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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额图晖忽然大叫道:“你既然受了钦命,就应该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她这人性子刚烈,你是见过的。若是让她知道你们伤了她妹子,就算不能杀了你,只怕……她也会自尽来断你的出路!”巴代微微一愣,眼睛在他们身上打转了一会,道:“这么说,你愿意说喽!”额图晖沉默不语,巴代向两个狱卒使个眼神,这二人便推着额图晖出了牢房,香儿急得大叫:“你们抓他去哪里,他什么也不知道的……”巴代并不答理,一路推搡着越走越远,香儿大哭道:“大哥哥……”
她放声大哭,可却是束手无策,牢房两边的人见到只留下她一个,都纷纷靠到栅栏上向她这边牢里伸出手来在空中虚抓,各种怪声笑个不停。
香儿紧紧抓住牢门一动也不敢动,盯着额图晖地身影消失的方向,只觉心中从未有过这般焦虑,方才的一心委曲,诸般伤心,却都在这一瞬间忘记地干干净净了。
她紧紧盯着那个转角,只觉时间几乎停滞不动,想自这牢房里噪杂的声音之中,听到一点点那里面地动静也不能够,就这般度秒如年之中,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两个牢卒拖着耷拉着脑袋地额图晖走了出来,拖到她面前,打开牢门,将他扔了进来,顾自锁门离开了。
香儿大叫一声,慌忙俯身帮他翻转过身来,只见他一脸是血,全身鞭痕,衣裳已经几乎被划烂了,露出血肉模糊的皮肉。她双唇颤抖,又怕碰痛他又想帮他擦拭鲜血,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额图晖身子忽然一震,咳出一大口鲜血来,她急忙扶住他地上身靠在自己腿上,轻轻将他的头发自脸上抚开,哽咽道:“大哥哥,大哥哥!”
额图晖眼睛张开一条缝看她,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歇了一会才轻声道:“就是打了两下,不打紧的,”香儿哭道:“都打成这样了,怎么能不要紧!”额图晖用力吸气道:“只是伤了点皮肉,真的没事”。
他眼望香儿轻声道:“我迷迷糊糊……听到他对另一个人说,最好是抓活的,即是这样……他忌讳小姐……就不会伤你了,你放心吧!”香儿哭道:“你担心自己吧,都伤成这样了”。
额图晖又咳了两口血痰出来,感到周身剧痛,而且昏昏欲睡,几乎要睁不开眼睛来。可是看到眼前香儿一脸焦急,却又轻声道:“我……真的没事,你别哭了!”说罢手向上抬起,抬到一半却无力下垂,香儿忙伸手抓住,道:“你不会有事的,大哥哥”。
额图晖为免牢外的香儿听到心焦,因而被拷打之时,一直尽全力苦苦支撑,一声也不出。这时却觉全身酸软,感到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尽,双眼也是越来越沉,竭尽全力睁开眼睛,却也只是张开了一条细缝而已。
香儿见他神色不对,急道:“你不要睡呀,千万不要睡!醒一醒,快醒过来!”额图晖却觉她讲话的声音听起来又轻又远,正昏昏欲睡时,忽然感到她的手正在拍打自己的脸颊,又再慢慢清醒过来,如今她近在眼前,若是自己再昏睡过去,若是就这样……他忽然努力吸气,叫道:“香儿!”香儿立刻听到了,忙将头俯的更低些,柔声道:“你不要睡着,我很害怕,你不能让我一个在这里……”额图晖道:“不会的,我决不会扔下你不管……我眼睛瞎了的时候,你不是也一直陪着我……没有离开吗?”
香儿含泪笑道:“是呀,咱们相依为命,别的……都不要紧,只要你我好好的,谁也不离开谁!”额图晖迟疑了一会道:“我不想瞒你的,真的,小姐的事……可是我答应过阿爷要保护她,我没有做到……她却从没怪过我……若是连这一点也不能帮到她……我……”香儿点头道:“我明白的,都明白了,”额图晖道:“我知道你心里不会恨她,即使那样……你也不会……我……听到你们说话的那天,看到……你伤心的样子,我就决定了……这一回……我只能保护一个人,她有蒙必格,你……有我!”
香儿泪流满面,哽咽着不能说话,额图晖轻声道:“生在怎样的地方,她不能选,你不要怪她,”香儿点头道:“我知道的,小姐她……从来只会真心对人,她那天的话……一定……有她的原因,我知道不是她的错,就算真是那样……我知道不是她的错,我气的是大家……都瞒着我……”额图晖眼神温柔无比轻轻道:“我绝不会再瞒你什么!”
第二十七节 悲喜(下)
香儿看他一眼,双目低垂,道:“其实我不恨姐姐,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是因为……”额图晖轻轻点头,香儿看到他的目光,忽然明白他一直就知道自己的心事,在这世上也许他是比哥哥更了解自己的人,与他对视的这一刹那,香儿只觉得心中一片平静,这么久以来一直扰乱她的情绪奇异的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得轻声道:“其实我早就察觉了,淮哥哥他对姐姐……特别一些,我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以为只要自己一直装做不知道,就真的可以……昨天夜里,我一路跟着他,真想,真想把姐姐的事全告诉他的,可是……”
额图晖轻轻握住她手,道:“我都明白,这不是你的错,”香儿只觉眼泪涔涔而下,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将心底最深的秘密说给一个男人听,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害羞胆怯,反而觉得轻松适意。
却听额图晖轻声道:“不要怕,什么都会过去的……就像咱们眼下虽然受点苦,可是一定会有人来救咱们,你哥哥,小姐,还有郑公子都一定会来的,”香儿含笑点头道:“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
她俯身看看额图晖道:“等咱们出去了,你想去哪里?”额图晖定定看她,道:“你去哪里,我都跟着,”香儿侧头一想微笑道:“去哪里都行,只要平平安安的,”额图晖注视她轻轻道:“只要香儿你……开心快乐,我……”犹疑了一会还是没有说下去。
香儿低头看他一眼,轻声道:“还好有你在这里。”额图晖迟疑看她,道:“香儿,我这人不会说话的。可……只要能在你身边……就算是阿鼻地狱,我也一样欢欢喜喜……你再不要独个走了。无论什么事,都有我在……”香儿不由得双眼又湿。
自从她得知真相继而又见到山林中那一幕以来,她心中涌动的愤愤不平、种种气恼,在这一刻却忽然都显得无足轻重了,甚至便连那往日时刻缠绕在心里的郑淮地身影。也好似模糊起来。她无法分辨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可是却清楚知道正是此刻额图晖的目光,令自己心中终于回复平静与安详了。。。
此时虽在如此肮脏、噪杂地牢房之内,可是这二人却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香儿伸手抚开额图晖地头发,又用袖子为他脸上的伤口上轻轻擦血,额图晖只是仰头看着她,一言不发忽然一个狱卒到他们面前,将手中的一个托盘往地上一放到:“快点吃了要上路啦!”额图晖转头道:“要去哪里?”这人冷笑道:“送你们回老家去。断头台!明白啦?”香儿与额图晖闻言大惊对望,瞬间面无人色,说不出话来……
这狱卒走出牢房。巴代就在外面的屋子里等着,看他出来道:“说了吗?”狱卒笑道:“是。等那画师来给他们画好像。按大人的吩咐,贴满小镇和郊边大道。保管闹地人尽皆知,”巴代嘿嘿冷笑道:“你们照着我说的做,这一次一定要一个不漏的全部拿住”。
东莪只觉身体沉重,周围似有许多声音环绕,可是嗡嗡作响,根本无法分辨是谁在说话。她竭力想在这一团混沌中寻一个头绪出来,可却越急越乱,幕地眼前一黑,又仿佛身在密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角一晃而过,她伸手出去,这人却离她更远了。她尽力想呼叫这人的名字,可是偏偏不知道该叫什么,急的不知所措之时,忽然有两个字冲入眼帘,在她唇边徘徊一阵,终于冲口而出“香
随着这一声呼唤,她顿时清醒了,眼前便是郑淮的一脸忧容,看到她醒来,他也松了口气,却见她立刻在床上坐起身子道:“香儿!快去救她们!”郑淮握住她手点头道:“已经去了,你放心吧,他们已经去了”。东莪努力定下心神细问,这才得知在她昏迷之时,郑淮众人已经回到寺内,并立即安排叶开带着一部份人去救香儿二人,他们则在寺院中等候。郑淮看她神色间总是不能安定,安慰道:“叶开办事向来稳当,你放心吧,他们下山之时才是未时,一定赶的到”,东莪急道:“可是这情形……”郑淮道:“你别再伤神了,好好歇息一会,他们已经酝酿了一个可行的法子,必能平安救出二人!”东莪在房中四望,再问起蒙必格,知道他在隔壁房里,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可是却无论如何坐不下来,听到一点点动静便到门外张望,郑淮也是陪她在屋里等待。
如此只等到天色渐渐暗了,冬日地天本来暗的就早,此时东莪心神不安,更是觉得时间过的特别飞快,心中更是焦灼万分。郑淮早已经派人在山下等候,可是迟迟没有音迅,也开始坐立不安,蒙必格与慈苦等也相继来到他们屋里,一起等待。过了半晌,终于听得门外隐隐传来人声响动,跟着马蹄声纷乱,向寺院内进来,众人纷纷出屋,果然见到正是叶开等人。额图晖满身是伤地横抱香儿自马背上下来,东莪面色惨白扑上前去,只见她双目紧闭,手脚冰凉。看她惊惶失措,额图晖慌忙解释香儿中是受到过度惊吓,晕了过去,虽然未醒应该也没有大碍,众人忙安排她到房里睡下,东莪握住她手,看她的小脸一夜之间就像是消瘦了一般,更是心痛不已。
这边叶开到郑淮身旁道:“此事有些跷蹊,我们在小镇没费多少功夫就救了这两人出来,刚出牢门碰到史公子时,我还以为是他暗中做了手脚,可是这一路上和他谈了,原来并不是他。这件事太过容易,只怕什么不妥地地方!”郑淮道:“那你去安排一下,待香儿一醒,我们立刻离开,”叶开应了走出门去。
东莪听到二人对话,不由得向门外看去,果然见到史承戟站在门外,与他视线相碰,她急忙低头转开,只听一旁郑淮道:“香儿她不要紧吧!”东莪道:“只要醒来应该就没事了”,郑淮点点头,看向史承戟道:“史公子不告而别,大伙儿都挂念着你呢!”史承戟脸色漠然,朝他微微额首却没有说话,郑淮略感尴尬,看东莪一眼,道:“我去看看叶开”,说罢便出去了,屋内其实人也都悄悄离开了。
屋里静了一会,史承戟慢慢走上前来,看看香儿道:“既然如此担心,又何必说那些话呢!”他看东莪低头不语,便道:“我之所以跟着叶开回到这里,就是想看看你地决裂,究竟能做到怎样。东儿,你对香儿的这份关切绝不是能装出来地,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呢。还是……你认为若是什么缘由也没有的,只是开口要我离开,我会赖着不走吗?”
他轻轻叹息,又道:“这一日一夜之间我确实十分气恼,当年失去家园双亲,流离失所,都好似没有这般怨恨过。一想到在这半年之中,没能在你的身边,却令我哽结难当,无法释怀。可是东儿,我更加气你隐讳一切的这种法子,若是我就这样走了,有一日,我终将知道一切之时,岂不是要更加后悔,埋怨自己。你究竟有什么权力来安排这一切呢?”他的声音不响,语调却渐渐严厉,说出这番