?!”
“我想不了那么多了,进了宫再想办法……”兰氏道:“只要有心,总能见到的,不管结果如何,我自当尽力而为……我肚子里生下来的亲生的骨肉,哪怕舍了我自己,也断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第164章 闭门羹
“娘亲,以后我给妹妹报仇……”傅宇恒道。
“你别冲动,如今林氏有皇后娘娘撑腰,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兰氏道:“想要动她根本,哪有那么简单,你父亲一向是和稀泥的,想要动,就得要动个根本……暂动不了,就得忍。”
傅宇恒经过这两天,早已经成长了许多许多。
兰氏依旧守着傅倾颜,因明天要进宫,便在她旁边的榻上也歇下,养精蓄锐。
筱竹心疼她,便一直也守在她身边。
过年期间,哪怕傅府中再乱,傅大人也得应付官场之中的同僚,以及军中的将领,初一便在府中饮宴。
傅宇恒一天未见父亲过来,竟渐渐的开始心冷如灰。
看兰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心也沉了下去,以前他未发觉出不妥,现在渐渐的明白,只怕娘亲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心冷了,只是她一直未表现出来罢了。
到底是母子连心,傅宇恒终于明白,怕是兰氏对父亲早已经绝望不已,不然也断不会答应舍了身子这种事,娘亲一向是极忠诚的人,没料到竟被逼的走到这一步。
这一步步中的推手之一,便是傅元台,他的父亲。
傅宇恒心中跟火烧似的,担心娘亲,又担心妹妹,见父亲在前院饮宴,更是大怒,偏这邪火发不出来,又听底下小厮报了说,傅绵锦只是被关了院子里,傅府中甚至还在找道长为她驱邪,而傅宇焞……竟被父亲叫去了前院去陪宾客坐席……
傅宇恒心中恨的已经翻天地覆,好父亲,你竟这般的和着稀泥。儿女妻子,终究抵不上前院权势,还有傅宇焞带给你的好处和拓展……
傅宇恒懊恨不休,只能忍着。
一个年过的,让他看清了太多太多的不妥,心中也早心有了芥蒂,这结一结下,再也无法解开。
傅宇恒竟被逼的笑容渐失,慢慢的褪去了脸上的青涩和天真,一点一点的变得深沉起来。
傅倾颜一直想要躲的这一天,还是在傅宇恒身上来临了。
仇恨是一点也不快乐的,一旦种下仇恨的种子,傅宇恒就再也没有快乐可言了。
大年初二晨时,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傅大人显然十分忙碌,昨晚一夜未来,兰氏一早就收拾妥当,将筱竹留下照顾傅倾颜,只带着两个二等丫头,出了府去了宫门。
宫门早已紧闭,兰氏递上牌子,只说有要事要见皇后娘娘,宫人知晓她是一品诰命,便笑回道:“夫人请稍等,奴才们去回禀一声,只是大年初二下的,宫门还关着呢,只怕夫人不一定能进宫去……”
“你且去回,我等着便是,劳烦公公了……”兰氏塞过去一个荷包,里面薄薄的只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那人一摸便知是银票,顿时笑弯了眼睛,道:“老奴去回禀一声……”
兰氏心急如焚,点了点头。
但凡荷包里鼓鼓的,便是银子,一般也多不到哪儿去,但若是薄薄的只一张,定是大额的银票,那宫人翻开荷包一角看了,眼睛一亮,便加快了脚步去了。
兰氏坐的是马车前来,她下了马车,雪花落下来,竟落的她的大氅上全是雪花。
两个丫头道:“夫人,你且进马车暖和暖和吧,这里有小炉子,总好过在外面等着强。”
此时兰氏哪里还有心情回马车上,只心急如焚的看着宫门方向,根本不上去。
“夫人,你还病着呢……”一个丫头道:“若是我们没照顾好夫人,只怕是要被筱竹姐姐发落了,夫人疼疼我们罢了,且上马车等一等吧……”
“不碍……”兰氏强笑道:“心里急的很,在马车上反而不自在,不如等在这里,心里倒安些……”
两个丫头听了竟无话可说,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等,却等了足有半天的功夫,兰氏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冻的昏昏沉沉。
她只凭着一股意志,不然早倒下去了。
看她脸颊冻成了不自然的红,有点热度的样子,两个丫头急的慌。劝她,她又不肯听,好不容易等来宫人了,兰氏便急忙进了宫。两个丫头无法跟进去,脸上露出万分的担忧神色。
兰氏进宫见了皇后,皇后只拿不要紧的话来堵她,兰氏渐渐的察觉到不对劲了。她不光没见到圣人,皇后只怕也是给个下马威,让她等到现在呢。
圣人只怕也是给她下马威,所以迟迟未来,她知道……她等在宫门的消息,圣人肯定知道,可他却没出来。
兰氏有苦说不出,又怕耽误了七天的时间,可是提却没办法与皇后提,只能硬撑着,撑到晚间宫门要下钥的时间才出来,一出宫就倒了下去,两个丫头惊慌不已的扶住她,兰氏上了马车,心中早已经如火山一般烧灼开了,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吃闭门羹没关系,怕只怕耽误了时间。
回了府中时,她再强撑也不行了,立即就倒下歇了,筱竹看她这样,眼泪滚滚而落。
摸着她的头又烧了,便去熬药,兰氏心中发苦,偏偏说也说不得,硬撑着吃了药,就睡下了。
筱竹看她这样,心中跟火烧一般,可也知道一个母亲,她是无法劝动兰氏的,只能守着她。
傅大人晚上来看了看,问了问情况,又被管家匆匆的叫走。
傅宇恒心中十分不耐,却苦于发不出,既心疼母亲又心疼妹妹。可是此事,他却毫无办法,搀合不得。
第二天,兰氏其实十分不舒服,可她还是强撑着要进宫,筱竹道:“夫人,你再这样一等就是半天,可真要冻坏了,今天无论如何,呆在马车里等吧,皇后娘娘怕是也有所觉,不敢明面上给你脸色看,只能这样作践你……”
兰氏道:“我明白,看这状况,没有个几天的时间,是见不到圣人的,我会保重自己,不再像昨天那样傻了……”
筱竹点头,又送她出去了。
只是兰氏一直未见到圣人,渐渐的兰氏也开始急了起来,天天这样进宫去,每天里都是煎熬……
兰氏哪怕这样,渐渐的也撑不住了。
兰氏天天往宫中跑,林氏得了消息,便冷笑道:“她这是想送上门去给皇上了,躲了这些天的病,以为圣人不知道,现在巴巴的送上门去,呵,圣人哪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不折腾不折腾她,她就不知道什么叫皇权?!”
傅宇焞道:“我已透过六皇子与皇后娘娘传了消息,只管可劲的折腾她一些,让她有苦都说不出来,她身体不好,说不定哪一天冻着冻着就没了……”
“没了?没了多冤枉,她便要死,也不能这么好死……”林氏恨恨的道。
“她死了也轻巧,她若一死,一双儿女,便由我们拿捏了……”傅宇焞道:“母亲,皇后娘娘到底是向着我们的,她想见皇上也见不到……”
“圣上最是多疑的性子,现在巴巴的想见的时候,哪里有那么容易?”林氏道:“不折腾的她死去活来,怎么叫圣人?!后宫之中的手段,可比对她还要严厉多了,恩威并施,有她受的……”
傅宇焞心中染上一股快意,道:“可是还不够,母亲,这些远远不够……”
“皇后娘娘到底是不会公开的折腾一个命妇……”林氏道:“不过,皇后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中宫不倒,若说没有狠厉的手段,我都不信,等她真的搭上了圣人,不用我们出手,娘娘一人都能将她给折腾死……”
傅宇焞冷笑道:“那我便等着这一天。”
“剩下的事,不用我们再出手,如今你父亲分不出心来,没空管锦儿的事,等正月十六宫门正式一开,我们便一同进宫,我去求皇后娘娘……将锦儿接进宫……”林氏道。
“我已向娘娘透出风声,娘娘自是同意的……”傅宇焞道:“娘亲不用担心。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且看着兰氏怎么作死吧……”
林氏点头应了一声,拉住傅宇焞的手道:“当年母亲不够能忍,才害得你和锦儿在府中失恃多年,到如今,我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焞儿,你怨母亲吗?!当年的母亲真的不够聪明,才会着了道,只逞一时之快。”
“不怨,我只恨她……”傅宇焞道。
“所以,我们母子三人一定要能忍……”林氏道:“当年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容忍它再次发生了……”
傅宇焞点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